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是怎么知道我是云流师妹的?”
锦莲答道:“一开始我也不敢确定,还担心云流是否遭遇不测。后来见你一招一式皆为崇天功法,才有此推测,你与云流同出一门。直到迷瘴中,我看见拂梦化身为云流的样子欺骗你,才确定了此事。
青霓乃天材地宝锻造而成,是一把认主的灵剑,它能为你所驱使,定然是心悦诚服。况且依姑娘行事作风,锦莲断定,姑娘绝非歹人。锦莲还要为先前的怀疑向你道歉。”
他这一套说辞谦虚谨慎,还给沈星双带了高帽,弄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
沈星双难为情道:“哎呀,都怪我做事太鲁莽冲动,误会了你。该道歉的是我。”
“不……沈姑娘率性果决,锦莲……”他好像意识到什么,眼神一慌,硬生生将后半截话咽下去了。
沈星双低头看着储物袋里的灵石,眼神坚定:“这些灵石当我借你的。答应你的我一定做到。只是……我现下有要紧事急需处理,希望你能稍等几日。”
“沈姑娘是要去寻回青霓剑吗?”见沈星双神色骤然一凛,面露警惕,锦莲赶忙解释道: “姑娘放心,锦莲平生最恨这夺人所好之事,纵使我与拂梦相识一场,也不赞同他的所作所为。如若姑娘不弃,锦莲愿助姑娘一臂之力”
“不必了。”沈星双立马回绝了锦莲,“青霓剑自我失之,理应由我自己夺回。”
虽说她已经对锦莲打消了怀疑,但他终究是拂梦的朋友,沈星双不得不防。
“呵……”锦莲兀得低笑一声,自嘲起来,“沈姑娘到底还是信不过我……也难怪,锦莲是妖,向来为修仙正派所不耻,更何况姑娘还是崇天弟子,定然不想同妖怪沾上关系,是锦莲痴心妄想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见他眼尾发红,白皙的面容仿佛将碎的玉瓷,沈星双不禁后悔自已说话过于直白。她出言安抚眼前脆弱的美人,温声道:“你为我净化魔气,导致元气受损,我怎么忍心再叫你身处险境?”
“真的?”他睫毛轻颤,眸中的黯然神伤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如初雪消融后的清亮,锦莲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贴近沈星双,鬓边的几缕青丝飘扬,“那沈姑娘……可愿与锦莲做朋友?”
“当然。”沈星双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反正她也不再是崇天弟子,用不着管那些门规。
他的笑起来时更如春风拂过冰湖,令沈星双晃了神。
锦莲眸色乍亮,眼中仿佛有碎星流转,他克制着自己的心跳和动作,指尖在她臂弯处紧了又松:“好。那你要多加小心。”
“嗯。”沈星双也笑着回他。
乔装打扮一番后,沈星双从云海楼阁中脱离出来,原来此处是锦莲利用法器炼化出的一方洞天,而承载这洞天的媒介竟然是溪水中的一盏浮萍。
这可比她的储物袋厉害多了,得空了她也要炼化这么个空间。
无数盏浮萍簇拥在一起,沈星双瞪大了眼睛也分辨不出哪一株才是锦莲的居所。说不定每一株小小的浮萍都内有乾坤呢。沈星双觉得有趣,用手指搅动水中的浮萍,惹得底下泛起一圈圈涟漪。
本是无心之举,却扰得洞中世界天翻地覆。溪水如瀑布倒灌入洞天,将整座殿堂淹没,锦莲被迫从萍中世界里现身出来。
“啊……”沈星双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脸颊浮上红晕,视线随着水流逐渐向下。
只见锦莲浑身湿透,墨色的长发贴在亦被打湿难以蔽体的衣衫上,纤薄的肌肤从中透出来,一览无余。水流沿着劲瘦的腰线蜿蜒而下,勾勒出条缕分明的肌理,仿佛川流雪垄,在凹陷的雪窝处短暂停留后,滴答滴答落了一地。
沈星双眼睛迅速左右扫了一眼,见夜色已深,四下无人,才放下心来。
她清了清嗓子,佯作镇定道:“你怎么出来了……还、还弄成这样?”
