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聊聊吧。”
林婼收到程遇信息的时候，还在工作。
两米长的大办公桌上，堆满了文件。与稍早不同的唯一一点是，左边的一大摞文件已消失，被稍显凌乱地堆放到右边。
她低眉扫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还不到四点。
想了想，手机屏幕切换了一个聊天对象，转手给郝嘉木发了道讯息，问他资料做得如何了。
此时还在路上开车回公司的郝嘉木恰好遇到红绿灯，停下车，打开手机查看收到的信息。
看到文字的刹那，脚下的刹车不由得踩得更加严实了。
“资料……”
这才几个小时？
戴上蓝牙，拨通下属的电话问清目前进展后，让他们几人将这件事的优先级拉满。
才回复林婼：“林总，明天交给您。”
看来今晚的加班是逃不掉了的。
这厢林婼还有些惋惜，这下连拿来哄他的东西都没有了。
试探性地问程遇想约的时间：“明天？”
那端消息回的很快，“今晚，我现在去接你，我们去清泉山庄。”
清泉山庄，一个避暑山庄，依山傍水，正适合现在这个天气。
只是这开车过去还得两个多小时。
林婼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手上的工作，回想这两日来的沉默，最后还是回了个“好”。
之后内线拨通了文文的座机，“将明天的工作都往后天挪。”
电话那端的文文顿了一下，回道：“好的。”
立即就开始忙碌起来。
林婼站起来，环视了一周办公室，也忘了问程遇几时过来，直接就提着包，出了办公司，进了电梯。
来到地下停车场的时候，程遇还没到。
电梯在负一稳当停下，打开电梯门的一瞬间，热浪扑面而来。
林婼踏出电梯的脚步缓了一瞬，才慢慢从电梯间走出，环视着四周安静无人的停车场，摇头感叹，她好像有点太着急了。
推了工作不说，连办公室的空调都不吹，拎着包就这样跑下来。
此时正值酷暑，停车场设在地下，尽管少了日光直晒，但汽车的热浪尾气也让停车场内热气腾腾。
刚下来不过半分钟，额头便已经沁出细汗。
林婼站在通道边上，倚着自己的黑色奔驰，抬手轻触额间，看着自己染上湿润的指尖想着，上次如此着急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思绪飞散，不知过了多久，一辆黑色宾利在林婼身前停了下来。
是程遇的车。
林婼伸手打开车门，一阵凉意扑面而来。
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这一幕落入了程遇眼中。
林婼落座后，还不待她系好安全带，他就已经伸出右手，指尖穿过林婼披肩的长发，触摸她的后颈。
果然一片湿漉，“你等很久了？”
【好感度92。】
林婼扭身拨开程遇的手，眼神没有看向程遇，只是避重就轻道：“没有很久。”
【宿主，她一听你电话就下来了。】
系统无情地拆穿。
反正现在剧情几乎都进行不下去了。
男主的白月光还在，女主又看上了还未婚的程遇。
男主女主几乎都没戏了。
林爸爸的事情也几乎都被林婼跟程遇发现了，吞并明家眼下看来也没什么希望。
破罐子破摔的系统，只能寄望于拆了林婼跟程遇，起码可以圆回来一点剧情。
林婼被拆穿也不恼，反正系统不说，程遇也能猜到。
没搭理系统，抬手抽了张纸巾，轻轻擦拭额头，颈部。
发丝被撩起的瞬间，独属她的果香味很快便萦绕在车内。
清幽，淡雅，像湿漉漉的苹果香带着一点点木头的气息。
程遇的鼻尖微微动了一下。
呼吸有片刻的凌乱。
直到一双杏眼抬眼回看他，程遇才发现自己眼神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都入了神。
不仅如此，他倾斜过来，二人的距离也不过三个拳头。
如是往日，程遇肯定直接往前抱着人了，但是此时……
他不由得清咳一声，坐直身体道：“那我开车了？”
林婼看程遇退回的模样，垂下眼眸，还未开口，系统就开始说话了。
