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偌大个审判庭,还需要玩调虎离山之计。我都替你们害臊。”
时安见指挥室里没人,诺诺道。
“什么?他们走了?”
陈元说道。
时安点点头,“我们看的那段录像是被剪辑过的,故意留在那给我们看,实际上审判庭的人早就走了。”
“他们走了?他们为什么要走,因为怕你?”
陈元讪讪道,把旁边的随侍都逗得有些发笑。
时安并没有理会陈元,径直离开了指挥室。
“喂,你别走啊。时安,打小你就没礼貌,什么都不说就走了,我们可是盟友,你去哪!”陈元跟在后面大声说道。
“这里面没有祁水和槐安,也没有审判庭的人。我们的约定无效了。”
时安冷冷说道。
陈元好似被耍了一般,涨红了脸,想骂几句,却又迫于局势,只能在心底里把时安狠狠骂了一遍。
“你要去哪。”
陈元小跑着跟着说道,活像一个长了腿的葫芦
“与你无关。”
时安说道,又补充了一句,“劝你现在赶紧回陈家,带着你的金银珠宝离开华中城,越远越好。”
时安说的很认真,不像是威胁陈元也不像是气话,倒真的像一句忠告。
陈元为了进审判庭贿赂那些上级早就把陈家挥霍的差不多了,现在看起来就是一个虚有头衔的空壳。不过陈老先生是不知道的,他现在早就隐退了,全全把陈家交给了陈元。老先生隐退前唯一做的事情就是送走了陈宣。
哪还有什么家业,倒不如找审判庭的人要个说法,也比回去收拾烂摊子强。那帮人油水足得很,自己哪怕沾一点,搞个吉祥物当当,也能在华中城混的有声有色了,至少下半辈子无忧。
“我不去,我也要去找审判庭的人。他们欠我的,我要拿回来,不为了我自己,为了华中城的公平正义。”
陈元说道,又露出一副奸诈小人的模样。
时安懒得理会他,陈元爱干嘛干嘛,总之别跟着他乱了他的阵脚就行。
陈元这种浮萍是不可能没有依托的,所以无论怎么的都得死皮白赖地跟着时安,甩也甩不掉地那种跟。
小随侍见时安话不妙,自己想了个理由,说家中实在有事,并且晚上还要回陈家一趟,趁机跑了。
时安从审判庭的空楼里出来,看着那层已经破了的结界,陷入了思考。
“我们去哪。”
陈元有些紧张。
“不知道。”
时安说道。
天一下子黑了下来,大片大片的乌云停在华中城上空,马上就要下雨了,与先前的风和日丽大不一样,不过这也是华中城常有的事情,十里不同天,上一秒天晴,下一秒就下雨了。
只是这天实在是阴的可怕,好像要把人压死。
“要变天了。”
时安说道。
“我知道啊,我知道啊,你说这个干嘛,我问你,我们接下来去哪。”
陈元说道。
时安撇了一眼陈元,看来这个家伙是甩不掉了。
“回家。”
时安说道。
“噢,行。”
说罢陈元大摇大摆往时宅方向走去,时安却转身往闻宅走去。
“诶?时安你耍我,不是说回家吗。”
陈元又一个抖擞转身去追时安。
“关你什么事。”
时安说道。
雨水一点点落下,顺着时安的发梢落在睫毛上,又顺着鼻梁一点点从脸上滑下,一滴一滴地滴在他身上。
陈元走的着急也没带伞,拿自己的胖瘦挡着,结果怎么遮都挡不住半张脸,很是滑稽。
华中城的人纷纷走到屋前关窗户,一户两户三户,无数户人家都停顿了一下,看着雨中的时安。
“这不是时家二少爷吗,如今怎么在街上淋雨。”
“不晓得,不晓得。他们上面那些人的事情,怎么是我们能议论的。”
“妈妈,这个哥哥人很好,之前帮过我们家送菜。我认识这个哥哥。”
“诶哟你这小孩,快闭嘴,回屋回屋。”
“时家二少爷英俊潇洒,风华正茂,只可惜了,落得个家破人亡,你说这样子斗,图什么。”
“今年中秋还有祭祀上香吗?日子也差不多快到了。”
家家户户探出头,议论着,街市上竟然有了一丝生气。
“时家二公子,接着。”
一个女子从屋中朝时安方向扔出一把伞。
时安缓缓低下头捡起雨中的伞,那女子又喊道,“我认得那祁水,她是个好人,我相信她,你和她关系好,见到她帮我带句话,我想吃她的牛肉丸了。”
时安怔了一下,朝那女子方向看去,那女子非常普通,平平无奇,怎么回忆也想不起有没有见过,在哪里见过。
女子见时安望了过来,便点了点头示意,立马关上了窗户。
“真是个好女子啊,能不能给我也来一把伞。我是陈元,现在陈家的掌门人,以后在审判庭也是有重要地位的,你们有一个算一个,我都能照拂。”
陈元淋着雨喊道,谁知那些子民立马都关上了窗户。
“这谁啊。”
“不认识,不认识。”
“快关窗子吧,雨捎进来了。”
陈元淋着雨,看着一扇扇被关起的窗户,无语地想啐一口。
“拿着。回家。”
时安把伞递了过去,自己淋着雨快步走远。
“时安,喂,等我。”
陈元在雨中跌跌撞撞,不小心被绊进了一个水坑里,脚也被崴了一下。骂骂咧咧地起身,雨越来越大,视线都快被遮住了,时安烨消失在了雨里。
闻宅内,闻雅着急地看着屋外的雨,阿瑶在旁边坐着听雨。
