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冰裂声被毒鳄嘶吼掩盖。

    毒鳄身躯一滞，脚蹼被冻死在冰面，前冲惯性让它失衡侧翻，巨口擦着尖叫的艾莉娅砸进泥浆，溅起恶臭泥点。

    同时，扑向凯因的毒鳄腥臭气息喷到他脸上。

    凯因“惊恐”瞪眼，像吓破了胆，魔杖慌乱指其巨口，念着破碎咒语：“…火、火球，去！”

    呼！

    一团赤红火焰歪歪扭扭射出，没打中毒鳄头颅，却“恰好”钻进它大张的喉咙。

    毒鳄的喉咙被火焰灼烧，顿时疯狂甩头，暂时失去攻击目标。

    扑向洛璃安的毒鳄因她扑倒而扑空，巨尾横扫而来。

    “小心！”凯因“焦急”大喊，像是要扑过去救洛璃安，脚下却“恰好”被一截树根绊倒，整个人“狼狈”地向前扑倒，手中魔杖“脱手飞出”，射出一道赤红射线。

    又“精准”洞穿毒鳄尾巴关节最脆弱处的神经束。

    “嗷！”毒鳄吃痛，尾巴轨迹偏移，抽在第一条毒鳄头上，当场晕厥，尾巴受伤的毒鳄也因剧痛暂失行动力。

    几吸间，几条毒鳄或晕或伤，危机暂解。

    洛璃安从泥地上“惊魂未定”地爬起来，小脸惨白，浑身沾满泥点，看起来狼狈不堪。

    凯因也“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捡回魔杖，剧烈地咳嗽着，仿佛刚才那一下耗尽了他所有力气。

    艾莉娅瘫坐在泥地上，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运气？这真的是运气吗？！

    她看着狼狈的洛璃安和虚弱的凯因，又看看那些暂时失去威胁的毒鳄，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运…运气真好…”艾莉娅喃喃道。

    “咳咳…是、是啊…”凯因喘着粗气附和。

    洛璃安则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看向唯一还有行动能力的毒鳄，害怕道：“它…它好像还是很凶…”

    这时，维克多带着跟班从蕨类植物后转出，像掐准了时间。

    他一脸傲慢，正要开口奚落。

    “维克多首席，小心！”洛璃安惊慌指向他身后，那条喉咙受伤毒鳄，因剧痛狂躁，猛地朝维克多冲撞过去。

    送上门来的蠢货，不收下都对不起你。

    维克多脸上的嘲弄瞬间僵住，猛地回头，只见巨大黑影扑来，已来不及施法。

    “该死！”他怒骂着想后退，脚下却不知何时结了层薄冰，光滑如镜。

    他脚下一滑，四仰八叉摔进满是腐泥和粪便的臭坑，昂贵院袍浸透污秽，恶臭熏天。

    “吼！”毒鳄擦着他头顶冲过，撞断一片小树。

    “首席！”

    “维克多大人！”

    跟班们惊呼着冲过去，七手八脚地想把他从粪坑里拉出来。

    维克多挣扎着，满头满脸都是哄臭的污泥和粪便，气得浑身发抖，目眦欲裂。

    他恶狠狠盯着洛璃安。

    洛璃安吓得“啊”了一声，躲到凯因身后，只露出一双“惊慌”的眼睛。

    凯因上前一步，看似想帮忙解释，手中的魔杖却“不小心”一滑，杖尖“噗”地冒出一小簇火花，正好燎过维克多那几缕精心打理的发梢。

    一股焦糊味弥漫开，维克多头顶冒黑烟。

    “啊！对不起，首席。”凯因一脸惶恐和懊悔，手忙脚乱地想去扑灭已经不存在的火星，“我、我魔力太差，又手滑了。”

    维克多看着焦黑的头发，闻着身上恶臭，再看凯因笨拙无辜的脸和躲在后面瑟瑟发抖的洛璃安，邪火直冲天灵盖，气得差点晕厥。

    “你…你们…！”他手指都在哆嗦，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最终，他两眼一翻，竟然真的被气晕了过去。

    “首席！”

    “快！带首席回去清洗！”

    跟班们也顾不上任务了，手忙脚乱地抬起一身恶臭的维克多，仓惶地逃离。

    艾莉娅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峰回路转的一幕，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洛璃安这才从凯因身后探出头，看着维克多消失的方向，轻轻拍了拍胸口，小声嘟囔：“首席，真是太不小心了。”

    凯因虚弱咳嗽两声，走到抽晕的毒鳄旁，蹲下用魔杖笨拙戳其鳞甲。

    一缕精纯火焰气息悄然渗入，破坏魔核核心，断绝它苏醒可能。

    他抬头看向洛璃安，碧绿眼眸深处闪过心照不宣的微光。

    “运气…确实不错。”

    洛璃安对上他的目光，黑眸平静无波。

    “是啊，多亏了维克多首席为我们指明了安全的方向呢。”她轻声应道，一缕寒气掠过，悄然融化毒鳄脚蹼上那层薄冰。

    “也多亏了某些人的专业手艺。”最后一句，她咬得极轻，只有近在咫尺的凯因能听清其中的深意。

    艾莉娅完全没听出弦外之音，只是看着两人劫后余生的样子，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对对对！我们赶紧收集完苔藓核心离开这里吧，这地方太可怕了！”

