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潆:“睡不着。”
何怀素:“因为你男朋友?”
何潆轻蹙眉头,纠正道:“前男友。”
何怀素轻笑:“好,前男友。”
何潆反问:“你呢?因为什么睡不着?”
何怀素从脚边拿起一罐啤酒,递给她,“要不要?”
何潆立即明白他不想多说,伸手接过啤酒,“谢谢。”
俩人的手指不小心相触,他大概是在深夜里站得久了,指尖微凉,而她刚从室内走出,指尖则带着一丝温热,凉与热的交织仿佛在空气中激起了一阵微妙的涟漪。
俩人都立即收回了手,沉默不语。
何潆握着啤酒罐,忽地想起五小时前的牵手,那时他的手掌温暖宽厚,紧紧地包裹着她的手,现在想起,仿佛是一场短暂的幻梦一般。
她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何怀素毕竟是海外长大的,思想更为开放也很正常,他当时牵她的手,出于的是一种善意,并没有什么特别含义。她完全是可以理解的。
“我回去睡觉了,啤酒改天喝,谢谢。”何潆朝他扬了扬手中的啤酒。
何怀素点点头,“嗯,晚安。”
何潆:“晚安。”
走出几步,忽然听到何怀素在背后喊她的名字,“何潆。”
何潆转过身来。
何怀素:“不介意我直接叫你的名字吧?”
何潆摇头轻笑,“不介意,名字本就让人叫的。还有什么事吗?”
何怀素:“你需不需要我帮你?”
何潆疑惑:“帮我什么?”
何怀素:“摆脱你前男友。”
何潆愣了下,“你打算怎么帮我?”
何怀素的唇角微微勾起,他的笑容很轻很淡,却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像是暗夜中的一缕月光,清冷而神秘,却又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要让男人死心,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女人移情别恋,移情别恋的对象还能给他造成降维打击。”
何潆愣愣地看着他,好像明白了他的话,又好像没有明白,“然后呢?”
何怀素的笑意加深,笑意从眼角漾开,带着几分慵懒与漫不经心,让人心跳加速。
“我假扮你男朋友,你免我一个周的房费,如何?”
周围的一切,明月,清风,星子,灯火,花枝,仿佛都在他的笑容中黯然失色,只剩下他那张蛊惑人心的脸。
无疑,何怀素的这个提议很诱人,的确是一个迅速有效且可行的办法。
一个周的房费而已,比起被楚铮死缠烂打,胡搅蛮缠,十分的划算。
但他为何要这样帮自己?他一看就不是那种缺一周房费的人啊。
何潆百思不得其解,就不再多想。
“谢谢你的好意,但不用了,我自己能解决。”何潆浅笑,末了又补充道,“真的非常感谢,我也不是舍不得这一周的房费,只是我觉得这是我自己的事,还是应该自己解决,于我于他于你,都是一种尊重。”
何怀素深深地看着她,“嗯,你说得对,是我欠考虑了,也唐突了。”
何潆忙道:“没有,你没有唐突,我很感激你,真的,我知道你只是想帮我解围。对了,今天还没感谢你帮我接人呢,等忙完这几天,我请你去吃一家土锅子,聊表谢意。”
何怀素冲她举了举啤酒罐,“好,一言为定!”
何潆也举起啤酒罐,隔空与他作碰杯状,巧笑嫣然,“一言为定!”
直到何潆的背影消失在她的房间门口,何怀素才收回了目光。
自己这是怎么了?才几天的时间而已,为何自己的感官总是不由自主地涌向她?是因为她与简丹有几分相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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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铮仍然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坐在咖啡厅的一个角落里,一手轻捏着咖啡杯的把柄,一手托腮,看着窗外。
她有一头乌黑的长直发,更衬得她的肌肤皙白如玉,而她的五官清丽纯美,与他心目中的女神孙艺珍,有七八分神似。
那时,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照进来,笼在她身上,洒在她的发间,折射出微微的光晕,她整个人就如同仙女般美丽温柔。
他怦然心动,对她一见钟情。
接触下来,他觉得自己真的是捡到了宝,何潆漂亮、气质好、身材佳、脾气好,乖巧懂事又体贴,简直满足了他对于完美女友的一切幻想。
当然他觉得自己也非常优秀,外形条件自不必说,高大英俊就是他的标签,父母都是事业单位领导,自己又是德国海德堡大学医学博士,从小到大,多少女生苦苦暗恋着他、追求于他。
他也谈过三个女友,但最终都是他厌烦了,甩了她们。
与何潆恋爱后,他觉得他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定会步入婚姻殿堂,成为一段佳话。
没想到四个月多前,他在自己的生日上,跟她求婚,却惨遭拒绝,还被分手。
他一开始压根没当回事,以为是上次他只顾着打游戏,冷落了乖巧的女朋友,女朋友在闹别扭罢了,过几天等她气消了,再哄哄她就是了。
俩人都谈了一年半了,年纪都快三十了,他觉得步入婚姻是很顺理成章的。而且自己这么优秀,她不和他结婚,岂不是她的损失,她会傻到跑了不成。
她拒绝他的求婚,还说要分手,应该只是寻求他的更多关注和爱罢了。
楚铮觉得不能这样太惯着她,不能助长了她无理取闹的气焰,他还是喜欢懂事乖巧的她。
加上他工作确实太忙了,手术太多,他每天累得跟狗似的,也没有心情去哄人,但更没想到,七月初时,他居然从别人那里得知自己的女朋友辞职了,辞去了令人羡慕的、稳定的事业单位工作。
他震惊之下,不顾身躯的疲惫,打电话给她,她的态度极为冷淡,分手的意志极为坚决,他真的是搞不懂了,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她为什么要跟他分手,凭什么跟他分手!
