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空地上,一群小孩儿流着口水,眼也不眨盯着李国梁吃手里的蜜三刀,几个跟李国梁玩得好的要吃的,都被李国梁拒绝 ,这样惹得小孩们更加嘴馋。
毕竟在这个时代,这种糖油混合物,对缺糖少油的孩子们可是极品,只有年节的时候才能吃到几块,后世那些小孩看到这种老式点心,看都不看一眼,非得是大牌子或者是国外进口的才能够让他们吃一两口。
其中一个陌生的小孩,估计是隔壁村子的,凑到李国梁身边,小声说道:“你给我舔一口,就一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李国梁在村里什么八卦不知道,还用隔壁小孩告诉我,他说道:“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还需要你跟我说。”
这个小孩嘴巴快要沾到蜜三刀上,小声说:“价值三块糖的秘密,我从来没跟别人说过就要你一块儿蜜三刀。”
李国梁眼睛微眯,跟他二哥简直一模一样,说道:“你先跟我说,我在决定给不给你。”
小孩小声说:“钱多多给我三块糖,让我把泥巴擦到你大姐裙子上。”
李国梁小脑子转得飞快,这几天大人的争吵他都记在心上,二姐跟二哥之间的计划也没有避讳过他,好呀,这个钱多多,故意想让他大姐嫁给精神病,害他大姐让他一家丢人,他要告诉二哥,好好讹他家一笔。
从纸包中拿出一块蜜三刀给面前的小孩,吩咐道:“你给我盯着点钱家,他们要再出什么坏主意,告诉我,我手上多着点心,看到刚才那个时髦男人吗,我的小姐夫有钱得很。”
这个邻村小孩赶紧点头,他其实是钱家的远房亲戚,但是老钱家哪有吃的重要,小孩小心翼翼咬一口这个点心,这个在他们这儿很少见,入口先是甜,晶莹的麦芽糖壳裹在外面,里面的面吸满糖浆,微微咀嚼有着猪油的香气,外表上还有芝麻,更是诱人,口感外酥里糯,让人欲罢不能,他大声表忠心:“老大,我一定盯好老钱家。”
李国梁满意点头,颇有大将风范让众人离去,回到自己家中,自己手上的点心可不多,特别是这种超级甜的,可不能跟他们分。
西屋,李国荣在自己的床上身体一抖一抖,呜呜的声音从薄被中一阵阵传到李国兰心里,她也止不住流泪,她家的女人怎么这么命苦,正在结婚的年纪就没了爸爸,给她介绍的对象都是歪瓜裂枣,妹妹自己好不容易找了一个相貌好家境好的,却只交往了半个月就被分手。
她轻轻附在妹妹的被子外面,小声地说:“你不是说过,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哪里都是,以后咱们一定能遇见更好的。”
李国荣第一次伤心是在上一辈子钱满多突然不给她寄信断了联系,这一辈子最伤心的就是明明两个人好像都是两情相悦,一切都在往好的发展,林绍成却突然说要分手,她从哪里才能再找到一个像林绍成这样相貌好脾气好品性好身手好的男人,大姐嘀嘀咕咕的声音在她耳边一直环绕,被子里面的空气也越来越少。
李国荣一把掀开被子,哭喊道:“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林绍成哪里都好,我根本就不想跟他分手。”
李国兰只好柔声劝慰,“那他为什么跟你分手,是小妹你的脾气太坏吗,那你改改你的脾气,说不定他就回心转意了。”
李国荣回想着林绍成的表情,满满都是依恋不舍,却又不离开,她想到上辈子看到各种奇葩偶像剧,难道是他患了绝症,想到这儿李国荣脸上满是心疼,或者是其实他有老婆,自己不过是一时的消遣,想到这一条李国荣双手攥拳,恨不得打死林绍成,可林绍成对自己只有一面之缘,就愿意帮她,这不可能啊。
李国兰看到自家妹妹颜色变来变去,心中惊恐,她妹妹不会是疯了吧,只能继续安抚,“按你的说法,他是个好人,那是不是家里面不同意,或者是其他原因。”
李国荣爬起来,她不能就这样放弃,上辈子就是因为收不到信,年纪渐大草草嫁人,这辈子重来一次,她不能被动等待,她要主动出击,她的双眼亮的惊人,“我要去北京!”
李国兰张大嘴巴,“小妹你是疯了吗?”
