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不会了。”
在沉默几分钟后，许思婕抿嘴解释。
正午偏移，沈淮听到后没再追问什么时候，只站起来问：“想吃什么？”
“都可以，谢谢。”听到他起身的动静，许思婕礼貌地随着他转，虽然什么都看不清。
很快，厨房传来香味，她敏锐地闻到煎蛋的香味，肚子隐晦地叫了声。
幸好油烟机的声音比较大，除了她不会有人知道。
沈淮果然做的是面条，清淡但味道不错，许思婕这个吃辣人士怀疑应该是自己太饿的缘故。
他做的面不是没有吃过，只是为了将就她的口味，沈淮总是做得鲜辣一些。
所以这样的面条，几乎是第一次吃。
沈淮其实不饿，在她吃饭的时候，大部分都在默默观察。
许思婕看不见，先用手指点点，摸着碗沿后，摸索着用筷子戳起面条本能地往嘴里送。
汤汁不可避免地洒落在桌面和她的手背上，但她慢慢尝试，没有被影响，很快乐地享受。
心态这时倒挺好，沈淮收回目光，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碗里。
吃完后，许思婕喝了几口汤，蔬菜蛋汤滋补着她的胃，暖乎乎很舒服。
“我怎么帮你？”沈淮收拾完碗筷后，重新坐回她对面。
许思婕正拿着他递过来的纸巾，仔细擦拭手指，闻言手停住：“你愿意帮我？为什么？”
不怪她多问一句，其实她的请求挺突兀的，两人之间的交集一直以来都莫名其妙，这样沈淮还愿意，她是真的想知道原因。
“我还不至于连个可怜人的忙都不帮。”
“……”
“可能要受点罪……”许思婕想起她的主意，说到这里有些心虚，扣了一下手指。
这样的动作看似做得隐秘，但没有逃过沈淮的眼睛，他轻嗤一声：“说了帮你便不会反悔。”
“那行，我需要你的力量，但现在的你去现实世界没有载体，所以只能以意识的形式过去。”听到沈淮的承诺，许思婕也就没了心理负担，对于沈淮，她很轻松地就能抛掉那些会内耗的情绪。
“……也就是说。”沈淮消化一下，反问：“意识承载在？”
许思婕食指指了指自己：“我。虽然对于彼此都不方便，但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你不是说我身体的里的生命之源可以行创造之事吗？为什么不能帮我造出一个身体？”
在问出这句话之后，沈淮敏锐地捕捉到，许思婕的情绪沉了下去，如一片湖泊古井无波，黝黑深邃。
花园里，有小鸟飞过，扇动翅膀的声音格外清晰，日光暖洋洋的，但随着西移，只能越过落地窗点点距离，离两人脚下越来越远。
“不是现在，你体内的生命之源还不够。”许思婕吸鼻子，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那就是将来，我能去往现实世界。”是陈述句，即使察觉到许思婕不愿意透露过多的信息，也从只字片语中拼凑出了那个既定的未来。
“嗯，去与不去，在于你自己。其实两个世界，没什么差别，甚至，现实世界，一点也不美好。”许思婕还是下意识地抵触和劝说沈淮不去，心里的天平是倾斜的，说出来的话自然就非客观了。
“我又不是去了就不回来了，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许思婕又摆出一副不愿意沟通的姿态，坐远了些。
沈淮眼睛就随着许思婕转动，静静注视：“要等你的眼睛恢复才能开始是吗？”
“是，这段时间我会呆在你家里，麻烦了。”虽然被挤到了这里暂时回不去，但SE和地球的连接已经切断，无法再继续复刻同样的事情。
况且她走之前还挖了坑，现在的它应该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安抚自己暴动的能量，够喝一盅了。
所以，她或许能等到恢复之后再回去。
“行。”沈淮回答完就没声了。
迟迟等不到他起身的动静，许思婕想起来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那里。你今天没有工作？又恰好在附近？”
巧合太多，让她有点难以置信。沈淮到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就像提早在周围等着一样。
“你确定要谈这个话题？”
“啊？怎么了？有什么不能谈吗？”许思婕不明所以，皱起眉思考也没想出他说这句话的原因。
“如果我没猜错，我应该和你有共感吧？”
“……”
是了，她又忘记了这件事情，十分不好意思地捂住额头遮住懊恼的表情，心里唾弃自己，怎么问了这么个傻问题。
两人你来我往，你问我答，竟平和聊了许久。
这是以前从未有的情况，毕竟曾经两人见面，不是争吵就是打架，很少有这样气氛还算融洽的时候。
