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特莉是个好姐姐,同时智者也有理由认为这是一名充满智慧的女性,能够理智的在光明教会的压迫下做出自己的判断。

    她是一个很值得发展的对象,对黑暗教会的排斥也并不强烈,只要让她知道神明只是一种信仰,相信是可以好好沟通的,而弟弟正可以担起这个角色。

    如果一切都顺利的话,他们此行起码可以收获一个中立的朋友。

    “其实我偷偷的来过几次。”伯斯特说,这个村子的总体氛围还是比较轻松的,没有什么相互监督、相互举报之类的事情发生,对外来的陌生人也比较友好。

    在这样一个村子进行交易,也最大可能的避免了交易人受到迫害,塞西莉不由得期待起来。

    但是,刚进村庄她就觉得气氛不对,按照伯斯特所说,这样村子的人勤劳朴实、虽然面临着困境但是仍然保持了美好的品德,希望通过艰苦的劳作来改变现状。

    而现在、太安静了,整个村庄都听不到一点声音,塞西莉环顾四周一个人也没有,只有破败的房屋安安静静的伫立。

    “塞西莉,你留着这里。”智者警惕的四处打量,“我去查看一下,不、你最好现在就原路返回。”

    “不行。”塞西莉当即明白过来,“要么我们一起回去,这太危险了。”

    “塞西莉!”智者沉声道,“听话,现在很有可能教会来人了,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来这里,但及时掌握第一手消息对我们、对黑蚀城来说很重要。

    但是我们都不能都死在这里,总得有人回去,让城里人知道消息,你得回去、塞西莉。

    你是神明赐给我们的礼物,是黑暗最后的希望,我们一定要保证你的安全,不然黑暗神明恐怕真的要永远抛弃我们了。”

    不、塞西莉很想说,她来到这里,没有接受任何一个神明的旨意,她恐怕也不是任何一个神明的礼物,不需要这种特殊的保护。

    但是,看着智者颤抖却满是希冀的眼神,塞西莉又不忍打破他的希望,就是这一犹豫,情况又发生了新的变化,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智者迅速拽着塞西莉躲到一座矮房后面。

    骑士身穿银甲,骑着白色的骏马,身后拖着一个不明物体,走进了塞西莉才看清,那是一个少女,约摸只有十五六岁大,身上血肉模糊。

    而他的身后跟着就是刚刚不知所踪的村民,他们不像吉拉根的光明信徒那样群情激奋,反而安安静静的跟在骑士身后,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木然的让人觉得可怕。

    女孩很快就被绑在了村庄入口处的光明圣像上,双臂张开,裙子早已被鞭子抽烂,布料和干涸的血痂黏在一起,随着她微弱的呼吸轻轻颤动。

    据说这种圣象经过了光明神的赐福,任何黑暗信徒、堕落者的力量都会遭到压制,任何邪术都施展不出来。

    塞西莉躲在矮墙后面,通过墙缝中的间隙观察。

    银甲的骑士似乎是骑着马巡视了几圈后大声宣布:“现在开始进行对黑暗的堕落者、女巫格雷塔的审判。”

    声音顿了顿后继续:“女巫格蕾塔,你被指控在满月之夜与魔鬼缔约,用邪术诅咒教区的麦田,现在你是否认罪。”

    回答他的是几声微弱的呻吟,那个女孩显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能用力摇头试图反驳女巫这个罪名。

    骑士冷哼了一声:“为证明你的清白,你将接受最严厉的审判,在那之前你还有机会在光明神面前忏悔你的罪过,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女巫,承认你的罪行,你的灵魂或许还能得到救赎。"

    人群中出现了一阵小范围的骚动,但很快又归于死寂,他们不敢也不能有任何反对意见,而格雷塔本人如今也只能发出几声含混不清的呜咽,难以辨别其中的含义。

    骑士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像是个失望的教师面对顽劣的学生,但随即他毫不犹豫的抬手,铁针精准地刺进格雷塔的指甲缝里。

    "啊——!"

    女孩的喉咙里挤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剧烈抽搐,但正在施行的骑士却视若无睹,针尖继续向前推进,直到整根都没入她的指尖,从另一侧穿出。

    “这是经过赐福的圣针,如果你被魔鬼,那么身下一定会留下印记,当然了、这并没有特定的位置,所以我们需要多尝试几次,确保没有疏漏。”骑士说话慢条斯理,但说出来的话却叫人毛骨悚然。

    "让我们先从显眼的地方开始吧。"骑士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冰冷银针再次贴上女孩本就伤痕累累的皮肤。

    女孩被牢牢的绑在圣架上无处可逃,整个村庄都充斥着她的惨叫,塞西莉躲在矮房后目睹了这一切,愤怒到颤抖,这根本不是什么考验,这是一场完完全全的虐杀!

