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兮凑过去,亲了亲女人的脸。
“你怎么会来?”女人又惊又喜,抱住她,亲了亲她的脸,接过她手里的礼物:“还带这么多东西。”
“想你了呗。”景兮挽着她的胳膊,靠在她肩膀上撒娇:“回国后都没回来看看你,你不想我吗?”
“当然想我的兮兮宝贝啦。”女人摸了摸她刚烫的羊毛卷,端起桌子上的果盘:“尝尝,今天早上刚摘的草莓。”
景兮心不在焉地吃草莓。
她和妈妈是在帝都相认的。
12岁那年,她被哥哥带去帝都上学,她很不习惯,经常一个人待着,美术老师见她孤僻,在课程之余单独教她画画,并让她保密,意思就是只许她们两个人知道,不然她会被学校辞退。
宋清影就是那个美术老师,但那时候她还不叫宋清影也不叫萧颂,叫年念。
年念老师教她三年美术,哥哥也发现了她的绘画天赋,提及过送她去学艺术,她拒绝了,并把年念老师教她学画画的事告诉了哥哥。
觉得哥哥跟其他人不一样,告诉哥哥应该不会有事,也不会影响年念老师的工作。
哥哥好奇地问了她许多关于年念老师的事,并提议请她吃饭,以表感谢。
她将此事告知了年念老师,年念老师委婉拒绝了她,并让她不要再向哥哥提起她,不然她会生气的。
她虽然不解,但也尊重年念老师的决定。
不久后,爷爷和奶奶相继去世,她很难过,上课也打不起精神,吃饭也吃不下,终究还是病倒了。
哥哥那段时间也很忙,总是帝都江北两头跑,把她安顾在帝都的房子里,雇了个保姆照顾她,年念老师也经常过来看她,给她送吃的喝的。
她病好后,回到校园,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年念老师,美术课也换了一个新老师。
了解过后才知道,年念老师是特聘教师,合同到期就离职了。
她还以为是她泄露给了哥哥,导致她被辞退的,内疚了好久。
16岁升入高中部。
哥哥已经大学毕业,回了江北,为了她的学业没再给她转校,会在工作之余来帝都看她。
她交了很多新朋友,没了哥哥管束,她也越来越不乖,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喝酒翘课。
这件事终究还是传到了哥哥耳朵里,他来不了就安排谈骁出面。
谈骁哥哥把那些陪她花天酒地的异性朋友挨个揍了一遍,再也没有帅哥愿意和她玩了,一个两个全都躲得她远远的。
年念老师又出现了,这次是在校外偶遇。
没错,她又翘课了,刚翻过墙,就撞上了年念老师。
“景兮,好久不见。”她笑得温柔,讲话也温柔。
景兮有些心虚,不太敢看她,毕竟她在年念老师那里,一直都是乖乖女的形象。
“饿不饿,我请你吃饭吧?”
年念老师摸了摸她的脑袋,景兮跟着她去吃饭,饭桌上低着头,动作慢吞吞的,没什么胃口。
“景兮,你是有什么心事吗?可以跟我说。”
“没有。”景兮别过头,表情很是倔强,高高的马尾辫梳的不太利落,鼻子上还贴着一枚创可贴。
年念老师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对金镯子,推到她面前:“今天是你的生日,要开开心心的。”
景兮瞄了一眼桌子上的金镯,依旧没有回过头,低声嘟囔道:“我爸不管我,我哥也不在,你干嘛记那么清楚……”
“景兮,你好好读书,不要再逃课,也别打架。”
听到这话,景兮撂下一句“不用你管”起身就要走。
年念老师拉住她的手,拿出手镯分别给她戴到两只手腕上:“你听话,好不好?”
景兮甩开她的手:“我说了不用你管,你又不是我妈,管这么多干什么!”
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重,景兮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再三思考,转身就跑。
“如果我说,我就是你妈妈,你会相信吗?”
