“既然从来没想让人类活下来，那为什么要选中我？”许思婕盯着吉尔菲斯怀里的E，脸色发白，久久不能平静。
“不不不，我们呢，和它道路不同，但我们本是一体。”吉尔菲斯手轻轻一抬，E就回到了许思婕身边。
她眼睛随着E转动，头偏到右边又狠狠回转，苦笑：“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E是废物，没有思想，畜生都不如，你以后用它可得小心了。”
心脏跳动剧烈，几乎要从喉咙里跃出，许思婕紧紧捂住胸口：“本是一体？怪不得E说它能代表地球的一部分，那你就是另一部分了？”
“是我们。”吉尔菲斯双手张开，他身后的海洋嘭，炸开来，噼里啪啦的雨点落完后，几十只比白天时许思婕捉到的乌贼还要大的海洋生物出现了。
整片海洋都是它们的身影。乌贼，章鱼，大白鲨，海鳗，海蛇……蠕动的尾巴和触角，嘶吼的巨嘴利齿密布，拍打着海浪，向岸边袭来。
双子大厦，所有会议相关人员都聚在落地窗口，原本在张望空中的爆炸，由安保人员引导有序撤离。现在，巨兽的吼叫响彻整座城市，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窗外，连动作都静止了。
没人能在死亡的威胁前，保持镇定。
啪，玻璃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震醒了僵硬在原地的人。身体里有根弦立马收紧，秩序只需在一秒打破。
“总理，快走。”
情况紧急，逃生顺序开始有了先后。沈忱周围围了三四个人，几乎是提着他在赶路。
安保裹挟着几位重要人员，疾步冲进电梯。
大楼太高了，想要下去只有电梯最快，但也最具风险。
观光电梯里，刺眼的白光闪过，所有人下意识弯腰双手挡在眼前，没有预想中的痛感传来。许思婕拦截下了第一次攻击，吉尔菲斯很明显是想把大楼炸了。里面的各国政要太多，不能出事。
“秦枫，军方那边呢？”她被托住，根本无法展开手脚去救人。许思婕边在空中来回阻挡，边问他们那边部署得怎样。她把消息提前透出去，就是为了防备此刻。
“导弹部署完毕，已经派遣无人机群去解决海中的生物了。”
砰砰砰，迎接巨兽上岸的第一波，就是无人机自杀式爆炸。
然而几千架无人机，最终能在它们眼前爆破的，少之又少。
不说大白鲨，章鱼，乌贼等，触角众多，一击一个准；鳗鱼和海蛇则动作迅速，靠着灵活走位能躲避大部分的伤害。
已经有生物，上岸了。
许思婕没办法，只能再次张开保护罩，能挡多久是多久，至少拖延他们自救的时间。
然而吉尔菲斯等的就是这一刻，只要她张开屏障，下一秒就会被他打碎。
一来一回这间，大楼的一角被章鱼缠上，钢筋水泥咔嚓断裂，好几层歪斜了，它触手直接伸进楼里，拖出来了好几人。
“E，连接。”
听到惨叫，有人在她面前被吃了。许思婕身体一震，聚起湖水，同时闪身至吉尔菲斯身前，轰，砸开两人的距离，再次跃迁到他身后，砰，吉尔菲斯微笑着被打进海里。
她借助这个空档，手一挥，湖水立刻散进大楼，覆在每个人身后，嗖，一下秒，所有参会人员被送到了千里之外的C国首都。
情况紧急，她根本来不及定位准确位置，只想先把这些人送走。
那剩下的居民呢？城边已经火光冲天了。
许思婕咳出几口血，湖水还没引完，“咳”，她后腰被千钧之势狠狠踢了一脚，啪，霹雳哐啷，她整个人撞碎落地窗，冲倒桌椅，随着玻璃碎片滑行十几米，后背抵到吧台才堪堪停下来。