“文静，怎么样？”她接连消失几次，文静恐怕很担心。
“这么关心，那为什么不直接和她联系？”
“那她看到我这个样子，岂不是更担心？而且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走，与其长久地担心我的安危，不如一次性当我消失了。”
嘴皮子动得很快，说明她思考过可能性，最终谨慎地选择了隐瞒。
“随你。她过得挺好的，找到了新工作，待遇还不错。”对于许思婕的决定，沈淮并没有发表评价，他看了看群里的消息，给了她答案。
“那就好。”
目的达到，许思婕又回归了发呆状态，蜷缩着在沙发一角，头搁在上面，安静无神。
现在她的世界一片漆黑，一丝光点也无，不敢想象，要是这种情况长久地持续下去，她该如何应对。
唯一庆幸的是，她很清楚未来眼睛会好，所以只是沉默消化陷入黑暗的事实。
在沈淮眼里，眼前的人则变成了一只树懒，说话做事都慢慢，反应平平。
叮咚，电视打开的声响，许思婕动动眼皮，耳边传来环绕声响。
“本台为您报道，进来岭怡市接连发生怪异天象，引发大面积关注……”
有了说话的声音，空气里那点凝结才些微融化，许思婕撑起上半身，很感兴趣地往前坐了一点。
沈淮则坐在沙发的另一边玩手机，邢杰正疯狂给他发信息：“祖宗，你跑哪去了？”
但沈淮只是划过去，并没有回复。
“医院那边说你不在，送到一半就跑了！”
邢杰似乎对这种情况很熟悉，也不非要沈淮给反应，只是一条一条发进来：“你别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啊，不舒服咱商量少接点工作，休息休息好嘛。”
“反正，你这几年堪称劳模，地位稳固，可以挑合适的时间休息。”
“不是，好好的，你干嘛跑啊？医护人员说你前一秒还大汗淋漓，下一秒就冲出去不见人影，追都追不上。”
“明天不会有小道消息爆料说：惊，顶流突发精神病，行为异常难捉摸。吧？”
“你身体怎么样，倒是说句话啊？再不回话，我要报警找人了。”
后续配上了10几个哭泣倒地的表情包。
邢杰在那边急得团团转，人找不到，报警又是一个大消息，到时候想压都压不了了，只能疯狂给沈淮发消息，企图获得一点点信息。
“没事，近期不要给我安排工作。”终于，等来了沈淮惜字如金的回答。
“谢天谢地，你没事。没关系，今天看你身体不舒服，已经把通告往后推了一个星期，你好好休息。”
“大家都合作许久，听到这个情况挺理解的，毕竟你没有耍大牌的前科，这次也是迫不得已，所以，请务必养好身体。下周来接你。”
“嗯。”
回完消息，余光瞥见许思婕已经半蹲在地上，背靠着沙发，姿态闲适，沈淮挑眉。
其实，许思婕只是被电视剧迷了眼，虽然只能听见声音，但她能脑补出许多场景画面，丝毫不影响欣赏剧情，偶尔煞有其事地撇嘴思考，十分沉浸。
电视里放的，是一个冒险爱情故事，特效华丽，配乐贴切，最近的热门。
看着看着，许思婕突然问一句：“你知道结局吗？”
她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后续，只能寄希望被合理剧透，直通大结局。
“不知道，没看。”
“啊。”许思婕有些遗憾，不过很快调整过来，注意力又放回电视上。
“紧急情况，请各位市民注意，岭怡市上空被不明云团笼罩，请给位市民呆在家里，不要外出。请各位市民呆在家里，不要外出。”
新闻主持人的话就像预告一样，话音刚落，外头狂风大作，疾风涌进家里，吹得窗帘哗啦响。
茶几上的杯子和纸盒更是滚落在地，啪，摔成几瓣，随便打着旋在地板上乱窜。
许思婕紧急缩回沙发上：“这么大的风？不明云团是什么？”
沈淮跨步到客厅边缘强行关上落地窗，站在旁边，神情有些冷。
天空中，那朵乌云巨大而厚重，伴随着金色的闪电，数条同时落下，如巨蟒破空，直指这座城市。
树枝细叶垃圾在压抑的空气中飞舞，头顶的雨棚发出哀叹，就快坚持不住了。
“沈淮？”许思婕自己摸着茶几，根据记忆里的布局往他那边走。
沈淮转身，拉过她手臂，带到主卧与书房的交接处，这里四面都是墙，安全些：“你呆在家里别出去，我去看看。”
“不行！我跟你一起。”
“许思婕，你现在这个样子能帮我什么？”说完，手心感受到一抹温热，沈淮一愣，将她手摊开，看到血红的伤口正往外冒血：“怎么回事？”
听到沈淮问，许思婕才后知后觉想起，刚刚摸索的时候好像碰到了瓷器残渣：“没事，刮了一下。你……”
“没有商量的余地，你呆着，我去看看。”边说边用荷包里的纸巾帮她止血：“拿着，我很快回来。”
“沈淮！”
回答她的，只有外边呼啸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