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宅。
江水盈从孤儿院回来,一进门,管家就已经备好了热毛巾,接过她的随身物品后却没有立刻走开,而是站着没动。
江水盈用热毛巾擦着手,看出了他的犹豫:
“你怎么了?”
“小姐,恕我直言,您何必带罗宇文去那里,又何必提醒他,万一…”
“万一他没有按您的预测行动,那岂不是...”
江水盈安抚地拍了拍管家的肩膀,边走边说:“没事的,罗宇文这个愣头青再不点他两句,严宅大门就要多出一座石狮子了。”
“我相信他能懂的,不用这么担心,去帮我沏壶红茶。”
“...是,小姐,茶已经沏好了,就在客厅里。”
江水盈对着管家笑了笑,随即进了客厅。
***
罗宇文回到家后,站在玄关上踌躇着,他觉得既然江水盈这样提示自己,是不是意味着严铭死的当天,还有他不知道的人在公司?
还是得拿到监控才行。
于是他拿出手机给一个号码拨去了电话,几声嘟嘟后,电话接通了,对面是一个比较年轻的男声,语调有些雀跃:
“宇文哥!是你?真的是你?!”
“你最近还好吗?”
罗宇文举着手机看了看天花板,叹了口气。
“我挺好的。”
“钟云,我知道我现在的身份不应该联系你,但...我最近遇到了些事情,你能不能透露一点严铭死亡的具体细节给我?就是前些天去世的那位企业家。”
“或者告诉我那天严氏的监控里有谁也行。”
对面听完沉默了几十秒后,才回到:“不行...宇文哥,这个我帮不了你。”
“虽然严铭是自杀,但现在这些信息属于机密,我不能透露给你。”
“不过过几天监控就还回去了,到时候你可以去严氏问问。”
罗宇文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和钟云寒暄几句之后就挂断了电话,转身进了浴室。
看来还是得自己查,罗宇文站在花洒下,任由热水冲刷着自己。
罗宇文从里面出来,顺着江水盈的提示开始搜索严铭最近这几年出现过的绯闻。
他之前就经常帮各个富太太抓自己老公出轨的证据,这点对他来说还是很擅长的,况且江水盈都说得这么明显了,自己再没反应过来,就不用当私家侦探了。
但这件事有一点比较麻烦,就是严铭已经死了,自己不可能跟踪调查一个死人。
罗宇文洗完澡,顺手刮了胡子,整个人看着精神不少。他穿着白背心盘腿坐在沙发上捧着笔记本,水汽顺着他的肌肉纹理向下滑动,滴在了睡裤上,形成一小片圆圆的水渍。
他没开灯,一旁的烟灰缸里还有没灭的烟头,还放着杯没喝两口的威士忌,屏幕里的蓝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冷峻。
查了半天,竟查不出个所以然,只有个别网友说严铭很花心,经常出轨,至于出轨对象是谁,罗宇文一个字也查不到,反而是把严家的发家故事看了个遍。
据说严铭一开始只是个足浴店的小老板,白手起家,带着弟弟一起把生意越做越大后,把手伸向了贸易、房地产等领域,不过十年的时间,俨然成为了G市最有名的企业家。
而严铭在发家之后,也非常热衷于做公益,经常会给孤儿院或慈善机构捐钱,甚至捐的数目还不小,新闻也经常报道严铭又捐了多少多少,在人们的印象里,严铭从一个暴发户变成了企业家,到最后变成了慈善家。
所以才会有人谩骂江水盈,觉得是她把这么好的一个人给克死了。
但关于严铭的父母,罗宇文也没查到什么,他回想起之前在严宅,这么大的庄园就零星几个人,看起来就不像是个大家族。
看着电脑里的照片罗宇文陷入了沉思——自己到底怎么在信息这么闭塞的情况下,查到线索呢?
罗宇文的目光瞥到了照片里,站在严铭身边的男秘书。
男秘书看着很清瘦,感觉跟自己差不多高,脸上倒是白白净净的,带着一副黑色的圆框眼睛。
有了。
***
翌日,罗宇文一大早就跑到严氏集团楼下的咖啡厅坐着,点了杯咖啡盯着办公楼里人进进出出。
为了不引人注意,特意把一身黑换掉,穿了一身深蓝色的连帽衫和浅色的牛仔裤,也摘掉了墨镜,看样子就是个在等人的普通人。
只不过罗宇文的脸放在这,很难不让人注意到他,在被吹第三声口哨之后,罗宇文又把墨镜戴了回去。
他从白天等到晚上,桌上从咖啡换到柠檬水,甚至连水渍都干了还没等到照片上的人影,而且到了下班的点,严氏依旧灯火通明。
“严氏集团的人都这么忙?”