【宿主你争点气吧。】
【宿主你怎么还能被迷得三荤五道的。】
“安静。”程遇直接说出来话，但明眼人都知道是给系统说的。
说着，还将后座的小行李包拿给林婼，“我给你收拾了东西，你看看还缺什么没？”
林婼伸出想将程遇拉回来的手，恰好接住了他递过来的皮质行李包。
是他们每次临时出行前，程遇都会预先为两人准备好的行李。
这次也没有例外。
汽车发动，朝预定的地点行驶。
林婼低头，看着放在腿上的棕色皮质包，想着，算了，晚上再好好同他聊开。
抱着这个想法拉开拉链，看着里面的泳衣和化妆品，样样齐全。
她抬眼看着程遇，清晰冷峻的轮廓，不笑的时候，清清冷冷，距离感很强。
此时便是如此，脸上没有带着往日的笑意。
但是手上的行李却又朝林婼展现这人到底是如何的外冷，内热。
“嗯？”程遇见林婼迟迟拿着包不动，也不说话，不由得抽眼看了林婼一眼。
“是缺了什么东西？”
说话的时候，神情也是淡淡的。
缺了那抹往日常挂着的笑意，林婼怎么看怎么不得劲。
将拉链‘啪’地一下拉上，带着一分故意道，“缺了。”
“缺了？”程遇喃道。
衣服，化妆品包，泳衣等等。默想了片刻也没想出这次出行的东西能少了什么。
“那缺的我们去酒店买。”程遇说。
反正都是买的到的东西。
林婼却不搭腔。
车厢内顿时只剩下提示变道通行的导航声。
程遇却以为林婼还在生气。
心中打鼓的同时，小心翼翼地多次转头，看向林婼。
此时林婼白嫩的脸上与程遇刚刚的神色无异。眼神看着前方，红润的嘴巴抿着。
一时间也看不出是生气还是如何。
程遇单手握着方向盘，另外一只手缓慢地往林婼方向移动，跨过驾驶座与副驾驶座的置物架。
没有眼神锁定，也精准地握住林婼的手。
没有被甩开。
良久才谓叹一声，“婼婼……我们不吵架了好不好？”
林婼听到这话，手轻微动了动，却被更坚定地握住了。
“我没和你吵架。”
是你自己生气，跟我吵架。
林婼在心中撇嘴。
她这人从来就不觉得情侣之间有什么好吵架的，讲道理便是了。
只是那天的程遇，实在不可理喻。
道理讲不通，只能沉默了。
让他自己好好想想。
“好。”程遇顺着坡下。
握着林婼的手指强势地钻入她的指缝中，与她十指相扣。
手掌间的温热与林婼的温度交缠在一块，很快掌心便有些黏糊。
汗涔涔的感觉并不舒服，但程遇还是舍不得放手。
掌心之外她的五指很是松弛，甚至还有挣脱的迹象，程遇将人再度握紧。
还转了话题。
“我拿到DNA报告了。”
程遇沉声道。
林婼手上的小动作果然停了下来。
车内顿时又是一阵沉默。
林婼安静了许久，才问：“确定了？”
“嗯。”
“系统，你怎么说。”
十分难得的，林婼第一次直接让系统说话。
【你问我？】系统自己也觉得有些诧异。
其实自它知道自己的声音能被林婼听到以后，从害怕到忽视到破罐子破摔，系统一直都在变化。
它对林婼的感觉也越来越复杂。
【你想做什么都能做，还需要问我吗？】
此时林婼的兴致也不高，无论是连日的工作，接下来的董事长选拔，还是尘埃落定的身世真相。
系统的反问没有得到林婼的答复，便继续说：【反正我在你们这也是小废物存在。】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林婼调侃。
这话让程遇都弯起了嘴角。
系统听不懂调侃，【这不是实话吗？我想做的就没一件成功的。】
说着，不知道想到什么，更为低落。
【指不定哪一天我就消失不见了，毕竟我一件事都没办成。】
听到这话，程遇不忍心了，安慰道：“不会的，或许有一天，你还能从我脑中出来，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
林婼听到这话轻笑了一下。
系统恼了，【你笑什么？】
林婼笑着说：“我不觉得你想出来。”
系统：【我出去又能做什么？我借着宿主还一事无成呢。】
程遇握紧了右手，给了林婼一个眼神。
而后才说：“怎么可能，只是我们两的想法不一样而已。你可以想想你想做的事情，跟剧情没关系的。”
声音很温柔，话语中甚至带着些许诱哄。
