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傅淮。
当年爸妈把他送去傅家，他不知所措，傅淮就拉着他的手，参观了整个傅家。
除了那位严肃的爷爷，傅家的每一个人都很欢迎他的到来，叔叔阿姨很亲切，哥哥妹妹也很友好。
他记得那段很温馨的时光。
他曾答应过傅淮，要保护顾乔一辈子，但是后来他又回了墨家，也无法再兑现承诺。
时隔多年再次相见，他还是那般温柔和气平易近人。
傅淮惊讶地望着他，有些不敢认，心中三连问，这是祁云璟吗？这是祁云璟吧？这怎么可能是祁云璟？
他看了一眼苏星白：“星白，这……”
苏星白看向墨苏，墨苏又看向祁云璟，他们都没想到祁云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傅叔叔，我是祁云璟。”祁云璟直接坦白自己的身份。
傅淮心惊胆战，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怎么会是祁云璟！？”
祁云璟默默坐到墨苏身边去：“傅叔叔，我没有死，说来话长，就不跟您解释了。”
傅淮整个人都是懵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没死就好，活着就好。”
祁云璟看向他扎着针的手臂：“叔叔，您最近身体还好吗？”
傅淮连连点头：“啊……好着呢好着呢。”
客厅里陷入诡异的安静，苏星白看着时间，给傅淮收了针。
傅淮起身便要走。
苏星白：“傅哥，吃了饭再走吧。”
“不用了不用了。”傅淮看向站起来要送他的祁云璟和墨苏：“别送了别送了，你小舅舅送我就行了。”
旋即硬拉着苏星白出了门。
到了户外，确定祁云璟和墨苏没出来后，对着苏星白一阵盘问。
傅淮压低嗓音，情绪激动：“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亲自带着傅野去参加的葬礼，已经死了的人怎么会活生生的站在他眼前，这太匪夷所思了。
苏星白一脸无奈，耸了耸肩：“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啊，不过分傅哥，你可别到处说。”
“我肯定不能出去吆喝啊！”傅淮东张西望，哪怕在苏家也怕隔墙有耳似的，拉着他去树底下说话：“祁予和沐云知道吗？”
苏星白：“知道，就是他们把云璟关乡下去的，后来云璟自己跑回来了。”
傅淮更是难以置信：“他们俩要干嘛？！”
苏星白摇摇头，并不打算告诉他具体内情：“不知道啊，都是我姐跟我说的，你也别刨根问题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嘛。”
“那，那星然能说吗？”关键是这么大事儿，他也不敢瞒着顾星然啊。
苏星白摆摆手：“你说呗，反正星池姐是知道的，怎么她没告诉你们？”
傅淮目瞪口呆：“什么？！顾星池早就知道了？完了完了，这姊妹俩又得吵架了。”
“也不是早就知道，刚知道……喂！傅哥，你跑这么快干嘛？”
苏星白话还没说完，傅淮就跑没影儿了。
“跑的还挺快。”
苏星白回了房子，祁云璟和墨苏还乖乖坐在客厅里。
“你们俩今天中午想吃什么，自己去跟厨师说，我出去一趟，今天晚上不回来，不用等我吃晚饭。”
说完便打算上楼换衣服。
墨苏问道：“小舅舅你去哪啊？”
苏星白训斥道：“去哪还用跟你说？当我跟你一样闲啊？不去上班跑我这里玩，你爸也不知道管管你。”
墨苏撇撇嘴：“你快走吧！我就多余问。”
午饭时，祁云璟没什么胃口，趁墨苏午休，他去院子里散了会儿步，经过那片玫瑰田时停了下来。
尽管已是冬天，温室里的花朵无需经历风吹雨打，花棚里的玫瑰花也还开得好好的。
祁云璟捂了捂心口，自从遇见傅淮后，他心里就闷闷的不舒服。
“你在这里做什么？”墨苏走到他身边，和他挨坐在一起，拉了拉他的手：“外面冷，回屋里去吧。”
祁云璟望着花棚里的鲜花，心里空荡荡的。
“苏苏，以前这里是池塘吗？”
墨苏挽住他的手臂，想要带他离开：“是玫瑰田啊。”
祁云璟看着她的眼睛，十岁之前他没有来过苏家，但墨苏来过，如果她和他一样只是忘了过去的一部分，又为何这么笃定这里一直是玫瑰田。
“小舅舅说，以前这里是池塘。”
墨苏笑着说：“那好像是吧，我记不太清了。”
祁云璟摸了摸她冰凉的手，呼了口热气，将她的手合扣在掌心。
“云璟，我有点冷，我们回房间吧。”
祁云璟点了点头。
走着走着，天空飘起了小雪花，帝都也迎来了冬日新雪。
“苏苏，我们十岁那年春节，我回祁家后，你是去姥姥家过的年，对吧？”
