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情假意

    屋内众人打够了,所谓的二师兄才让人停手,他附身贴近顾拙。

    “小杂种,大师兄的极域灵石如今不见踪迹,是你偷的,也只能是你偷的,记住了吗?”

    阴森森的口吻,宛如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这句话让沉浸在悲伤中的齐岁律回过了神,她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她总算知道现在剧情发展到了哪里!

    【宗门极域灵石遭窃,反派顾拙被污蔑怀恨在心,没过多久就在魔族人的教唆下彻底黑化堕魔。】

    这场危机对应的是男主燕青云的机遇,因此在原书中写的还算详尽。

    而现在,正是危机爆发的初期。

    已然熟知剧情的齐岁律自然清楚盗窃的凶手不是顾拙,而是今夜来带头找麻烦的二师兄等人。

    他们是在贼喊捉贼。

    极域灵石生于世间灵力最为充沛的雪山之顶,格外稀少珍贵。

    其中蕴含极强的灵力,既可以用来锻造武器,也可以辅助提高修仙者的修为。

    宗门大师兄也是一次外出历练,偶然斩杀几只为祸一方的妖魔才从它们手中得到了灵石。

    消息传开后,率先生出嫉妒之心的人便是二师兄等人,他们设计偷了灵石,又为逃脱责任,必然要寻找替死鬼将此事推脱出去。

    而顾拙作为无依无靠的低等弟子,师尊嫌恶、同门鄙夷,又有被抓住偷盗小厨房饭菜的前科,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人选。

    齐岁律暗自啧啧两声,心道还真不怪这孩子后期黑化,过的确实怪惨的。

    “哎~”

    但她也只能幽幽叹气表示惋惜,并不想去干涉这份不属于自己的因果。

    毕竟她不是大圣人,也没闲心去拯救一个陌生反派。

    她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得到糖分值活下去。

    齐岁律穿书前才二十二岁,刚刚大学毕业,正值风华正茂的年纪,她不想死。

    暴雨尚未停歇,齐岁律此刻去哪儿也不方便,只好暂时继续躲在破屋檐下,用心声跟系统交谈。

    “说吧,现在绑错人了,要怎么办?”

    系统:【原则上来讲,绑定成功后无法接绑。】

    齐岁律眉眼弯弯,单手握拳转了转手腕:“很好,需要我来告诉你什么是原则吗?”

    系统:【!】

    【不麻烦的亲亲,你放心好了,这是我的问题,我这就去主神空间那里给你寻找解决办法!】

    齐岁律胸口的怒火略消,语气都缓和了几分。

    “需要多久?这期间我需要做什么嘛?”

    系统:【我会尽快哒!但——】

    后面的话电子音明显底气不足。

    【由于宿主你现在已经绑定了反派,在我没找到解绑方法前,你要想活着,就必须去攻略反派,从他身上获得磕糖值。】

    “……”

    齐岁律秀眉轻蹙,难以置信地伸手指着自己。

    “你说让谁去攻略反派大魔头?我啊!”

    攻略正直阳光友善的三好龙傲天男主她能忍,因为好歹能够看见成功的希望;

    但攻略一个毁天厌世、引很毒辣的大魔头,她就有些忍不了了。

    齐岁律还记得原文中原身以及宗门其他炮灰的结局,几百号人除男主外无一人幸免,全部被大魔头顾拙带领魔物斩杀,连尸骨都被磨成齑粉消逝于世间。

    她不情不愿,跟系统尝试讨价还价。

    然而系统率先预判了她的想法,只留下一句【宿主你一定要活下去,我去去就来!】

    完事儿了【叮~】一声,便从齐岁律的脑海中消失了。

    “喂!喂?”

    齐岁律站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内心一万次谴责系统,最终却也只能徒劳接受系统不靠谱离开的事实。

    “妈的!等任务完成以后,等着挨差评吧!”齐岁律咬紧牙关,从牙缝中磨出几个字来。

    没有人会一直倒霉,除了她。

    “二师兄,咱们该回去了,否则被夜训的长老发现就不好了。”

    屋内突然传来一道人声。

    “好,我们走。”二师兄颔首,临走前还不忘撂下狠话,“顾拙,我劝你最好考虑清楚,你一日不认,我们便来教训你一次。”

    “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们的拳头硬!”

    赤果果的的威胁!

    他们要走,齐岁律小心地绕开门口,谨慎避开推门而出的几人。

    天上仍旧下着大雨,不过对于修仙之人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只见几人伸手掐诀,周身很快萦绕起淡淡的光晕。

    是避水诀!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被困在檐下,搔得一身潮湿的齐岁律满心满眼都是羡慕。

    要不是这具身体目前过于孱弱,她同样能轻松离开,何必尴尬地留在此处躲雨呢?

    都怪该死的系统!都怪该死的磕糖值!

    还有……也怪顾拙!

    谁让大魔头这么不近人情,就不能对她这个陌生路人的好感值高稍微一丢丢嘛!

    据系统的判定标准,30%是正常人对待陌生人的感情数值。

    而她对于顾拙,仅有20%。

    也就是说,顾拙现在的内心,已经阴暗到平等的厌恶宗门里的每一个人了!

    就在此时。

    冰冷的提示音措不及防响起:【叮~磕糖值下降5%,仅剩15%。】

    系统虽走,但积分检测仍在。

    齐岁律茫然地睁着大眼睛,神情无措。

    她干啥了?!