林婼与他交握的手都忍不住以指尖轻弹程遇的手背。
看着他的眼神中透出一股你在干坏事的肯定。
程遇斜了她一眼，手掌握住，肯定了她的想法。
系统没发现二人手上的小动作，即使发现了也想不到二人心中的想法。
一昧地沉浸在自己内心之中。
思考程遇的话。
最后还是没办法。
【我不知道我想做什么。】
程遇继续引导。
“你看我这么多年也一样，不喜欢商业却也一直从商。你一时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也是正常。”
说着，话锋一转，“其实我看你一直想走剧情，或许你可以去创造一个剧情，让别人去走，比如，游戏什么的。”
系统被程遇唬得一愣一愣的。
创造剧情？
不遵别人的剧情？
让别人遵它的剧情？
程遇的话让系统陷入了混乱。
【我也可以吗？】
“自然。”忽悠大王程遇应和着系统，将其他可能可以做的事情徐徐道来。
在他的描绘之下，这个世界变得多彩，还拥有很多的可能，而这些可能，它也可以去感受去尝试，去创造。
系统本来平淡无波的心渐渐也被程遇的描绘迷了心。
适时，林婼恰到好处地从包中拿出一张名片，放在驾驶座旁边的置物台上。
“这是我这次去海市的一个收获，一位权威的生物、物理学家。他研究的方向是智能芯片植入。”
智能芯片植入与系统其实并不一定有联系。
系统是如此玄之又玄，还能预知未来，不像是现有的科技能创造和解决的。
只是林婼此次去海市，与云若投资的老朋友一起吃饭的时候，听好友讲了这么一嘴。
而此人，还是好友的男朋友。
林婼便跟她拿了名片，想着或许对程遇有用。
此时看程遇对系统的循循善诱，想着可能程遇平日里也没少对系统洗脑，干脆就再添一把火。
系统果然顺着竿子，对这名片产生了好奇，【这个人靠谱吗？我要让他知道我的存在？】
程遇没有伸手去拿名片，只是说：“你若是愿意回头我就去联系看看。不急，何况我的机器人团队也是才组建，不够成熟，产品也需要时间。”
他这一退更引起了系统的跃跃欲试。
但系统也不敢直接应承，【那我们先看看他的研究，再看要不要透露吧。】
听到系统的话，林婼同程遇便知道系统其实已经松口了。
二人想着，有志一同地转了话题，再不与系统提这件事了。
先扬，后抑，再扬。
起落不定才能将人心勾住。
对系统，也是一样的。
*
太阳落下，夜幕降临。
震耳欲聋的PUB中，镭射灯旋转不休，舞台内的人群随着音乐节奏疯狂摇摆，整个场面显得异常混乱。
傅绍元坐在其中的一个卡座中，松散的领带结被扯到胸口处，白色衬衫袖子挽起到臂弯处。
他将手中的威士忌酒杯放下，顺手揽住身旁穿着小背心和超短裙的大美女，还将鼻子往美人脖颈处嗅了一下。
“好香，今天喷的什么香水。”
美人听到这话，露出浓浓的妆容都掩不住的笑，还抬手拨弄发丝，发丝晃荡间，更浓的香水味散发开来。
惹得傅绍元连连凑近，多次轻触她的颈部，最后还轻轻咬住了她的耳垂。
旁边的人都相互打眼。
更有好事者，起哄道：“傅哥，收着点啊。”
“再不收兄弟们就要帮你收场了。”
“哟~！”
傅绍元也很快起身，抬脚提了一旁起哄最厉害的黄毛男人一脚，“去你的！”
众人又是大笑，“来，就是，扫傅哥的兴，罚一杯。”
有人起头自然有人跟风。
“罚一杯。”
“罚一杯。”
趁着气氛热烈之际，一个穿着黄色T恤的男人小心翼翼穿过卡座上的其他人，挪到傅绍元身旁，在傅绍元耳边说：
“傅总，有个投资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投资？”傅绍元眼神奇异地看了男人一眼，“这个时候？”
男人点头。
换做平日，傅绍元正眼都不会瞧男人一眼，但这时正值傅绍元酒兴大发，他往桌子上随手拿了一支洋酒，‘啪’地一声拍在了男人面前。
“吹了！我就看！”
男人看了一眼还未开封的洋酒，脸上颜色五颜六色，在PUB五光十色的灯光之下，倒也没那么起眼。
“我吹了，您就投？”
“对！”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