李国荣眼睛此时肿得像是核桃,一溜烟出门了,李国兰想拦都没有拦得住。
李国建李国强绕到自家房子后面,想从后门进去把东西偷偷藏起来,没想到竟然遇见李国荣,两人尴尬的哈哈傻笑。
李国荣把夺过两人手上的一包点心,匆匆地往村长家方向赶。
月色西沉,李国荣怀中紧紧抱着自己今天耗费一天时间才办好的介绍信,想买车票可是要提前3-7天买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在桥底下,李国荣吃一口冷掉的馒头,她闭目养神休息着,等到凌晨1、2点正是所有人睡得最沉的时候,李国荣悄悄摸到李老头家里,院子里停着林绍成的车,她爬上墙头,低沉的呜呜声打断她下跳的节奏,她转头一看。
一只四肢粗壮,双目炯炯有神,面露凶光的大黄狗,呲着满口雪白锋利的牙齿凶狠地低声警告。
李国荣脸色一白,白天大黄是那么温顺,只能试一试,大黄还认得她吗。
她伸出手,手微微颤抖着,手上是一只鸡腿,她小声呼唤,“大黄,是我。”
大黄收起进攻的姿势,一开始警惕,后仔细闻闻,是熟人,大鸡腿的香气不住往狗鼻子里涌,它忍不住摇着尾巴过去,嘤嘤开始撒娇,李国荣也轻巧落地。
“嘘。”她示意狗子安静。
门吱呀一声打开,李向西揉揉眼睛从里屋出来,问道:“大黄,你在吵什么。”
大黄没有回窝,躺在月光里,旁边是墙投下的阴影。
李向西摸摸头,上个厕所进屋睡觉,明天还要早起。
李国荣爬起来,摸着大黄的头,小声夸赞道:“好狗好狗。”
大黄也坐起身,不住地摇摇尾巴。
李国荣掀开大货车的后车斗,里面满满都是药材,她找到一个空框钻进去,又用防水布重新盖上车斗,在自己这个框上放上一块布。
大黄狗在货车边来回转悠几下,后腿一抬,一泡狗尿冲在车轱辘上。
李国荣在车筐里面蜷缩一团,忍不住嘴角上扬,这样的情景让她想到被盗猎人关在车里那次,这次是她自愿的,又抱住自己怀里的包裹,上被子在村里一直舍不得钱,想去北京没有去成,这次就算被发现,被林绍成赶下车,她自己也要买票去北京,她要看看现在的首都,没有高楼大厦的首都,她一定要闯出个名堂。
呜咕咕~~~~~~
鸡叫打破清晨的美梦
沉睡的村子也活过来,吴翠花叫醒两个儿子,收拾好下田的东西,今天要去收粮食,可关系到交公粮和一家的口粮,马虎不得。
李国兰双眼通红,一晚没睡,桌子上是红苕稀饭和饽饽饼子,干体力活吃的要干一点。
吴翠花小声问道:“小妹还没有醒吗,昨天是一直在哭吗。”李国兰不敢回话,脸色苍白,目光游移。
吴翠花眼角细纹加深,问道:“小妹怎么了?发烧了?”放下手中的饽饽,打开西屋门,走路带风,西屋里面小妹的床上被褥凌乱,没有人。
吴翠花喊道:“国兰,你小妹呢?”
这高声询问让李国兰忍不住瑟瑟发抖,她看向吴翠花阴沉沉的脸色,一时开不了口。
李国强和李国建想到昨天小妹掌着点心急匆匆出门,以为掌着点心去找小伙伴一起伤心去,没想到竟然整夜未归,两人不敢抬头看妈妈的神情。
“你小妹呢?”
李国兰扛不住压力,她的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看一家人,说道:“小妹说要去北京,收拾东西昨天就已经离开。”
吴翠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小妹刚满18岁,你也刚满18岁么,她一个小女孩,自己去北京,出点意外怎么办,这不是要我的命吗?”眼泪顺着眼角细纹流下,嘴边的法令纹显示着这个女人已经不再年轻,一个年老的寡妇带着几个各怀心思的成年孩子有时候比年轻寡妇带着未成年孩子更让人心焦。
吴翠花瘫坐在地上,只恨她自己平时舍不得打几个小的,都是丈夫在管教,老大几个小时候总是挨打,现在老老实实的,可是小女出生时候細弱,每次丈夫要教育,自己都忍不住护着,是自己害了小女。
李国强赶紧扶起妈妈,说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小妹。”
吴翠花一把站起,现在她不能慌,右手死死擦着大儿子的胳膊,短短的指甲掐进李国强的胳膊,吩咐道:“大姐带着小弟在村子里面找,问谁看见过她,跟她玩得好的几家都要问过来,国强和国建去镇子上问问,有没有女孩一个人去火车站坐车,火车票要提前买,发现你小妹就赶紧给我捉回来,对了先去那个年轻后生家里看看你小妹在没在他家。”
一家人开始行动,吴翠花自己一个人出去,找遍十里八乡的水塘溪流,没有在河边看到有鞋子,没有听见有人跳河,水光潋滟,她流着泪跪坐在地上,她的女儿究竟去哪了。
天色黑沉,没有一丝月光,整个村子黑漆漆静悄悄,一簇微光闪烁在群山之中。
屋子里面气氛沉闷,兄弟二人没有找到小妹,大姐带着小弟所有亲戚朋友家也找遍没有消息,镇上那个林绍成的车4点就已经出发,车站说有人问票,但是没有买。
吴翠花开口道:“明天,老大老二接着去找,国兰跟我收庄稼,是生是死得有个说法。”李国建起身,说道:“我看看小妹屋里有没有留什么东西,告诉我们她去哪里了。”
屋子里面早就被翻过一遍,他摸索在李国荣床上,枕头下有一本书,他拿出来对着蜡烛光一看,里面有好几张草药图,眼前一亮,将书藏在自己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