    洛璃安没再说话，转身走向有微光苔藓的岩壁，凯因沉默跟上。

    两人间好似有层无形冰墙，暂时休战不代表信任，那晚钟楼的秘密和今日泥沼的巧合，让彼此的戒备与试探又重了几分。

    *

    深夜星辉学院，简陋宿舍里，洛璃安翻阅从图书馆“借”来的古籍，试图查阅自己是怎么穿回来的。

    一千年都过去了，睡得好好的，还得回来上学。

    忽然胃里空虚，还强烈渴望草莓甜味冲上脑门，强行控制她的思想。

    哎，原主终究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女，馋瘾说来就来。

    “麻烦。”她叹了口气，认命地掀开薄被。

    咸鱼也得吃饭。

    同时，宿舍区另一端，一道黑影悄无声息滑出房门。

    凯因背靠墙，胸口旧伤在深夜隐隐作痛，他急需【月影草】汁液压制伤势，这材料只有厨房冷库有少量储备。

    两道身影，各怀目的，几乎同时到了学院厨房。

    洛璃安目光落在储藏区一个用魔法保鲜罩的草莓奶油蛋糕上。

    她懒得去找钥匙，一缕凝练的寒气缠绕上去，冻结保鲜罩底部的魔力锁扣。

    咔哒，保鲜罩滑开，甜香四溢。

    “住手！大胆人类，放下多比主人的蛋糕！”一声尖叫响起。

    穿破旧枕套的家养小精灵多比“啪”地出现在料理台上，绿豆眼瞪得滚圆，愤怒又惊恐地盯着洛璃安。

    洛璃安捏住最大最红的草莓，动作未停。

    她没看多比，只将草莓拿到眼前，寒气缭绕，动上白霜，才缓缓转身，平静地看向激动的小精灵。

    “你的蛋糕？现在，是我的了。或者，”

    她手指微动，寒气瞬间蔓延，将整个蛋糕连同托盘一起冻结成一块冰坨，“你更想要这个？”

    多比看着冻成冰雕的蛋糕，愤怒被恐惧取代，结结巴巴道：“坏…坏巫师，坏巫师，多比要告诉院长，告诉…”

    “告诉她什么？”一个低沉声音从厨房后门杂物阴影处传来。

    洛璃安和多比同时转头。

    凯因从阴影走出，手拿月影草，脸色在月光下白得透明。

    他目光扫过现场，落在惊恐的多比身上，碧绿眼底掠过了然与无奈。

    “看来，洛璃安同学也有深夜觅食的雅兴？还胁迫小精灵？”

    洛璃安黑眸转向他，毫无波澜：“彼此彼此，凯因同学。”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月影草上，“深夜散步，收获不错？”

    两人隔空气对视，多了几分剑拔弩张试探。

    多比缩在角落，大气不敢出。

    就在这时，

    几道黑影突然从不同的方向袭来，淬毒匕首直取洛璃安，毫无死角可逃，显然是在此潜伏已久。

    “暗影教廷的臭虫！”凯因认出刺杀手法，想抽魔杖却因胸痛慢了半拍。

    面对几方绝杀，洛璃安眼皮未抬，捏着冰霜草莓的指尖随意一弹。

    冰霜草莓化作冰刀，贯入通风口扑下的刺客脑中，瞬间僵硬结冰，砸落碎裂，毒匕落地。

    然而，另外两名刺客的攻击未消，分别抵至后背心，及胸前。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火焰化作黑焰魔狼虚影，瞬间吞噬两名刺客，未留一丝痕迹。

    整个厨房陷入一片死寂。

    多比早已吓晕过去，软倒在料理台上。

    黑焰魔狼吞噬目标后未立刻消失，狰狞头颅转向洛璃安，空洞眼窝仿佛在看她，发出警告，才缓缓消散。

    凯因身体一晃，单膝跪地剧烈咳嗽，脸色惨白如纸，手背上几道暗金纹路浮现又隐没，他攥紧拳头压制体内狂性失控力量。

    洛璃安毫发无伤，慢条斯理舔掉草莓上残留的奶油，才抬眸看向跪地平复呼吸的凯因。

    她晃了晃手中沾着一点奶油的叉子，“王室禁术，黑狱炎杀？”

    她歪了歪头，黑眸中印出凯因瞬间僵硬的表情。

    “…流浪法师？”

    凯因猛地抬头，眼底闪过被戳穿的狼狈，他盯着洛璃安，嘴唇翕动，只挤出一句干涩的辩解：

    “…你看错了。”

    洛璃安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片刻，她走到被冻成冰坨的蛋糕旁，手指轻轻一点，寒气收束，冰坨融化，露出完好的蛋糕，用叉子切下大大的一块，没有盘子，就直接用手拿起。

    然后走到凯因面前，弯腰，把草莓奶油蛋糕，递到他眼前。

    “喏，”她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是在打发一只路边的小动物，“灭口费。”

    凯因看着洛璃安平静的黑眸，眼里没有恐惧、探究，只有洞悉一切的漠然，仿佛他的秘密不如蛋糕重要。

    复杂情绪堵在他心口，屈辱、愤怒、荒谬，还有一丝无力。

    他没说话，沉默接过蛋糕，没擦手就大口吃起来，甜腻的奶油味，也压不住喉咙的血腥味。

    这会，料理台上晕过去的多比悠悠转醒，小脑袋晕乎乎的，绿豆眼茫然扫过厨房，看到地上两个熔岩大坑，抱头尖叫，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地指着凯因的方向。

    “火，火里有狼，它在嚎叫，好可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