至于他为什么不直接进公司,一来他不是警察,二来严影还没从看守所里出来,他也没预约,贸然进去只会让人起疑。
罗宇文撑着下巴抖着腿,打算等到十点,人还没出现就撤,明天再来。
终于在九点四十分的时候,有一个穿着西装,瘦瘦高高的人影从办公楼的大门急匆匆地出来,朝一辆黑色的汽车走去,罗宇文立马起身,一个大步追了上去。
在人影进到车门里准备关上的时候,罗宇文大手一撑,直接打断了人影的动作。
里面的人被吓了了一大跳,声音有些尖锐地大喊:
“你干什么!你是谁!”
罗宇文大力把车门拽开,男秘书白净的脸上布满惊恐,随后刺耳的尖叫声在罗宇文耳边炸起。
“啊!!!你干什么!我报警了!”
刺耳的尖叫声刮着罗宇文的耳膜,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先生,你先别激动,有人委托我调查严铭的死因,你是他的秘书...”
罗宇文话还没说完,坐在车里的男秘书像是发疯了一样尖叫着,不禁引来了周围好多人,许多人开始围观,仿佛有什么大八卦。
罗宇文举起了双手,声音有些慌张。
“先生,你先冷静!我...”
男秘书没有给罗宇文解释的机会,抱着头对他大喊:
“你凭什么调查我!你是谁!你是警察吗!你有这个权利吗!”
“我该说的都已经跟警察说了!你要问就去问警察啊!去问警察啊!问我干什么!!!”
说完男秘书把车门一拉,启动车子扬长而去,围观的人见没有八卦可看后也逐渐散开,只留罗宇文一个人在空气中。
“这...”
罗宇文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只是问了几句这个男秘书就这么应激。
好像自己是什么怪物一样!
他碰了一鼻子灰,正准备回去,一阵高跟鞋的哒哒声就在他身后响起,紧接着一阵熟悉的声音钻进了他的耳朵。
“哎呀呀,我们罗大侦探碰壁了呢...”
罗宇文一转头,是江水盈。
江水盈今天穿的是一件深蓝色的旗袍,上面的花纹是用银丝绣的,披风还是那件黑色的披风,但蓝色的衣料衬得她的皮肤更白,脚上的细高跟也配得恰到好处,卷发被一根簪子挽起,簪子的尾部是深蓝色的流苏,和衣料的颜色配套。
江水盈脸上的笑意不减,嘴上也没停下:
“怎么办呢罗大侦探,公司进不去,监控查不到,好不容易等到的男秘书也跑了,”
“有点可怜呢,侦探先生。”
罗宇文知道自己现在非常狼狈,但他面不改色一步步走向江水盈。
“江小姐怎么在这里?怎么就这么巧,我刚问完你就出现,”
“难不成你在跟踪我?”
江水盈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呵,罗宇文,你是不是查案查得糊涂了,我现在是严式最大股东,我的公司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过来也是因为,看你到处碰壁有些可怜罢了。”
两人的距离很近,江水盈从下往上扫视着罗宇文。
“怎么样,这么晚了有没有兴趣陪我喝一杯?”
罗宇文鼻腔里全是江水盈身上的香水味,他后退了几步,直视着江水盈的眼睛。
“好啊,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江小姐。”
***
江水盈把罗宇文带回了严宅。
罗宇文本以为江水盈是要找自己喝酒,等两人坐在客厅里,管家却从角落里拿出了一壶热气腾腾的红茶,罗宇文的表情有些精彩。
江水盈看着他的脸色只觉得好笑。
“怎么了?罗先生不满意?”
“我这茶可稀有得很,一年就产几公斤,用钱都买不到,要不是为了招待你我都舍不得喝。”
罗宇文讪讪,“没有没有,江小姐误会了。”
他举起茶杯闻了闻,又抿了两口,感觉好像是比普通的茶水多了一份特殊的香味,但罗宇文这个糙人倒也品不出个好坏。
江水盈斜靠在躺椅上,双腿交叠,一双葱指扶着茶杯的边缘,既倦怠又优雅。她隔着茶水的热气,问道:
“江小姐?前些天不是还江水盈江水盈叫得很顺溜吗?怎么今天倒生疏了?”
“....江小姐有话不妨直说。”
闻言江水盈坐起了身,将茶杯放好后轻轻地笑了:
“呵,罗宇文你真的很有意思,四处碰壁又被严影威胁,感觉应该不好受吧?”
“看你这么可怜,要不要我给你一个机会?”
闻言罗宇文虽然面不改色,但突然紧缩的瞳孔还是暴露了他的震惊——江水盈竟然早就知道了?!
而且江水盈连自己是被威胁的都知道,到底还有什么是这个女人不知道的?
但为了自己的面子,罗宇文还是镇定地回答:
“哦?江小姐要给我什么机会?”
江水盈视力极好,罗宇文眼睛里那短暂的震惊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看到罗宇文这个反应江水盈的心情变得更好了,她靠回椅背上,伸出手指卷着落在耳边的卷发,漫不经心。
“罗宇文,你要不要和我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