    她不就是在心底骂了几句么?

    生命值降到15%,伴随而来的是心口一阵绞痛,不知是不是错觉,齐岁律觉得此刻的不适感,跟自己猝死前夕简直一模一样。

    她难受地捂住胸口,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下一秒,抬头就对上了一只深不见底的黑瞳。

    “啊——”

    齐岁律倒吸一口凉气,吓得快速踉跄后退,接着重心不稳地跌坐在地,瞬间被暴雨淋湿了全身。

    这间屋子很破,木窗经久失修,闪着半拳宽的裂缝。

    方才齐岁律通过这个洞口来窥视屋内的情形,现下,屋内的顾拙就静静地伫立在窗前,眼神阴鸷,正通过这个洞无声无息地盯着她看。

    狂风吹过,将摔在地上淋雨的齐岁律衬的狼狈不堪,她大口地喘气,被满脸的雨水糊得睁不开眼。

    同时,窗子开了。

    顾拙的整个上半身露了出来,脸部、脖颈处全是肉眼可见的红肿伤痕,下巴还在流着血。

    他一动不动,依旧垂着眼帘注视着齐岁律,神情不似在看活物。

    “你……”

    “还没够吗?”

    两人同时开口。

    齐岁律的话噎在喉间,听清楚顾拙的质问后,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被他当作了二师兄那群人的同伙,从而导致了磕糖值毫无预兆地下降。

    “嘶!”齐岁律撑着从地上爬起来,试图解释,“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边说着,她快步走到窗前。

    “我就只是路过,听到这边有动静就好奇来看看。”

    为了让顾拙信服,齐岁律还十分无辜地嘟唇眨巴着水瞳,模仿单纯无害的小绿茶作派,企图让顾拙对自己放松敌意。

    不过显然效果并不好,顾拙这般冷心冷情的大魔头,闻言只是嘲弄地勾了勾唇角。

    “回去告诉他们,不是我做的,我绝不会认!”

    语气发狠。

    难怪总是在宗门里挨欺负,人家有身世的拼身世,没身世的拼天赋,两者皆无就拼性格。

    而这小子这么冷硬的性格,一点也讨喜!

    不过齐岁律也只敢在心里无声吐槽,面上还维持着和善的笑意。

    “你别不相信嘛!我说的都是真的!”

    由于损失了5%的磕糖值,齐岁律现在的身体状况愈发差劲,她迫切地想把刚刚扣除的部分涨回来。

    但顾拙却已经没了耐心,直接关上窗子,转身不愿再继续听齐岁律的鬼话连篇。

    这哪儿能行!

    齐岁律向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她连忙绕了两步走到门口,就这么闯了进去。

    “小师弟,我们宗门大会上还见过呢,你不记得我了吗?”

    齐岁律拉关系的话张口就来。

    顾拙的眼神更加警惕:“我是低等弟子,从未参加过宗门大会。”

    “……”

    齐岁律暗道失算。

    “哎呀,那就没在宗门大会见过,我们同为仙凌弟子,俗话说得好,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同宗门,我们现在也可以认识一下呀!”

    齐岁律自认为拿出了自己此生人际交往的最最友善卑微的态度,但——

    【叮~磕糖值下降2%,仅剩13%】

    噗!

    齐岁律喉间渗出腥甜的血锈味,一口老血堵在嗓子眼险些喷出来。

    不愧是反派大魔头。

    小命危矣!

    顾拙竖着浑身的尖刺,像只守护自己地盘的狼崽,面对陌生的闯入者警惕万分。

    他不知道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师姐想做什么。

    平日里人人恨不得对他退避三舍,生怕靠近了就会沾染到晦气。

    如今事出反常必有妖,此人绝对有问题!

    等齐岁律叽里咕噜说了一堆拉近关系的话后,却发现顾拙就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毫无反应。

    她顿感自己心累身上也疼,加之折腾到现在也早已到了身体能承受的极限,眼前猛地一黑,便没了意识。

    破败肮脏的地板上多了一道清靓嫩粉的身影,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看上去分外扎眼。

    顾拙嫌恶蹙眉,狐疑地盯着齐岁律。

    他起先以为对方是装的,结果直到他腿站酸了,昏迷的人都没有再发出一点动静。

    于是顾拙动了动僵硬的小腿,悄无声息地来到齐岁律身边。

    他黑眸眯起,抬脚用脚尖踢了踢少女的肩头。

    当真昏迷了?

    大半夜冒雨来到他的房门外偷听,又故意昏迷在屋内,这人好生奇怪!

    顾拙接受过铺天盖地、毫无道理的恶意,但莫名其妙的示好,他还是头一次遇见。

    【叮~磕糖值上升2%,剩余15%】

    夜渐深,瓢泼大雨渐停。

    狭小的空间内,两道微弱的呼吸声交缠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

    也无人在意。

    次日清晨,昏睡了一整晚的齐岁律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顾拙屋子的地板上。

    她在梆硬的地上躺了太久,身上的各个骨节被硌得泛疼。

    她揉着酸胀的太阳穴半坐起身,余光瞥见身侧的地上铺了张薄被褥,仅离她方寸之遥,略微翻个身就能伸手碰到。

    似乎是顾拙在身下垫过的那张。

    而顾拙本人,早已不在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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