“姑娘为何那么着急。”
阿瑶说道。
“这下雨啊,我就感觉要出事,心慌。况且这华中城,都多久没有下过那么大雨了,也不知道时安他们怎么样了。”
闻雅揣着手走来走去。
“小姐,小姐。时安回来了。”
一女子跑着进屋来通报。
闻雅立马跟着走了出去。
时安已经被淋透了,脸上冰冰凉凉的,不知道是被雨降了温,还是本身就如此冰凉。
“快去换衣服,别着凉了。”
闻雅一边说道,一边把时安推进屋里,又去煮了姜茶。
时安换好衣服后走出来,接过了闻雅的姜茶,默不出声地喝了几口。
“槐安他们。”
闻雅开口想问,却看时安这样,有些不好开口。
“不在审判庭。应该都被带走了。”
时安说道。
“带走?去哪?能去哪?槐安从小就没有出过华中城,他出去,他不适应的。”
闻雅有些着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时安。
时安沉默着,一口又一口地喝着茶,缓缓说道,“对不起。”
这三个字他早就想找机会对闻雅说了,却无论怎么都无法开口。
他早就应该把槐安送回闻宅了,小时候的病根已经除的差不多了。可是槐安实在是想跟着他习武学医,经常求着他,跟着他一口一个老大。
槐安不愿意回闻宅做家主,他知道那是姐姐的心愿。便早早离开,跑的远远的,把这个位置让给姐姐。他也知道闻雅有侠气,就算当了家主也不会拘泥于这一方天地的,自是要随时出去走走的,所以他习武学医,就想一直陪着她,一直保护她。
时安心软,每次要把槐安送回去,但是看到他那样恳求,又那样好学,便又留了下来。最重要的是,他依稀发现,槐安身上有神力,不是残存的神力,是毫无杂念的,纯净的,华中城再也找不到第二个。
这是他的天资,但也意味着巨大的危险。如果他回闻宅,审判庭的人发现了槐安的神力,那一定不会放过他,一定要把他也献祭。
毕竟整个华中城,只有时家可以无所忌惮地保有神力的存在。审判庭的人不敢动时家,据说和时家的传统,那封着神力的玉石有关。
一旦时家神力延续的玉石碎裂,发出的能量可能把华中城化为灰烬,而异世界都会陷入危险,那时候审判庭还在不在都不一定了。
可是为什么时家不借此一家独大,拿捏审判庭,即是因为,时家人自己也不知道那玉石究竟何用,究竟怎么能碎。
那封着神力的玉石坚韧无比,怎么砸,怎么摔,怎么用神力都无法击碎。时家祖祖辈辈早就尝试过,想找个无人之地把玉石损坏,可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成功。
于是审判庭的人自然也知道,时家就算有玉烨很难威胁到他们。不过倒是可以利用一下,比如把那些怨灵用神力镇在宅下,比如可以用时家的元丹控制华中城城民的神力......
“槐安跟着我那么多年,我早就应该把他送回来了。可是,他身上有神力,我实在是不敢。”
时安缓缓说道。
闻雅定在了原地,眼睛大大地睁着,她并不知道弟弟有神力这件事。
“神力?和时宅里的那些随侍,黑衣随侍一样的神力?”
闻雅说道,她早就听阿瑶说过时宅里散发出来的尸臭味,她自己悄悄去看过那血腥的场面,都是黑衣随侍。
“不止。槐安的神力很纯粹,已经和时家人不相上下了。不过那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也没有教化过他这方面的能力,为的就是把这件事情压下去。越少人知道越好。”
时安说道。
“那他的病,和神力有关?”
闻雅说道。
“嗯,应该是的。小时候他的□□排斥神力,封不住,就只能变成病发出来。不过在时家调理了很久,再加上时家本身环境适宜,已经调理好了。”
时安说道。
这一切都是时家家主告诉他的秘密,在时不尘把玉石给祁水的那一晚,语重心长地和时安说了一切。
其实时家的玉石,时泽和时不尘的玉石,都只是有自己的浅存的神力,并不是时家世世代代的传家玉石。他们的玉石上都有一处不显眼的裂痕,象征着那石头并不危险,所以时不尘死后决定自损玉石,灰飞烟灭,算是告诉时家人他自愿离开。
时不尘的玉石在妻子死后又回到了自己手里,其实那块石头神力已经没有了,那么多年为了镇住时家的魂灵,时不尘已经竭尽所能了。
至于时泽,其实他心仪之人是陈步轩,在离开时宅带走玉石的时候,就已经把石头给了陈步轩,也只是一个时家心意的象征。
而时安的那块才是时家神力延续的玉石,祁水是神女传人,又有玄武剑傍身,时不尘把时安的玉石给她,一是希望她保护好时家的遗产,二是打心底里认可祁水,那么多年了,时不尘也明白时安的心意,时家的玉石在成亲之日由心仪之人保管是向来的传统。
只是他恐怕等不到那一天了,所以就提前给了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