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都什兰首都喀尔,夜幕降临。
在这个女人失去了最起码人权的国家,徐继贻不缓不慢的穿着黑色的罩袍行走在夜色的巷口中。
她讨厌这里。
罩袍下是腹部不停渗出的血液,子弹撕扯着腹部的每一寸肉。
徐继贻以为她对疼痛已经习以为常,但她此时抬头望向月亮,夜空中私人飞机正划过天际线。
分不清是□□更疼一些,还是胸口那颗还在不停跳动的心脏更疼。
她走到一户普通的人家门前,确认了一眼门牌号后,罩袍下的右手攥紧了手中的枪支,左手敲了敲门。
门很快的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华国男人,看着年纪只有二十多岁,这张脸与这个国家格格不入。
“你……”
不等他的话说完,徐继贻一个侧身进入了屋内,左手顺便把门关上。
右手的枪顺势抵在了男人的下巴,她冷静的说道:“我的腹部有一颗子弹,我现在要做取弹手术。不需要麻醉,我会全程把真理顶在你的头顶,直到我腹部的子弹被取出来为止。”
程主义寻思自己好好一个地下医生,虽然这种瘟神碰到的是不少,特别是在兴都什兰。
但是这么瘟的神,也是罕见中的罕见。
最起码……最起码给点钱吧?
心有灵犀一点通。
徐继贻从袖口拿出卷成一叠的联邦盾,丢在地上:“抱头蹲下验货,你不抱头,我就爆你的头。”
程主义缓缓蹲下,黑漆漆顶在他下巴的真理也直接转移到了他的后脑勺。
凹凸的手感正确,材质正确。
他伸手去自己的口袋,真理顶了两下他的后脑勺。
很明显的警告。
“姐,我裤兜子藏不了武器,我就想拿下钥匙串上的紫光灯。”
徐继贻没有说话,只是没有再用力的用枪抵住他的后脑勺。
程主义掏出紫光灯又验了一遍:“这一卷应该是一百张,一张一百,一万啊!都给我啊姐?!”
“嗯。”
“妈呀,爱死你了。走吧走吧咱们做手术!”
这掉钱眼的样子,和某人很像。
想到某人,徐继贻一阵反胃,恶心。
收到钱的程主义主打一个完全配合,不用她说,他已经是双手抱头往前带路走进地下室了。
地下室的第一扇门的钥匙是程主义紫光灯串上的一把钥匙,打开第一扇门后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到了第二道门前。
第二道门是一扇看着就厚重的防弹安全门,拉开门的时候徐继贻想起来,某人的家里似乎也用这种门。
打开有三十公分的厚度。
属于是惜命人的命定之门,防火防盗防弹。
程主义是用虹膜和一串密码打开的第二扇门,他继续维持抱头的模样:“这里就是手术室了。”
“姐,其实你防我没用。可以把枪放下了。”
到了手术室,程主义的情绪明显松弛了很多,也懒得继续装双手抱头的样子,就算黑漆漆的枪口仍旧抵在他的后脑勺。
“这个手术室进出都需要我本人的虹膜以及一串只有我知道规律并且五分钟一换的密码才能进出。你杀了我,你和我一起死这里。如果我要杀你,就算你用枪一直抵着我,我也能杀了你。”
意思是,不信他,死路一条。
信他,有概率能活。
清脆的一声弹夹释放的声音,她把手枪放在了一旁的桌上,不耐烦的脱下了身上的黑色罩袍。
罩袍下的女孩身着一整套的黑色特战服,但是坏消息,已经破破烂烂了。
大腿部明显的子弹擦伤,腹部中弹一颗,身上的刀痕也属于是数不胜数。完整的特战服已经被割的面部全非。
特战服胸口的口袋上刺绣着一行英文Digital,白色的刺绣也被沾染上了鲜血的痕迹。
她沉默不语,琥珀色的双眼如同一把镰刀直勾勾的盯着正在看她伤口的程主义,像是随时准备取人性命的死神。
程主义盯着她胸口的Digital正在思考:“Digital…特战服…我靠,你是庄家的逃兵啊?”
“想要命,少打听。”
徐继贻的年纪看起来也不大,单看面貌的话,程主义甚至会认为她还在读大学。
短发,单眼皮死气沉沉的吊在眉下,透着一股死气。
她的身上有一种程主义很熟悉的味道。
手上人命不少的味道。
“行行行,不是,按道理来说庄家的特战服一整套有防弹衣啊!你衣服呢?咋就差个衣服啊?有这衣服你都中不了这弹。”
徐继贻不耐烦的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冷着脸又重复了一遍:“想要命,少打听。”
“我脖子后面有一个纹身,你把它割掉。”
她掀开自己的头发,露出脖颈上的一串工整的像英文课本里的字体的纹身。
TAC-50 NO.005
纹身的末尾还有一颗红色的爱心。
“这这这这……你真是庄家私军啊?不是,你这私军怎么还有个爱心?”