墨苏皱起了眉头：“对，你问这个干嘛？”
祁云璟：“我记得你答应我，会给我带条黑鲤鱼回来，你是不是没有给我带回来。”
墨苏搪塞道：“因为我去的时候，姥姥家的鱼缸坏了，没有鲤鱼了，但我给你带了小鱼苗。”
祁云璟笑说：“我倒是不记得这个了，看来我是真的忘记了一些事。”
墨苏停下脚步看向他，又是池塘又是鲤鱼，她再傻也听出他意有所指：“云璟，是不是小舅舅跟你说了什么？”
“我们以前在池塘落过水，对吗？”
墨苏松开他的手，眼神复杂地望着他：“我不知道，我都快忘了舅舅家有过池塘。”
“苏苏，你的眼睛不会说谎。”祁云璟望着她，摸了摸她的脸，她的脸颊也凉凉的，鼻尖也冻得有些发红。
“好冷。”墨苏拉开他外衣的拉链，躲进他怀里取暖：“云璟，我冷。”
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祁云璟陪她回了房间，室内暖气足，墨苏没那么冷了，但她的手脚还是冰凉的。
这么多年，她手脚冰凉已是常态，他以为她是天生体寒，但自从苏星白告诉他，他们在冬天落过水，他就常常会想，是不是那时落下的病根。
他将她的手放进怀里，想用体温捂热。
墨苏感受到他胸腔里心脏在跳动，对他的偏执欲又加深了几分。
“云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关于顾乔的。”
“你问吧。”
“你对顾乔是怎样的感情？”他接的第一部戏，女主角就是顾乔。
祁云璟认真想了想：“如果是以前，我们没有感情，现在拍过戏之后，算是交了个朋友。”
墨苏又道：“可是你以前去过傅家，你说你在那边很快乐。”
祁云璟：“这么说的话，也算是有点感情，那时候还小，他们都对我挺好的，顾乔也是很可爱的妹妹。”
人都是会趋利避害的，那时候他被扔来扔去，祁家把他当外人，墨家拿他当客人，只有在傅家，他短暂的感受到来自家人的爱意。
傅淮和顾星然对他很好，说不上是哪种好，只是他感觉自己和傅野顾乔一样，仿佛也是他们的小孩。
那短暂的时光里，他好像真的拥有了爸爸妈妈哥哥和妹妹。
后来，他又回到了墨家，他想过跑回去的，真的想过，但他回不去。
墨苏也明白十岁的年纪谈不上什么情情爱爱，祁云璟有权利选择跟谁玩跟谁亲近些，只能说明墨家做的不如傅家好，所以他才更喜欢待在傅家。
可是她有时也会想，如果她没有把他从傅家抢回来，他现在和顾乔会不会是另一种结果。
“云璟，你跟我在一起，是迫不得已吗？”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墨苏：“因为你来墨家本身就是迫不得已，就算我们没有互相喜欢，也会商业联姻。”
如果她没有爱上祁云璟，也没有爱上除他之外的人，她会听爸妈安排，跟他商业联姻的。
祁云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为何会扯上顾乔了：“你是不是在想，如果我留在傅家，会不会像当初爱上你一样，爱上她？”
墨苏：“你会吗？”
祁云璟摇头：“我不会。”
“依我目前对顾乔的了解，我们的性格并不合适，就算我留在了傅家，也未必会和她心意相通，她也未必会喜欢我这样的人，爱情本就应该是双向奔赴，就像我和你，就像成溪和顾乔。”
“不过，如果我真的留在了傅家，也许是会听从爸妈安排，和顾乔联姻的，因为我确实没有选择的权利。”
祁云璟看向她，句句现实：“其实，就像你说的，我们俩也是一样的，如果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也没有第三者从中作梗，我们也还是会商业联姻的。”
“没有感情的时候，在一起是迫不得已，但我爱你，就不是迫不得已。”
这样的回答，墨苏勉强可以接受。
她也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正是因为把你抢回来了，我们才会有现在，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把你抢回来，管你会不会爱上我，反正你都是我的人。”
她坚信如果不把祁云璟抢回来，她就会永远失去他。
她不允许任何人觊觎原本就属于她的东西。
所以，她把他抢回来了。
尽管那时候，她只当他是一个重要的朋友，重要的玩伴，没想过以后会不会爱上他。
她从来都不后悔。
哪怕当时祁云璟是不愿意回来的，她也费尽心思留下了他。
祁云璟点了点她的眉心，无奈叹息：“你可真霸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