景兮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多希望眼前的人就是她的妈妈,可是她从小就没有见过妈妈,那些嘲笑她没妈的人,都说是她克死了她妈。
“你不是她,她早死了。”
“你的妈妈叫萧颂。”宋清影红着眼眶已然落泪,走到景兮身边,轻轻抱住她:“我就是萧颂,我就是你妈妈,我也不叫年念,我现在叫宋清影,听我慢慢跟你说,好不好?”
景兮不信,但信息量太大,还是跟着宋清影回了家。
到了宋清影的住处,她看见了她和哥哥的照片,从小时候到现在的,有些角度很刁钻,应该是偷偷拍的。
但景兮还是不能相信,如果眼前的人就是她的妈妈,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回家,为什么别人都说她死了,连爸爸也这么认为。
宋清影让她坐下来,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相册,相册里夹着一张结婚证,结婚证被烧了一角,但证件上的照片和其中一部分身份信息确实是她父亲景寒川的。
景兮也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造假,至少看着挺真,再说了,宋清影若是骗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景兮翻看着相册,里面有她和哥哥的照片,也有爸爸妈妈哥哥一家三口的合照,还有妈妈挺着肚子照片。
宋清影摸着那张孕妇照,想起了许多往事,那时景萧还小,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她问他,是妹妹还是弟弟。
景萧说是妹妹,结果真的是妹妹。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我,但是很抱歉有些事我不能说的太清楚,说多了你也理解不了,你只要记得我是你妈妈,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陪在你身边。”
景兮合上相册,丢在一边:“好啊,你说你是我妈妈,那你跟我回江北,去景家。”
宋清影拒绝:“景兮,我不会回去的,不会回去见你爸爸,另外你也不要将我的身份告知你哥哥。”
“为什么不能告诉哥哥?!你不是我们的妈妈吗?”
宋清影起身,走到窗边,不愿面对她:“因为你哥哥和你爸爸一样令我失望,行事作风上也和你爸爸越来越像,我不希望你也变得跟他们一样。”
“如果我非要告诉他呢?!”
“那我就会离开这里。”宋清影回过头,细细地看过景兮的脸庞,心痛又难过:“理解妈妈好吗?”
景兮跑向门口,摔门离去。
风吹在她脸上,又冷又扎,景兮跑着离开这里,擦眼泪时,手腕上的金镯子胳到她的眼睛。
她摘下金镯子扔在地上,又忍不住捡起来,重新戴回去。
回到帝都这边的房子,景萧已经在客厅里等她,脸色阴沉到快要滴下冰来。
“你又跑哪里去了!天天不是逃课就是打架!”
景萧一见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拿起一旁的鸡毛掸子就要揍她。
景兮下意识的躲避,被景萧捏住手腕,摘下手腕上的金镯子,扔在桌子上。
“这又是谁送的?!”
“跟你没关系!反正不是你!”景兮将镯子揣兜里。
“拿过来。”景萧朝她伸手。
景兮捂紧口袋:“我不!”
她怎么可能抢的过景萧,最后金镯子还是落在了景萧手里,他扔在地上,一脚一脚把手镯踩烂踩扁。
“你还给我,你还给我!”景兮崩溃地朝他扔东西。
景萧朝她屁股上打了一棍:“再敢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我就打断你的腿!”
景兮抹了抹眼泪,抓起地上被踩烂的手镯跑进卧室。
晚上,景萧敲响她的门。
“还吃不吃饭了?”
景兮不搭理他。
最后还是景萧妥协,放软了态度,耐心和她沟通:“今天是你生日,别不开心了,给你买了礼物,喜欢金镯子,哥哥陪你去金店挑,要多少给你买多少。”
景兮还是不吱声。
景萧又敲了敲门,三请四请:“快出来吧,尝尝我学的新菜品,不然饭都要凉了。”
屋子里的景兮确实饿了,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出门直奔餐桌。
吃完饭后,景萧陪她出去逛了逛,买了很多礼物给她。
“哥,你有妈妈的照片吗?”在家里她从来没见过妈妈的照片,好像听说都被爸爸烧掉了,连墓碑上都没有。
景萧摇了摇头:“没有,家里的照片都被爸烧了,u盘也一样。”
“那你还记得妈妈长什么样子吗?”
