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教授，请问明天有空吗？”
许程韵迫不及待。
“我对轩远也很感兴趣，一直想要亲临公司本部看看。”
王教授就喜欢这种行动派，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好啊，正好明天的论坛在晚上，白天随时有空。到公司楼下给我发个消息，我带你上去。”
“嗯好。”
这样的出场，应该能够吓到徐轩洲吧？
饭局结束，赵升阳和许程韵相伴走在回酒店的路上，她看了好几眼身旁这人的侧脸，终于发问：“程韵，你很想进轩远公司？”
也许在外人看来研一刚开始就物色未来的工作目标有些太早，但对她们来说却正正好。
学姐学长生怕他们不着急，天天在每个人的耳边念叨要抓点紧。
赵升阳对自己的定位十分明确，她日后会往学术方面走，硕士毕业后还要继续进攻博士。
而对手，就是此刻站在身旁的许程韵。
太过优秀，太过耀眼。
现在她却说对公司感兴趣，难道本人并不打算继续深造，而是投入到实际中？
虽然这种情况对赵升阳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好机会，没了许程韵的存在，她也少了一份竞争，读博之后的各项资源被自己拿到的几率也更大。
可是……
“可是我还是觉得你更适合学术。”
赵升阳挣扎道。
“轩远毕竟是跨国子公司，而且在国内的竞争并不是特别有优势，你可以选择更好的。”
许程韵没有料到赵升阳会对自己说这些，她的眼角带着淡淡的疑惑：“为什么会对我说这些？”
“啊？”
赵升阳却会错了意。
“我是不是管太多了？”
许程韵摇头。
两人无言地又继续走了一段路，沉默的氛围笼罩在她们身上，但许程韵的脚步明显轻快了许多。
“老实说，我对学术没有那么多的兴趣，对著作的署名权也很无所谓。”许程韵缓缓开口，解答赵升阳的疑惑，“我对轩远的确有点好奇，但去不去另说。”
“你说的没错，还有更多适合我的地方，我会好好考虑的。”
她转过头，淡淡一笑。
赵升阳还是第一次露出如此无措的神情。
恍然刚才自己说的那些话实在是太不像自己了。
从小在乡镇里的她心里有个执念，那就是一定要考出去。
离开这里，离开这即将被漫天黄沙填埋的小破屋。
村小考到镇中，从镇中再考进市一高，最后来到A大。
学籍经历上的短短几行字，却差点把她整个人拧尽。
所以赵升阳更加懂得资源的稀缺，以及竞争的残酷。
真正开始和许程韵相处也是因为这次的论坛峰会，明明没有多久，她却怎么也讨厌不起来这个人。
“升阳，你很优秀。”许程韵善意提醒她，“但你需要学会自己去主动抓取资源，不仅仅是埋头做实验得到那些数据，有时候人脉也同样重要。”
赵升阳知道。
可是她的性格做不来这样的事。
不是不想做，而是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
许程韵从今天饭局里她的一举一动看出来了，或许这也是赵升阳对学术更投入的原因之一。
许程韵边说边把一个微信名片推给她，“这是陈鹏教授的微信，和王老师聊天时也跟他聊了几句，有介绍到你，可以把他的微信加上，后续找他交流交流。”
陈鹏是国内知名研究所的教授，专带博士生。
“谢谢。”
赵升阳不打算无故接受这样的好处。
“我该怎么报答你？”
这对她来说不是一个简单的微信名片，相当于提前拥有了学术圈的一大人脉。
而且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要到的。
许程韵把手机放回到外衣口袋里，语气仍旧淡淡的：“你们怎么总是动不动就要报答这报答那的，我又不是想要你的回报才做的。”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赵升阳若是继续强求就是她的不懂事了。
都怪自己平时只知道闷头做实验，都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东西。
也许是感冒还未好全，也有可能是因为感冒药的药效太厉害，洗漱完一沾枕头许程韵就立马陷入熟睡。
第二天早上还是被闹钟的震动声吵醒。
睁眼后却发现另一张床上的赵升阳已经不在房间。
【程韵，早上他们拉着我出去玩啦，你今天要去轩远就没喊你，起床之后记得吃药哦。】
昨晚和王教授约的是十点，还早。
许程韵不紧不慢地洗漱，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不自觉地露出担忧神情。
