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长好像有点问题。”

    等到对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范围时，周方若有所思地说道。

    “他还隐瞒了其他事情。”温尘新接过了话头，“自从我们来到这边，他就不自然了许多，面部表情也相对僵硬了。”

    “镇长应该一直都在控制自己的表情，不然会下意识抽搐，一开始就有几下没控制住。”孟琴照自然而然地顺着往下说，“到这边以后更明显了，所以才不愿意跟着进房间吧？”

    “……啊？”

    周源如同局外人一样，满脸迷茫地看着他们，感觉这些字组合在一起他就都听不懂了。

    “不是，既然都发现了问题刚刚怎么没有一个人跟我说一下。”周源感觉天都塌了，合着全场只有他一个人傻愣愣地认为镇长就是个单纯和蔼热情负责的老头子。

    他环视四周准备给自己找个安慰，目光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小云身上。

    “小云聪明着呢，你别拖它下水。”孟琴照一下子就看穿了周源的心思，拍了拍小云的头，“它在会客厅的时候就察觉到镇长面部有问题了。”

    小云瞥了周源一眼，“喵喵”了几声，似乎也在对周源要拉它下水做出抗议。

    周方无奈地看着弟弟，摇了摇头，这般缺乏观察能力，看来等回去后要让师父给他加练了。

    “上山之后绝对不能大意。我们现在获得的信息还是太少了。再加上镇长的反应……我估摸着，这事不会简单。你们先把这几张符拿着，留着应急用。”

    温尘新和孟琴照于是接过周方递过来的符，道了谢。

    这几张都是很基础的符，孟琴照从原主的册子上了解过，现在那些知识能派上用场了。

    小云从肩上探过头来，凑到符上嗅了嗅，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想要？”见小云点点头孟琴照正打算给它装进脖子上挂着的袋子里，周源却凑了上来。

    “我这边有更多的符，小云要不要过来？”

    他抖了抖手中刚刚急匆匆抓出来的一大把符，看向小云放出了诱饵。

    孟琴照只觉得小云眼睛都亮了一些，心下便了然。比起她这个刚入门的人士来说，周源能更好地照顾小云，而且……她的肩膀也快要承受不住了。

    “你要过去吗？”

    小云轻轻一跃跳到了周源的肩头，顺嘴叼过一张扔给孟琴照。

    是一张追踪符。

    这样一来就算几个人走散了也没关系。孟琴照将肩上小云遗留下来的猫猫连同符咒一起收好，便于之后需要定位的情况。

    周源此刻得到小云的垂爱可谓是欣喜若狂，大大方方地将自己的符掏出来，任由小云叼出塞到它自己的袋中。

    作为小云名义上的主人，孟琴照在一旁心中百感交集。虽然是对方自愿的，但是白拿人家这么多东西似乎也不太行，更何况这符也不是好画的。

    她自己尝试过用原主的材料画过一张基础符，最终的成效简直是不堪入目，只能说这方面的天赋她是一点也没有。

    “不用管他。”周方看出了孟琴照的顾虑，“这小子虽然平日里经常看起来不靠谱，但是在符修这条路上，要比我强得多。他画符又快又好，给小云几张玩玩没什么问题。”

    这话让孟琴照惊讶了一下，没想到周源倒也还有一手。

    几个人又讨论了一会儿，打算先去孟琴照醒来时的山洞看看。如果那边真有什么奇怪的仪式阵法，队伍里有两名符修，正好专业对口了。

    孟琴照走在前面带路，她是完完全全按照上次下山时的路线走的。

    当初时间着急，但她也没忘了多留个心眼，在路上寻了几个标志性东西记了下来，还顺手留了几个抽象的记号。

    她能确保走的路线是一模一样的，但是周边的景物却发生了些许变化。

    “这棵树……有问题。”

    孟琴照指了指斜前方的歪脖子树。在她的记忆中，这个位置原本是一块巨大的石头，她还在上面刻下了记号。

    而此时的树，树干扭曲粗糙，上面有几处的树皮翻开，形成了奇怪的图形。但如果将这几处合在一起，构成的恰恰就是孟琴照之前留下的记号。

    孟琴照将这件事情告知大家后，温尘新率先有了动作。

    他走上前，伸出手将手指搭在树上，几缕金光从指尖窜出，围绕着歪脖子树转了好几圈，然后飞了回来。

    “这棵树死了，但是它的根部还在工作。”

    “根部在向下蔓延，在从土地中吸收养分。枝条并没有继续发育，也没有获得营养用来成长。它从外界获得的养分没有一点用在了自己身上，而是在传递过程中突然中断，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邪祟应当是用了什么特殊手段，截取了它的营养。”