景萧苦笑了一声:“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快忘记了……”
景兮没再多问,第二天安安分分去了学校,景萧也回了江北。
她听了一天课,心不在焉的,一放学就直奔宋清影那边去。
宋清影又惊又喜:“景兮……”
景兮直接走进她的房子,坐在客厅沙发上,怀里抱着书包,等她过来。
宋清影坐在她身边,景兮拉开书包拉链,将里面的黄金首饰都倒出来,推到她那边。
“给我这些做什么?”宋清影不解。
“我要你跟我做亲子鉴定。”
宋清影无奈笑笑:“可以,但这些你拿回去,我不需要这个。”
景兮:“我把你的镯子弄坏了,赔给你。”
“镯子是送给你的,坏了就坏了,不用赔给我。”
景兮取了宋清影的样本,去做了亲子鉴定,结果出来后,她才彻底相信宋清影。
之后,她经常会去妈妈那边,有时碰上假期,哥哥不在,她会在妈妈那边待上一整天。
直到高中毕业,她和妈妈的关系已经十分融洽,只是每每见到哥哥还是会心虚,她独占了妈妈的爱,没有跟他分享。
大学她去了法国商院,奶奶说过,要她快快长大,和哥哥并肩作战,所以她学金融走商道。
妈妈也跟着她去了,在学校当讲师,后来她回国,妈妈选择在法国定居。
~
手机闪出一条消息,是景萧问她中午回不回去吃饭,不回去他就自己去吃了。
“妈,我有事想跟您说。”
“嗯,说吧。”宋清影眼神温柔,抬手拨开她快要吃到嘴巴里的头发丝,自己的女儿越看越喜欢。
景兮放下手里的草莓:“妈妈,这次我把哥哥也带来了,能不能……让他也见见你。”
宋清影脸上的笑意慢慢褪去,愁绪慢慢爬上眉眼:“兮兮,你不懂,你还是不能理解妈妈。”
“我懂,我懂,我知道您不想让爸爸知道你还活着,可是哥哥他不会说出去的。”
宋清影背过身去,看向窗外,单手撑着脑袋:“让我想想。”
景兮觉得有机会:“最近我没来看您,是因为我和叶南谨的事。”
“你和叶南谨又怎么了?”
宋清影转过身来,她对叶南谨这个孩子还挺放心的,人品考验过了,样貌不用说,又是顾星池和叶凛空的孩子,家教也一定很好。
景兮叹了口气:“唉,都怪爸爸,他说是叶南谨的爸妈害死了您,所以哥哥一直不让我和叶南谨在一起,我们俩被折磨的可惨可惨了,我又不敢跟哥说您的事……”
宋清影双手握住她的胳膊,郑重其事道:“你听好了景兮,我的事和你叶叔叔顾阿姨一点关系都没有,这是我和你爸爸之间的矛盾,明白吗?”
“我明白啊。”景兮伸出小软锤给妈妈锤肩,眼珠子一转:“可是,哥哥不知道啊……”
“好了,别献殷勤了,看在你哥哥这几年有点改进的份上,姑且信他一次。”
宋清影扶额,对这一双儿女头疼的很,若不是为了景兮和叶南谨的事,又看在景萧这几年知错就改,单凭景萧对南艺做的那些混账事,她这个做母亲的压根儿就不想认他。
曾经的景萧不管是行事作风还是恶劣性情,都和年轻时的景寒川如出一辙,她有时都怀疑是不是基因里带的,所以她一直担心景兮会被他们带坏。
还好还好,宝贝女儿没有跟他们学。
景兮给景萧打了个电话,兴致勃勃地要他来这边接她:“哥,你快来接我。”
景萧莫名其妙:“不去,自己没长腿啊?”
景兮:“我有惊喜给你。”
景萧嘴上说着不去,早就已经开始穿衣服:“什么惊喜,又不过节,别给我惊吓谢天谢地了。”
“哼,你不来你会后悔的。”
“哦,那我必须要去看看是什么惊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