锦莲脸上还残留着水珠,秀美的面容如一株含露白昙。他羞恼地看向她这个始作俑者,咬着下唇:“分明是你将我弄成这样的。”
什么弄、她怎么弄他了…
沈星双这才想起刚刚搅弄浮萍的行为,“啊”的一声恍然大悟。她赶紧念了个净衣诀,让锦莲的衣物恢复如初。
“对不起,对不起……”沈星双搓手道歉,悄咪咪地抬眼打量锦莲,见对面神色恢复如初,吐出一句“无妨,沈姑娘也是无心”,才放下心中的石头。
沈星双还在暗想锦莲可真是心胸开阔,从来不同她计较时,锦莲已经走到了溪流边,他摘下那株被溪水打湿的浮萍,轻晃了两下,上面的露水旋即消失。
浮萍上升起一丝青烟,忽地幻化成一支戒指那么大的不显眼的草环。
“我已将结界加固,现在它变得水火不侵了。 ”
沈星双的瞳孔里,倒映出他款款走来的步履,她竟紧张的僵直不能动。
锦莲温柔地俯下身,唇边始终挂着一抹微笑,葱白如玉的指尖牵起沈星双的手,将那只草环戴到了她的手指上。
“记住我告诉你的口诀,若是遇到困难,便立马躲进这芥子里,我会赶来救你……希望你不会用上它……”
氛围突然有些暧昧。
他的嗓音温柔缱绻,话里蕴着的关怀再明显不过。两人贴的如此之近,几乎要鼻息交缠。
沈星双猛的后退一步,“谢谢锦……锦兄……”
算上昏迷神志不清的时间,她和锦莲相识不过寥寥数日,沈星双一时不知如何称呼他。
锦莲向前一步,敛着笑容:“我道号为莲花郎君,族人和朋友都唤我锦郎,双妹亦可这么称呼。”
沈星双连忙摆手阻止她靠近,她脸上蒸上一股热意:“别别,在我们那,男女朋友才这么叫。”
“男女朋友……?”锦莲浮现出困惑的深情,“双妹不是已经答应和我做朋友了吗?难道是要反悔?”
“哎呀!我们那的男女朋友就是情侣、道侣啦。我还是叫你锦兄吧。”
“嗯。”锦莲淡淡应道,眸中晦暗不清。
“锦兄,你把这草环给了我,那你呆在哪里呢?”
“双妹不必担心,我自会寻一处客栈休息,你只管去做自己的事。”
惜别沈星双后,锦莲来到了拂梦的藏身之处。
她的蜃楼现在在黑雾中幻化成了一座幽邃洞府,山洞里唯一的光源是岩壁上熊熊燃烧的火把。
即便火焰燃烧得噼啪作响,也难以掩盖空气中的阴冷气息。
地面中央位置向下凹陷成一方血池,氤氲着源源不断的湿冷雾气,鲜红粘稠的液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锦莲还在想着要不要给沈星双备一些可以封闭嗅觉的灵药或者香囊,洞府的主人听到他的脚步声,出言讥讽道:
“郎君,英雄救美这等风月戏码,演的可还尽兴?”
岩壁上猩红的火光随声晃动,映衬着拂梦妖冶的面容。
锦莲神色坦然:“城主大人,你这是错怪我了。我设法将她困住,也是在为你着想,好让你能腾出功夫来炼化魔剑。”
锦莲的视线越过拂梦向血池里望去,曾经那把霁月光风的灵剑正被锁链捆缚,浸泡在血池中,剑刃上流转的绿光黯然失色,蟠螭一样的黑色污纹爬上剑身。
“哼!”拂梦甜蜜的嗓音仿佛淬了毒,“说来道去,你还是在乎她。若是为了我,你不管她,让她魔气入体,暴毙而亡岂不是更好?”
锦莲笑意更浓:“并非人人都能堕魔——除了那些天生强悍的天魔,魔族只接受强大的家伙成为他们的同伴。一般的人族或妖族想转修魔道,至少需得百年。”
他说中了拂梦的心思。拂梦之所以不辞辛苦抢夺灵剑,都是为了投靠魔界献上诚意。
“城主可曾想过?为何她须臾之间便能打通魔脉?胡乱写几个符文便能让向来严苛的魔道为她打开大门?”
拂梦脸上转过惊愕之色:“你是说?”
“对。”锦莲的笑意渐渐凝结成冰:“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我已探过,她天生魔骨,经脉逆行,吸食我的妖血更是能让她功力大涨,若不是我用妖丹将她的魔气净化,恐怕你我都没有活路。”
“你竟把妖丹喂给她了?”拂梦诧异。妖丹汇聚了妖怪的毕生灵力,若是出现闪失,便会危机性命,他怎敢拿出来当做玩具试验?
锦莲冰凉的指尖的触摸着自己的嘴唇,那里仿佛还残存着两人吞吐妖丹时的余温。
那颗妖丹在她的身体里游走,沾染的满是她的气息,然后又回到了他的身体。属于她的甘美、清冽的气息,多少次紧紧包裹着他,又多少次令他神魂颠倒,颤栗不止。
他用自己的血为饵,引诱她一步步暴露邪性狂虐的一面,任她逐渐凌驾于自己之上。
他享受着被她掌控的快感,任由她摆布,直到两人后退至悬崖边,差点万劫不复。
“疯子。”拂梦啐了一声,不愿再看他迷离癫狂的神色。
不过锦莲的话却像一颗巨石投入了她心中。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哪怕是微乎其微的概率……
若她便是预言中即将现世的魔王,自己岂不是弄巧成拙,自掘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