    “既然根部还能工作，又如何判断树死了呢？”孟琴照有些不解。

    “我能感受到它的生命力消散了。”温尘新解释道，“其实就是把这棵树制作成了傀儡，只不过常见傀儡的选择对象都是动物类，而这是植物罢了。”

    “既然对面有这种手段，那山上的野兽可能也惨遭毒手。”周方说道，“我们要更加小心一点。”

    “小云对野兽气息感知较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它也会发出提醒。”孟琴照扭头对周源说，“你多注意点。”

    她对这家伙还是有点放心不下，毕竟连镇长的明显异样都没能察觉出来。虽说她还是很相信小云的自保能力，但周源能不能读懂小云的意思还真不好说。

    周方留了张符标记了歪脖子树所在地点，方便之后有需要再传送过来。

    孟琴照继续在前面带路，温尘新走在她旁边，兄弟两个人则并肩走在后面，这样出了什么意外也方便搭个手。

    之后路上又遇到了奇怪的树，虽然和孟琴照记忆中的如出一辙，但说不准是在那之前就成了傀儡。

    果不其然，温尘新调查之后都得出了同样的结果。

    毕竟按照镇长的话来说，邪祟最早出现是在五年前。这五年间总不可能什么都不干，就倒在山中睡觉吧。因而这座山可能有大半都已经落入了对方的魔掌之中。

    “如果说邪祟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获取养分，那简直是得不偿失。”温尘新分析道，“制造傀儡的成本要远远大于它直接吸食树木生命力……”

    “而且这些树还都有一个共同点，都呈现出树干扭曲的状态。”孟琴照道，“它们给我的感觉十分诡异，我也不知道如何具体形容……和在山洞的感觉很相似。”

    山洞会是邪祟制造傀儡的地方吗？

    但是这些树木移动起来费时费力，也没有必要找个地方集中操作。

    孟琴照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原本的大石头会变成歪脖子树，如果是那邪祟干的，它的目的又是什么，会是新的仪式布阵吗？

    带着满腔的疑问，山洞终于慢慢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诡异的气息更加强烈，不论是与孟琴照看见的树比起，还是和她上次在山洞时比起，都明显强了许多，浓烈地让她有点呼吸不畅。

    她扭头看看温尘新，却并没有发现对方有任何反应，身后的周家兄弟也是一样，唯独小云开始躁动起来，隐隐有要炸毛的趋势。

    “你有感受到什么吗？”孟琴照忍不住问道，温尘新既然能感知到树生命力的流逝，那么对这些应该也会比较敏感。

    “没有。”温尘新摇了摇头，“我感知不到任何异常，就像这里被人刻意清洗一样。”

    “清洗？”

    “有的仪式可以通过‘清洗’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从而达到隐蔽的目的，只有被标记的人才能发现它。”

    既然如此，孟琴照和小云便是在上次前来的过程中被标记了，也难怪她醒来就是在这里。

    周氏兄弟先开始了行动，两个人在这里画了个阵，这样就算在洞里被缠住也能及时出来，算是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孟琴照缓缓地向前走去，在记忆中的奇怪之处已经被打扫干净，连一点残渣都不曾出现。洞壁上的奇怪符号还在，甚至黑得更为浓重，变得如同粘稠的不透明墨水一般，有种流动的感觉。

    被山洞奇怪气息包裹着，孟琴照只觉得自己的大脑逐渐变得混沌，感官被一步步削弱，还产生了耳鸣的情况。

    窸窸窣窣的声响在耳边翻涌，像是有人在耳旁嘀咕着什么，又或是争吵，所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吵得她头越发得疼。

    突然，这些声音全部停了下来，孟琴照呆呆地看着一把抓住她胳膊的温尘新。

    “你情况不对，先出去吧。”他皱着眉说，眼中满是担忧。

    “不，不……”孟琴照摇摇头，她知道自己方才差点被那个气息拖了过去，但是她还不能走，“我要找到阵眼。”

    温尘新和周家兄弟没办法感知到气息，因而排查起来肯定需要不少时间。小云靠近山洞就显得十分抗拒，因而周源带着它在过来的地方守着。

    这里的气息过于浓郁，让孟琴照难以分辨出哪里才是气息的来源。她闭上眼睛，不让眼前见到的实物分散她的思维。

    耳畔的絮语再度响起，气息仿佛化成了实体，在黑暗中变成一只只手拖着她走。

    这边，不对，再偏右一点。

    孟琴照努力控制住自己，排除所有的干扰寻找着源头。

    向前几步，再向右两步。

    她来来回回确认了几遍，终于睁开眼睛，笃定地说道:“这里，就是这里。”

    她能感受到，那股气息正从她的脚下向四面八方奔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