皮肉撕裂的痛瞬间传遍全身，伤口的血涌出，许思婕眼冒金星，随手扯开扎进手臂的碎玻璃，还有很多但她完全来不及处理，身后还有十几万人，她死不了，但普通人会死。
E除了那十几秒，一直跟着她。她膝盖和手撑着地面，勉强站起来，大楼的电早就停了，漆黑一片，只剩下E一个光源。
对于刚刚的场景，许思婕问都没问一句，继续借着E疯狂引湖水出来，身体此时基本达到极限，视野模糊，但她的速度丝毫没有慢下来。
啪啪啪，整层楼的玻璃全部碎裂，在空中停滞，许思婕半闭着眼，让血水不至于灌入眼里，突然，无数的碎片齐齐转向许思婕。
哗，往她倾斜而去。
她右手在地上一转，一个侧翻躲掉朝着她脑袋来的尖刃。
咔咔咔，为了节省湖水，许思婕踩着玻璃，左手张开半人高的屏障，沿着大厅逃跑，躲进了楼道。
湖水蓄引完毕，她靠着墙，迫不及待的散出去，“哇，”她甚至只是面不改色地低头呕血又继续挥散能量，帮助群众转移。
城市里，几十米高的巨兽一脚一个房子，混杂着铺天盖地的海水，巨浪里鲨鱼，海蛇等在奋力游动，露出饥饿已久的利嘴。
“孩子，我的孩子呢？”
“别管了，跑吧，都得死！”
“等等我！别丢下我！”
“艹，这操蛋的世界，这操蛋的政府，非得搞这个峰会！”
“救救我，救救我。”
有人被踩了几十脚，支起来求救的手逐渐软下去。
有人开车不顾道路上还有人，直接撞飞或者碾过去。本就拥挤的马路，血肉横飞，人人自顾不暇。
一高一低的一对情侣手拉着手跑，最终在追来的洪流中被冲散，男生沉入水底艰难挣扎想要浮上水面，却被水流卷过的残骸击中，没了意识；女生抱着柱子，看着越来越近的怪物，哭喊着男生的名字，手脱了力，渐渐滑下去，海水已经来到鼻腔，她只能仰着头，祈求上苍能让她活下。
“神啊，如果你还在，救救我吧。”房屋高的父女二人，摇晃着身子，艰难爬上屋顶，暂时躲过了第一波冲击，但也被海水困在原地，看着不断上涨的水面，急得团团转。
络腮胡满嘴的爸爸抱着惊慌不已满脸泪水的女儿，亲吻着她的头顶：“没事，没事，一切会过去的。”但他的眼睛无力地对上前方的巨兽，惊悚的触角，早已眼含泪水，失去了求生的渴望。
有年轻的在水里挣扎出来，死死扒住房檐，想要爬上去，对着屋脊上的两人喊道：“帮帮我，帮帮我，求求你！”
“爸爸！”
女孩儿的爸爸不忍心一个生命在眼前逝去，用腿试探着往下滑，想要去救他，听到女儿焦急地呼喊，转过头温柔安慰：“不怕，不怕，爸爸很快回来。”
就在他的手要拉住年轻人那一刻，左边一只鲨鱼急速而来，水面上的背鳍闪过，连牙齿都没看清，吊着的人眼睛还睁着，呼吸已无。
女孩儿的爸爸被吓一跳，惊呼着手脚并用，爬回去，抱住女儿，胸口剧烈呼吸：“没事没事。”
房檐上的人一半身子已被咬断，血水染红了他周围的海水，很快又被第二口尽数吞进鲨鱼肚子里。
血腥味吸引来了更多的猎手，随着水位上涨，它们的目标定位到了房顶上的父女。
但这些猎手很耐心，只时不时用身躯撞着房屋，一点一点瓦解他们的心理防线。
狂风骤雨，黑云压城，无数的人望着上天，祈求曾经保卫了乞罗罗力的神，再次出现。
一颗颗亮光似乎听到了他们绝望的祷告，凭空出现，在巨兽包围的濒死状态下，带走了全城的人，把他们落在了乞罗罗力70km外的另一座城市郊区。
许思婕贴着墙，无力地蹲下来，她站的地方，血流了一地，还没有停止的迹象。
“知道你为什么打不过他吗？”
“呸，有屁就放。”她又吐了口血沫，血腥味儿在嘴里真的不好受。