    她好几次都想冲出去但被智者和伯斯特紧紧的抱住。

    “别出去,她现在已经救不回来了。”

    “你现在出去救她就坐实了这个村子和黑暗信徒的勾结,会害了一村人的。”

    不要冲动,会害死人的、许多人的,塞西莉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诫自己,

    而另一边,残酷的刑罚似乎终于告一段落,小姑娘格雷塔已经被扎到连呻吟声都发不出来了。

    骑士终于满意了,他大声的宣布自己在这个女巫身上发现了五处魔鬼印记,接下来要用圣水进行最后的测试。

    圣水测试的意思就是,他要在这么冷的冬天,用泡了盐的冰水泼那个可怜的女孩,如果有灼伤的疼感那就能证明她已经和魔鬼勾结,而现在、女孩身上伤痕累累、深可见骨,不可能不疼的。

    格雷塔毫无意外的发出疼苦的呻吟,尽管那呻吟声已经很微弱了,但是对于骑士来说足够了。

    “女巫格雷塔勾结魔鬼、堕入黑暗、诅咒教区麦田罪证确凿,判以火刑,女巫格雷塔,你有什么要向光明神忏悔的吗?”

    火焰很快就燃烧了起来,这次女孩连呻吟都做不到了,熊熊大火将她吞噬,村民们全都跪下来。

    他们没有及时的发现和魔鬼‘勾结’的格雷塔,没能阻止她诅咒教区的麦田,甚至和她关系不错,也许还对小姑娘多加关照,同样有罪!

    他们静静的听着光明骑士的宣判:三倍赔偿损失的麦种,以及所有人和他们的后代苦役延长五十年,除非有证据证明光明神已经原谅他们了。

    三倍的麦种,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十年也不一定种的出;而五十年,以现在的寿命来说,差不多就是一辈子,但这样的惩罚对比格雷塔所遭遇的一切,却堪称仁慈,村民们感激的落泪。

    塞西莉木然的看着这一切,第一次直面死亡,原来自己是那么的无力和弱小啊,她甚至不能做任何事情,任何报复都可能招致光明教会的报复。

    “走吧。”智者轻声说,“我们先离开这儿。”

    塞西莉带着点麻木的跟着智者离开,发生了这种事,所有人的兴致都不高,伯斯特尤其是。

    “我看他们就是出了事想找个替罪羊而已。”他恨恨的说。

    这种替罪羊不看罪证,就看哪个人倒霉而已,有可能是小姑娘格蕾塔,自然叶有可能是他的姐姐姐夫,甚至是姐姐家的某个外甥、或者外甥女。

    想到这里伯斯特就后怕:“她已经那么困难了,还要想尽办法接济我,要是因为这一点被光明教会怀疑了怎么办,要是今天被审判的是她怎么办?我要怎么救她。”

    说着,素来坚强的伯斯特席地而坐把头埋进膝盖,忍不住呜咽起来,他难以想象,如果失去了姐姐会是什么情形。

    智者从后面抱住伯斯特,希望能给他一点安慰,发生了这种事,大家都没有心情提及本来的目的,接下来一段时间村民们恐怕会如惊弓之鸟,恐怕也没有什么合作的可能,大家修整过后就准备打道回府。

    “伯斯特,我的弟弟,是你吗?”就在这时,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

    是刚刚村民中的一个,她的眼睛和伯斯特很像,发色要略浅一点,而且已经肉眼可见的有不少白发了,明明才三十来岁的年纪,但是看起来却像是五六十岁的老人了。

    伯斯特尚带着泪痕的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他反复的张张嘴几次后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姐姐!”

    女人把伯斯特一把抱住:“伯斯特,我可怜的弟弟,你怎么今天来看我了,差一点你们可就要撞上了。”

    伯斯特拼命摇头,他不后悔今天来这里,万一被审判的是姐姐呢?他在黑蚀城收不到消息,到时候得有多崩溃。

    “姐怎么知道我来了。”他问道,他们刚进村庄就遇到了骑士审判格雷塔的情形,彼此之间都没来的及互通消息,姐姐是怎么知道他来了,还找过来的呢?

    特莉笑着摸摸弟弟的头:“你的鞋还是我做的呢,那鞋印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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