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说定了,算是上次欠此生同学的晚餐。”邹白莲双手合十贴在脸侧,侧首露出甜妹笑容。
晚餐?不记得,随便她吧,
装哑巴不管了。
邹白莲的笑意忽而凝滞,唇畔缓缓张合,
“此-生-同-学,你应该,不会,忘了吧?”
这什么表情啊?女鬼一样阴森。
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幸而,
木门倏忽间受力掀开。
“囡囡,你没有事吧?”
邹白莲的老父亲终于登场。
“叔叔好。”
没被搭理。
叔叔大踏几步走到病床边上,双手正扶到邹白莲肩上,表情在背面看不清楚,但大抵是有些严肃,“囡囡,你是不是又不吃早餐了?要我说你多少次才可以,你怎么就是不会对自己好呢。”
女鬼脸瞬间垮掉,
换回羞愧难当,不安分地绞拧手指
“啊,啊,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会忘掉,都没空注意到。”
这副表情看着舒适多了。
“唉,总之现在你先跟我去看医院,检查检查还有什么毛病没发现的。”又是无奈又是恨铁不成钢。
“医院!?不要!…”像是反应过来旁边仍有外人,她原本激动的反应陡然压低压缓,“我不去看医生。”
许是对此习以为常,叔叔的语气毫无变色,
“不去看医生,那好,直接和我回家。”
“此生同学要跟我一起,他是来辅导我功课的。”
“辅导功课?真的吗?”叔叔语气狐疑不定。
邹白莲一听那口气就恼火上头,
“不然还有什么,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龌龊?!”
“我说什么了,突然发这么大脾气?”
“你难道不知道你说什么?你一点都不信任我!”
“你真是奇怪,不要小题大做好不好?”
“我奇怪?你不是比我更奇怪!不然你怎么会……”突兀中断,邹白莲的神色显得古怪莫测,
“…总之我就是要带他走,你不同意,要不同意我就学韩慧龄离家出走,再也不回去了。”
一一口气专横地像是吃定了对方。
“是是是,就是来给你辅导功课的,我不该乱猜疑,行了吧?”叔叔竟然如此轻易地便认输,舰颜举举双手示意投降。
邹白莲扬了扬首,像是预料中的胜利
“早这样不就好了,你才是小题大做。”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囡囡都是对的。”
“什么啊,我才没这么说,你不要乱来。”
两个人有说有闹的,父女关系和谐得令人生羡
在场的秦此生就像个路人,
不过挺好,他很专注这个位置。
走过校间路段,乘上奥迪牌子的轿车,窗外青绿柏树和排排高耸建筑依次擦过,途中叔叔开口与邹白莲搭了几句的话,
“中午在学校吃得好不好,要不要给你送饭。”
“哪有这么麻烦?谁不是吃食堂”
“现在流行预制菜,食堂又是自助,真要小心”
“学校怎么可能做预制?你懂什么啊!”
“好我没你懂,那你说想不想要送饭”
“你就说谁来送?”
“我来送,我肯定来给你送好吧。”
......
是些家长里短的温馨话,秦此生听都没听过。
邹白莲那故作乖巧的肆意,还有叔叔的百般包容体贴
这样的对谈让他感觉理想到有些虚幻。
从车上下来,秦此生打了个踉跄,看着眼前还有些恍惚。
邹白莲立马扶了扶他,眼神担忧道,“此生同学没事吧,不是晕车了?”
“没事的。”
叔叔还在黑着脸看他,真是动画一样的恶毒老父。
秦此生还想,
其实邹白莲这人说话表情,也都挺二次元风的,这在现实生活中确实是未曾见过。
沿着二楼挂满邹白莲不同年龄段肖像的廊道,叔叔把两人送进内部类似书房的场所,又削了苹果和柠檬水端来,门在邹白莲的强烈要求下关上,他本人就端着个椅子坐在屋外。
“你不去公司吗?”邹白莲问他
“下午不去了。”
邹白莲就没再搭理,黏黏腻腻地转过头,表情阴湿,“此生同学,是时候让我们来换装了吧。”
“我不是来辅导你功课的吗?”
“呜一一”
她当即破防,怯弱地缩头一躲。
“这是什么态度,你不会一直是假努力吧”
“思密马赛…求你不要再说了。”
她的眼角隐隐有泪光闪动。
“好,那我想麻烦问问晚饭是谁做呢?”
察觉到可以拜托糟糕话题,她连忙开口,“是外卖啦,家里本来是有家政阿姨的,但是爸爸嫌弃会被打扰到就又没有了。不过说是外卖,其实是爸爸认识的主厨做的哦,此生同学可以期待一下。”
是这样啊…
两个人果然都很有趣,
既然送上来就不得不集邮了。
“之前你们的相处我都看在眼中,真的是…非常温暖,你和父亲的感情实在令我生羡。”秦此生说得诚挚。
“哦,是这样吗,嗯嗯。”
明显敷衍推脱的用语
“其实我从小在认知中就没有父亲和母亲的概念,他们打我出生就抛下我,我的童年是在外公外婆老一辈的照料下度过的,”秦此生微微散开眼,使得看着像在回忆人生。
“竟然会有这样的人,”她很夸张地很用手捂住嘴,“这实在是太过分。”
有些做作了吧,
她对此有过经历吗?
“我至少还有庆幸,在那个体质不健全的年代他们没有把我乱扔到类似孤儿院的地方,不过那时候真的有这种场所吗?”秦此生有如自嘲,双目却死死盯着邹白莲的细微眼脸运动。
“是啊,不然很容易就心理变态的,我以前…看书的时候知道那种地方,听说很容易就心理压力,时刻讨好人,特别让人难过。”邹白莲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情绪。
不过这个停顿,
以前当过孤儿吗?
节奏有些顺利了。
可遗憾的是接下来有的没的拉扯了大半通,却反倒是再无什么特别的收获,只清楚了这家人很可能缺乏母亲的存在。
晚上吃饭,秦此生即使是迫切想同叔叔搭话来确定一些猜想也无能为力,因为对方就是将他视若无物,板正威严的架子摆极了,反倒是邹白莲时不时问候他喜不喜欢这个、那个好不好吃,温柔地有如长姐。
现在看来只能叙叙图之了。
饭毕,他独自归家。
家门口灯火通明的,遮上的窗帘后面隐隐透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娇喘,嘤嘤咛咛地像是狐狸在呻吟,不时还夹杂有粗重的喘息穿插其间。
秦此生嘴角抽筋地抖,秦女士就算了,这男人都六十了怎么还老爱整这活。
没有办法打扰,只好叹了口气打算出去溜溜,花费花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