她说什么他不尊重她,说什么他爱的不过是他幻想中的她、不是真实的她,还说什么俩人的三观不合,他简直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俩人不欢而散。
直到现在,他总算搞明白了,呵呵,不过就是看上了别的男人,移情别恋了而已!还在那儿找什么三观不合、不尊重她之类的狗屁借口,真是虚伪!
楚铮真是越想越气,气得一晚上都没睡着。他打算翌日一早,就守在了客栈门口,他一定要找她讨个说法!
结果快天亮时,他没熬住,还是睡着了,一直睡到十点半才醒来。
起来后,楚铮洗了个澡,精心打扮了一番,还用粉底压了压乌青的黑眼圈,在外面吃了个午餐,气势汹汹地冲往“听雨客栈”。
一进门,楚铮就看到,何潆正端着杯咖啡从吧台出来,往庭院里走,忽然,三楼掉下来一个花盆,眼看就要砸到何潆头上,他急得大叫,“小心!”
何怀素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把拉住何潆的胳膊,把她拉入了怀中,护在了怀里。
花盆掉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陶土花盆四分五裂。
何潆吓了一大跳,手上端着的盘子也掉落在地,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后,发现热咖啡全泼在了何怀素的胸口,他穿着的白色T恤正冒着热气,染上了咖啡深褐色的污渍。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何潆和何怀素异口同声地问对方。
这一幕落在楚铮眼里,却异常的刺目,愤怒如同沸腾的岩浆,在他的胸腔内翻滚,他冲上前,一把攥住何潆的手腕,把她从何怀素的怀中拉了出来。
“何潆,你给我说清楚,是不是因为他,你才要跟我分手的?!你移情别恋了就直接说,用不着找些什么狗屁借口糊弄我!”楚铮紧紧地攥着何潆的手腕,几乎要把她的手腕捏碎,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出。
何潆本就受了惊吓,此时手腕又被楚铮捏得生疼,他还说出如此诛心可恶的话来,她的心就像被人用手狠狠地攥住了一般,更是疼得喘不过气来。
“楚铮,你有气往我身上撒,但你不能侮辱我的客人!”何潆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用力甩开他的手,冷冷道。
“你疯了吧,楚铮!”陆瑶上来就一锤打在楚铮肩头,破口大骂,“何先生是一个星期前才住到我们客栈的,那时阿潆才认识的何先生,阿潆可是四五个月前就跟你提的分手!而且阿潆刚才差点被花盆砸到嗳,你不问问她吓到没有,受伤没有,你就纠结这个,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楚铮确实是一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口不择言了,他内心懊悔得要命,又拉不下面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道歉,一时踟蹰,不知如何是好。
楼上的“始作俑者”也吓坏了,赶紧跑了下来,是个年轻女生,满怀歉意、语速极快地解释道:“对不起啊,老板娘,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觉得这盆花很特别,就从墙角抱到木栏杆上,想找个光线好的地方跟花拍张合影,一不小心手肘碰到了花盆,它就掉下去了……”
“我没什么事,但下次请不要这样了,如果砸到人,真会出大事的!”何潆神情严肃、语气严厉地看着女生说道。
女生连忙保证,“是的,我也知道差点酿成大祸,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陆瑶,要不把二楼三楼楼梯转角的花草都搬到顶楼阳台上吧。”何潆又对陆瑶道。
陆瑶也是心有余悸,点点头,狠狠地剜了楚铮一眼,转身去安排去了。
何潆看向何怀素:“抱歉。”
何怀素不甚在意,“你人没事就行,我没什么事,只是可惜了你的咖啡,我上去换件衣服。”
何潆最后看向楚铮,面色冷了下来,“你跟我来一下。”
楚铮乖乖地跟着何潆出了客栈。
一出客栈,楚铮就拉住何潆的手,上下打量她,“潆潆,你没事吧?刚才吓到了吧?”
何潆抽出手,淡淡道:“刚才我说了,我没事。”
她接着往前走,楚铮只好跟上她,悄悄地瞥着何潆的脸色,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对不起,我刚才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我只是太在乎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