新加坡的热带气候根本无法适应，又闷又热，空气中还总是带着黏腻的潮湿水汽感。害得她每天都要洗两次澡，脸上也闷出了几颗小痘。
她很少化浓妆，在学校里甚至很少化妆，不过每天都会雷打不动地涂一层防晒再出门。
今天不行。
不能再这么邋遢地出门。
原本充裕的时间在她化完全妆之后所剩无几，瞬间变为即将迟到。
匆匆关上房门之后才想起自己的药还放在桌上没吃，想要打开门时却发现又一次地把房卡落在里面。
“算了，先赶路。”
她嘟囔了一句。
“今天升阳应该会早点回来吧？”
很少有公司会独占整栋写字楼，轩远就是其中之一。
许程韵知道徐轩洲事业有成，站在公司大楼内时还是被震惊了一会。
徐民道的公司她以前和许涟晟一起去过几次，不知是不是时间久远的缘故，看起来比轩远要差得多了。
她短暂地和前台接待员的视线交汇几秒，迅速收回，找了个空着的沙发坐下，等待微信那边的王教授回复。
五分钟后——
手机仍旧没有消息传来。
就在许程韵犹豫要不要直接打电话过去时，前台接待员缓缓朝自己走来。
“您好小姐，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许程韵流利地以英文回答：“不需要，谢谢，我在这里等人。”
但是接待员并没有直接转身离开，而是亲切地继续问她：“等待的是谁？我可以帮您联系，如果你有需要的话。”
许程韵迟疑两秒，正打算拒绝时，却见眼前这人连忙朝门口小跑过去，脸上挂着职业微笑。
“徐总早上好。”
徐轩洲脚步不紧不慢地穿过大门，对接待员淡淡地点了点头，轻应一声后随口吩咐道：
“今天赵总会带路易斯·王过来，记得提前准备好接待……”
发觉身侧有股视线传来，带着心底莫名涌出的一股期待转过头。
漆黑的瞳孔中刹那闪过无法抑制的波动。
“好的，徐总还有什么……”
接待员的话被抬起的手止住。
脚步匆匆朝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你怎么在这里？”
许程韵还是第一次见到工作状态的徐轩洲，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脸上，根本没有留意他在问自己什么。
“啊？哦、哦……”
她好不容易回过神。
“我在等人。”
“等人？”
徐轩洲敛了敛眸，语气也跟着低了些。
“谁？”
王枫凑到身旁，贴心问道：“徐总，会议要不要延迟半个小时？”
“你先去开会吧。”许程韵推了推徐轩洲的胳膊，“别让大家等急了。”
嘶——
在场几人顿时傻眼。
“徐总不是严重洁癖？这外套该不会又要扔掉了？”
“上次也是，我看了都心疼，这外套可是阿玛尼的……”
……
徐轩洲没有作声，微微低头盯着搭在自己臂间的小手。
“延迟十分钟。”
他淡淡道。
“来找谁？”
后半句还在问许程韵，就好像不得到这个答案就不打算上楼似的。
“王意教授。”许程韵给他看自己的手机界面，“我给她发消息了，可能在忙没看到，我再等一会就好。”
说完，她又添了一句。
“你先去忙工作吧。”
“这个时间点，她应该在实验室，一时半会看不到消息。”徐轩洲接过她手里的雨伞，不容她拒绝，“跟我来。”
许程韵努力压制嘴角，乖巧地跟在身后一步步朝电梯间走去，经过前台时侧过脸，眼角更弯了些。
经过闸机时，她身形一顿，看着机器上倒映着的脸，和显示在屏幕上的一个大大的红叉。
徐轩洲侧头，看了一眼站在边上的保安，露出失去耐心的表情。
下一秒，闸机口泛起一股绿光，透明的小门打开，许程韵顺利地通过。
徐轩洲跟在她身后，刷脸通过。
王枫转身对接待员交代：“那位小姐以后来不需要任何预约，直接带上楼。”
除了需要徐总亲自接待的人，她们一般是不会带人上楼的。
吩咐完要事后，王枫匆匆赶向电梯间，却只在电梯门彻底关闭前和里面的男人大眼瞪小眼了半秒钟。
“我不知道要去几楼……”
许程韵才想起自己忘记问王教授她的工作间在几楼。
徐轩洲伸出手，摁下九楼的按钮，随后又摁下十五楼。
电梯很快就来到九楼，许程韵还没走出电梯，手腕却被身后的一股力抓住，掌心被塞了一张卡。
“办公室要刷卡才能进。”徐轩洲一手扶住电梯门，说，“我的卡全权限，你进去坐着等。”
“好的。”
许程韵直觉自己的掌心正在泛起不正常的潮热。
电梯门再次合上。
她举起刚才轻轻擦过指尖的掌心，放在鼻尖，嗅了嗅。
还是熟悉的味道。
徐轩洲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