“因为你的生命之源不完整。你具有整个地心湖泊，本不该打不过他。”
“别说了，这句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遍。”
E没声了，在她眼前上下晃荡，没再提，只冒着蓝光给她治疗。
嘭，玻璃混杂着钢筋，击穿了许思婕头顶的墙壁，如果不是她蹲下来休息，她已经身受重伤了。
喘息未定，她拉开距离，从另一边窗口飞了出去。
剧痛之下，反应也慢下来，但这一次不会再有给她恢复的机会。
视野模糊之下，她被吉尔菲斯按住喉咙，在空中直直往后退，最终砸在了墙壁上。
“咳，”脖子被捏住，压迫的窒息，血从她鼻腔里蹦出，撒在了吉尔菲斯的手上，他面不改色：“你太弱了，又想救人，又想修补地球。难怪哪一样都做不好。”
许思婕僵着的手一把把住吉尔菲斯，露出满是血的牙齿：“有本事，杀了我。”
人已转移走，现在她毫无后顾之忧，沈淮有自保的能力，只要他不来……根本没人能奈何她。
这次，就让她实验一下，E说的，她永生不灭，是不是真的。
吉尔菲斯听到这句话，像看笑话一般捏得更紧，许思婕反应全无，晕了过去。
“这次能坚持这么久，也是种进步吧。”吉尔菲斯松了手，但许思婕并没有掉下去，E还在撑着她。
吉尔菲斯若有所思：“如果，有一天，人类要在你和他们自己当中选呢？你觉得，他们会选什么？”
“偏离既定目标，建议不实行。”E此刻出声打断吉尔菲斯的“妙想。”
“谁说的，两不耽误，只要她对人类失望，那一切迎刃而解。”只要许思婕对人类失望，那么这个文明灭绝了之后，就算小行星撞地球，那么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我遵从的是地球的期望，人类的火种必须要保留下来。”
“我给了他们机会啊，救许思婕，就是救他们自己，问题是，自私的人类真的能参透这个本质吗？”他手一挥，毫无意识的许思婕被送到了海上，海带迅速缠绕上她的四肢，喝到血的那一刻，它们疯了一般急速增长，最终，近海海域，密密麻麻全是海带，再无一丝光亮透过海水传下去。
“开启全球直播。”
“全球直播已开启。”
第二次接受直播，播放画面的人一下子就来到了地球总人口的四分之一。
看乐子的人居多。
“许思婕不是不直播了吗？怎么又开始了？”
“嘿，又有下饭直播看了。”
“额，你拿来下饭真的吃得下去吗？”
“她怎么敢直播的，生怕反对派不知道她在哪里吗？那里的居民怎么办？”等到画面真正接入时，无数的人捂住嘴巴，惊恐地盯着屏幕。
画面里，许思婕血色全无，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失去意识，被无数海带吸着血，一向护着她的E却只在旁边静静地漂浮，毫无动作。
一个男声在镜头后响起：“你们说放了她，我就放了她。但代价是，”镜头转向另一边：“人类会被这些生物折磨到死，只有幸运儿才能存活下来。你们选吧。”
只有在电影里才看过的惊悚画面，此刻全部真真切切地呈现在眼前。
一座城市就那么被无数的巨大怪物占领，奔涌的海水似乎还裹挟着尸体，随着各种垃圾，湮没一切。导弹打在它们身上，就像挠痒痒一样，伤害全无。
很快，屏幕上两个按钮显现：“来吧，选吧。是救还是不救，掌握在你们手中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