“想,少,懂?”
确实,庄家的私人军队佣兵很好认,特战服都是私人订制。
这种脖子后的纹身,是只有最直系的军队才有的。说白了,脖子后头带纹身的都是庄家最忠诚的疯狗,将主人的命放在第一位,而后将自己的命置之事外的疯狗。
同时,这种纹身也是为了方便处理尸体,安抚家属。不同的代号,代号后不同的编码。
虽然程主义八卦,但是明显不能继续问下去了。他虽然不理解庄家内部的代号和编码,但是他知道TAC-50。
这是世界纪录里最远射程的狙击枪,曾创下过最远实战3540米狙杀对手的世界第一记录。
而面前的女孩,他应该在传闻中,就早早见过她了。
“先处理腹部的子弹吧,你躺下。还是确定不用麻醉?”
徐继贻摸了摸脸上的已经干涸的血迹,她的鼻子上被划了一道,摁了摁,不深。
“嗯,不用麻醉。”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徐继贻在过程中没有叫一声,冷静的咬着毛巾,双眼泛起生理性的泪水,额角不停的冒出冷汗,沁湿了一大片头发。
她要记住这种疼痛。
并且,十倍百倍的还给那个人。
程主义取下手套:“你应该庆幸一下,这颗子弹再深一点就可以给你再做个肠管修复了。”
刚做完手术的徐继贻有气无力的扯了扯嘴角:“行,我会向我的神还愿的。”
程主义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接了一嘴:“你的神?你信仰什么?基督教吗?”
“信我自己教,老娘的神是自己。”
“给你的一万块里面有我的住宿费,伙食费,手术费。罩袍里兜还有两万,你也一起拿去。”
程主义摆了摆手:“无功不受禄啊!我的那份我已经拿了。”
太久没有喝水,徐继贻的声音已经有点沙哑了:“给我个身份,联系个蛇头,送我出去。”
“中。”
他从罩袍里掏出来两卷联邦盾:“多的嘞?”
“归你。”
接下来的几天,徐继贻都住在地下室。
她是没想到的,手术室旁边竟然还有个住院部,是的,大门上就贴着华文的三个字。
住院部。
一间房也算住院部吗?虽然环境还可以。
懂了,形式主义。
徐继贻手上打着消炎药,她巴不得快点好,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
脖颈传来疼痛,她摸了摸覆盖在脖子上的绷带,等伤口结痂,痊愈,留下疤痕。
世界上不会再有代号为TAC-50的雇佣兵。
她翻开手中的护照,姓名Gul,国籍兴都什兰。
困了。
她决定睡一会,反正瓶挂完了程主义会来处理。感谢佣兵帮帮团分享,等有手机了她也要去给程主义写个好评。
不愧是兴都什兰地下第一医生。
这贴心程度,办事能力,只要钱到位都是顶级的水平。
想到这里,徐继贻缓缓沉入了梦里。
梦里,大雪纷飞的萨芬。
身后的雇佣兵握住她的手,按下扳机。
这是她生命中的第一枪,血花四溅,雪地中已经躺倒了密密麻麻的尸体。
然后,她将手中的枪支对准了自己。
示巴尔不会下雪,萨那更不会。
没有奇迹,没有可能。
“姐,别梦了别梦了,吃药了。”
对准自己的子弹还没有射出,徐继贻先被程主义叫醒。
“叫魂呢。”
徐继贻吞下药丸喝了口水咕噜咕噜了一下,总算咽了下去:“整部手机来,有卡能上网的。”
“那那那钱……”
“兴都什兰平均家庭月收入是300联邦盾,蛇头加护照最多花你一万五,我相信以你的手段一万都有可能。整个破手机能花你多少钱?中间商赚差价没赚够的话我不建议把你的头拧下来补一下差价。”
别人说这话,可能是开玩笑。
凭借和徐继贻相处多天经验来看,她也是开玩笑。
算了,伺候好这个钱多的大小姐是他的当务之急,毕竟收了这么多钱呢。
中间商确实赚了不少差价,手机不给人家整一部,确实不厚道了。
徐继贻懒得再跟他扯皮,留下一句:“行了,今晚我要玩着手机睡觉,干活去吧。”
“中,今晚就让您刷上洋抖。”
“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