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你在找什么？”禅院直哉站在门口，夕阳的余晖将他分割成两半，半明半暗。

    “我对一些事情有些好奇，”樱井怜头也不抬，依旧一目十行地翻阅书架上取下的古籍，“遇到一个咒灵，会说话，真有趣。”

    “会说话？特级咒灵吗！”禅院直哉走过来握上樱井怜的手，隐隐是拒绝某种可能性“谁给你这个任务。我去找他们。”

    樱井怜看了一眼禅院直哉：“不是任务。有咒灵找上我了。”

    禅院直哉握紧了樱井怜的手腕：“怎么会。”他不敢问：她愿不愿意为了安全永远留下？

    “我能搞定，相信我。”樱井怜摸了一下禅院直哉的头发，金色的发丝从她的指尖流下，因夕阳的余光熠熠闪光。

    所以咒灵真的有办法能救人吗？

    根据野史记载，千年之前的两面宿傩擅于反转术式，可治己救他人。

    无论如何，幸村都因她被咒灵关注了，她得负全责。

    樱井怜拿走了几本古籍，计划回神奈川再琢磨一下。

    “真是可怜啊，那孩子据说再也打不了网球了。”

    “别说了，手术的成功率也很低。”

    “听说曾经是网球健将呢，真可惜。”

    樱井怜听见医院的护士们在低声说什么，面上似乎是可惜、怜悯、同情的情绪，年长一点的医生走过来，打断了她们。

    是说幸村吗？

    如此严重吗？

    人的生命竟是如此脆弱吗？就像春日的樱花一样纤细脆弱，风可使其飘零。

    樱井怜加快了脚步，在房前停下脚步。

    幸村知道这件事吗？

    她应该告诉他，他可能可以通过其他方式痊愈吗？

    那个咒灵可信吗？

    万一是陷阱，希望又失望是不是更悲伤呢？

    门被推开了，褐发的少年似乎一瞬间睁开了眼睛，樱井怜看去时，已是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的清俊少年，是柳莲二。

    “柳？”门内传来幸村疑惑的声音。

    “樱井来了。”柳莲二把门拉得更开，“我先回去了。”

    “再见。”说完，樱井怜硬着头皮进去了。

    头一次，她不会知道说什么。

    她比任何时刻都清楚地意识到床上躺着的是个重病的少年。

    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樱井，”幸村精市注视着沉默的少女，“你在可怜我吗？”

    “怎么可能？”直觉告诉樱井怜不能回答是。

    病房是沉默，明明已经到夏天，为什么这么冷，冷到骨子里。樱井怜蜷缩手指又松开，她不知道说什么。

    说她之前一直以为他很快就会重返立海大，从未想过他有可能再也回不来？

    一年前她可能确实不怎么关注网球部，可这么久，那么多人口中的幸村，那个强大的网球部部长，那个那么多人因之与有荣焉的幸村，真的会再也不能出现吗？

    她打心里反感这个可能性。

    一切还没有尘埃落定，她还可以尽力争取。关于那个咒灵不应该告诉幸村，他只是个普通人，他应该一无所知地被保护。

    万一希望破灭，她一个人知道就好。

    “樱井，”幸村精市叹了口气，用手指拭去眼前少女大颗的泪珠，“别哭了。”有几颗还滴落到床单上，染出一个又一个重叠的深色圆圈。

    她哭了吗？樱井怜呆呆地抬头，坠入一片朦胧的紫色，仿佛盛开的鸢尾花，一大片一大片，浪漫而梦幻。

    幸村精市无奈地伸出手，将少女按进怀里。他真的没招了。他都没有哭。

    这一出倒是冲淡了不少幸村烦躁郁闷的情绪。

    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因为认识了他，所以开始在意他，为他的命运悲伤甚至泪流，所以她要使他完好无缺地重返赛场，她要将希望变成现实。

    祈祷是无意义的。泪水是无法打动咒灵或者命运的。

    樱井怜将手放在少年的胸膛上推了一下，幸村精市顺势松开。她飞快地抹了抹脸颊上淌下的泪水，眼眶里还盈着的泪水，盯着近在咫尺的少年：“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幸村精市笑了：“现在也可以离开。”

    樱井怜握上幸村的手，力度很轻，像是拿着某种脆弱珍贵的瓷器：“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尽我全力。”

    “樱井，对谁都这样吗？”幸村精市别开脸，回避她的视线，“原来樱井是会说要保护所有人，拯救所有人的那种人吗？”

    “并不是。因为是你。虽然保护他人是我的责任，但幸村是不一样的。”

