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众仙皆知,这香雪酒只有上神有权处理,倘若有人擅做主张,将上神的酒私下交易,我便是还错了人,不得不谨慎一些,还请你代为通传上神一见。”
这个“有人”自然是在点她了。
烟波心中明白,面上丝毫不显,仍微笑道:“仙子考虑的周全,只是上神不在,烦请仙子交给我,我会转交他的。”
若她还是在泠溪宴上的心性,定然不会给飞霁好脸色,无奈她已决意留下,对方势强,就得低这个头。
只要把酒拿回来,剩下的都是波波这个小耳报神的差事,她可不与这位高贵仙子起冲突。
飞霁仰慕寒池多年,却因为骄矜的性子不曾向寒池表露,没想到冷不丁杀出个柳烟波,并盛传寒池对她情根深种,这才坐不住了,今日千里迢迢从白民国涉海而来,为的就是借还酒的由头与寒池相见。
这狐妖巧舌如簧,若是见不到人由她转述,还酒定然成了她的功劳。
郁姝见她面色越发不悦,扬声道:“让你通传而已,怎的这般推三阻四,莫非你心中有鬼么?”
“上神真的出去了。上神说过,他不在的时候,就由烟波出面招待访客,你们给她就是了。”
从烟波身后冒出个梳双髻的小脑袋,一双大眼睛睁得溜圆。
飞霁见这么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抱臂问道:“你又是谁?”
“我是波波。”波波懵懂,不知道飞霁问的是她的身份,只老老实实的回道。
飞霁想左右不过是个狐狸身边的小精怪,便不再给她眼神,只坚持要见寒池,放任郁姝纠缠烟波。
烟波知道这二人是同心同德,故意为难她来了,心中又把寒池骂了一百遍老贼,冤大头有头风流债有主,这仙子不找寒池算账,自己倒霉催的要给他当冤大头。
她低头瞥了眼波波,见她已经被吓傻了,抓着自己的裙摆不放。
心中长叹一声,这个不争气的,不该哭的时候瞎哭,该她大展神威的时候又指望不上。
突然,对面飘来一声冷笑。
“九重天可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原先只有真神是神,后来什么东西都以为自己能当神仙,在这里耍横,郁姝,你说奇怪不奇怪。”
郁姝心领神会,接着道:“公主说得是,更奇怪的是,有些东西认不清自己的身份,殊不知人妖有别,妖与仙之间更是隔了天堑呢。”
烟波感觉到波波揪着自己裙角往自己身边缩了缩,她微微一笑:
“烟波来九重天时日不多,但也久闻乘黄氏大名,貌如美狐,背生长角,是威风凛凛的上古神兽。又听闻寒池上神是玗琪神木所化,烟波无知,如果照仙子所言只有真神才是神,那大家岂不是都要被归为‘什么东西’了?”
多亏有寒池督促,烟波将上古神族了解了个七七八八,自然知道眼前这位飞霁仙子是远在古白民国的乘黄氏族人。
上古时代历经大洪水和几次战役,真神渐渐不知所踪,倒是他们昔日的部下和神兽渐渐出了头,如今天上的神族大多都出自这些人的后裔。
只是没想到飞霁骂她还愿意带上自己全家,怪够义气的。
“我、我说的明明是你!”飞霁没想到烟波连她也敢骂,气的拨开郁姝,指着烟波道:“区区山野小兽,还敢对我指桑骂槐?”
“小仙不敢,若是仙子一定要亲手将酒交给上神,还请入境等待上神回来。”
等闲境结界自烟波勾引未遂那日起就没加回来,这位仙子实在不需要在这和她较劲。
“只是,进去后有任何事,我都无法负责了。”
波波吓了一跳,连忙拉住她道:“上神不让外人进来的!”
烟波装作没听见,甚至低眉顺眼的对飞霁打了个“请”的手势。
泠溪宴上,谁都看得出飞霁有意刁难她,这样气性大的仙子,她拦不住放了进去,也是情理之中,谁也不好指责她。
她倒不怕在寒池心中显得软弱,此时寒池还唯恐她心眼多,巴不得她无能一些。
现在越是顺着飞霁,她在寒池心里的印象就越无能,也就越对他不形成威胁,更加需要他的照顾。
对于彻底把自己形象糟蹋完了的烟波来说,可真是赢回好感的好机会,可比抄书快多了!
飞霁一时没反应过来,一想到寒池没有随侍,外头又都被这狐狸精挡了个干净,上神岂不是尽在她掌控之中。
此事细思极恐,她俨然把自己当做解救心上人的救星,手中化出一把团扇,冷冷地看着烟波:“算你识相。”
谁人都知等闲境的寒池上神的武器是一把琉璃玉骨的折扇,可随时化作一柄夷骨剑,飞霁便也求人做了把玉骨的团扇作为武器,满心想的都是暗暗与他合称。
如今听闻寒池修为日渐精进,已不用武器伴身。可自己仍带着团扇以寄相思。如果这妖怪真敢欺瞒上神的行踪,她便一扇子扇上去,叫她尝尝厉害。
然而,一个身影闪在飞霁面前,横着两臂不让她进入。
此人正是波波,她瞪圆了眼:“你不许进去!”
烟波上前想将她拽下,谁想到这帝休果精凭空生出一股大力,梗着脖子硬是不肯退让,拉扯之间,烟波只得连哄带劝:“能做的都做了,你又能奈何什么?快随我走吧。”
波波瞪大了眼,又是委屈又是气愤,指着飞霁大喊道:“明明是她们不对,到处说你的坏话、抢了木赭的酒还撒谎,她们没资格踏入等闲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