    “哪种不一样？”幸村精市的声音低低的。

    “其他人遇到危险我会保护他们。但你，是我想要守护的人，希望你身体痊愈，所求皆如愿。”樱井的脸上染上热意，她第一次强烈地感觉到那种想要保护一个人的心情，这并非强者必须保护弱者的责任，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信念。

    幸村精市没有说话，再一次抱住了樱井怜。

    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她真的太犯规了。

    樱井怜轻拍幸村的背，她悟了：“因为我们是朋友。幸村精市是樱井怜很重要的朋友。”

    只有书上写的所谓朋友的羁绊才可以使曾经她那么一个冷漠的人变成现在这样一个会哭会笑的人。

    “……”幸村精市无奈，没反驳。

    朋友？朋友也很好。

    人与人之间可以产生很多种可能性，故事的最开始从朋友开始也很好。

    在他如此无力的时候，有朋友支撑真的很好。

    他想起刚刚离开的柳，想起网球部的弦一郎、赤也……真的很好。

    他会回去的。

    他想和大家打球。

    他想带领大家拿到立海大三连霸，关东大赛十六连胜。

    听说她网球很强，他想和她打一场。

    抱得有点久，两个人不敢看彼此，有点尴尬地分开。

    “莲二说你很强，”幸村精市盯着床边的雏菊，余光在注意樱井怜，“以后我可以和你来一场吗？”

    “啊？当然可以啊。”樱井怜也在看雏菊，雏菊长得很好，“不过我完全是靠那种能力在欺负普通人。”

    “你可以欺负我。”幸村轻轻笑了一下。

    “哇哦。”樱井怜认为柳他们曾说过的灭五感也很作弊好吧。若不是她再三确认他们真的看不见咒灵，也绝非天与咒缚，啧，所以果然都是超级赛亚人吧！

    “那些东西是长什么样？”幸村精市眨了眨眼，很是无辜，“我知道你可以看见一些我们看不见的东西。”

    樱井怜咳嗽几下：“很明显吗？柳他们不会也知道了吧？”

    “柳有些猜测。认识这么久很难不发现。”幸村精市试图安慰樱井怜。柳确实跟他提过樱井的与众不同，估计除了天然系的赤也都有所猜测，“而且很认真的樱井绝对是有难言之隐才经常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吧。比如逃课，逃学……”

    “噢。”樱井忍不住捂脸，“果然瞒不住所有人。”

    “如果觉得困扰的话……”幸村垂下眼睛，他只是好奇樱井，他希望可以更了解一点她，如果不能有所帮助，至少可以试着理解她。

    “樱井前辈可以看见妖怪吗！！！”切原赤也刚想发出了尖锐叫声，就被冷静的柳莲二捂住了嘴。

    也许并不冷静，樱井怜5.0的视力可以清楚地看见柳的手在颤抖。

    “噗哩，真是有趣，”挂在柳生比吕士肩上的仁王雅治探出脑袋，“那现在我们周围有妖怪吗？”

    柳生比吕士推了一下眼镜：“有鬼吗？”这个问题对他很重要。

    “当然有啊。”死去的人可能因活人的执念化作咒灵存在于世，怎么不算是一种鬼呢？

    柳生比吕人瞬间脸色苍白，人已经走了好一会儿。

    “怪不得怜总是请假，是因为这个吗？”丸井文太眨了眨眼睛，没有一丝诧异。

    “咦？文太不会觉得奇怪吗？”樱井怜睁大了眼睛，心底有种酸涩的感觉。

    丸井文太拍了一下樱井怜的肩膀：“我们可是朋友。”

    “谢谢。”樱井怜露出一个笑容，朋友的感觉真的很温暖。

    “樱井因为这个请一周假的概率为99.89%。”柳莲二说，他没说的是樱井的话真实的部分可能占60.78%，她有所隐瞒，他理解。她可能一直面对着难以想象的压力。

    “是的。”樱井怜说，“如果觉得我不合格，我可以选择退部——”

    话音未落，肩膀就接受到了来自真田弦一郎的一拳：“太松懈了。”

    “樱井明明已经是我们网球部的一员了。”胡狼桑原摸了摸他自己光光的脑袋。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了不赞同。

    “樱井前辈回来后还要和打一场比赛。”切原赤也兴奋得要跳起来，虽说他一直很菜，但他喜欢挑战强者。不过他总感觉樱井前辈对于阴阳师、妖怪的描述，他好像在哪里见过。他挠了挠头，将这点疑惑丢了。

    和大家告别之后，樱井怜前往了高铁站。

    如果这是一个童话故事，那她也许就是为了拯救沉睡的公主而选择踏上旅途的勇士，她要去找到恶龙，夺取拯救公主的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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