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时月对外界关于她的“小蛋糕”引发的讨论一无所知,全身心沉浸在系统课程中。
制作音乐的课程已进入实战阶段,她像块干涸的海绵,贪婪地吸收着每一个音符、每一段编曲的知识。
【积分:102】
系统面板上的数字让她既欣慰又焦虑。
一节基础课才1分,整套制作课要300分,而商城随便一件看得上眼的东西就要几百上千分!更别提动辄几千上万的任务奖励了。
积分!她需要更多积分!完成任务迫在眉睫!
规律的作息是高效学习的保障。
郑时月早睡早起,上午在系统内沉浸学习,下午陪外婆散步或逛超市,晚上复盘整理一天学习的知识,日子过得充实却也单调。
托外婆的热情社交,她倒是和隔壁的Miss J有过几面之缘。
点头,微笑,寒暄两句天气或花草——仅此而已。
Miss J确实很美,气质清冷优雅,是那种校园里可望不可即的白月光。
只是两人年龄差摆在那里,实在找不到共同话题,关系也就止步于“认识”。
然而,后续发生的一件事,彻底让郑时月对这位“白月光”的观感跌至谷底。
时间滑到八月初的一天。
外婆去老友家串门,预计晚上才回。
郑时月照例在音乐室泡到傍晚六点,肚子咕咕叫才想起该解决晚餐。
准备煮碗清汤面,她溜达到一楼的小菜园摘几片新鲜菜叶。
刚蹲下,就瞥见隔壁院子人影晃动,透过篱笆缝隙,只见那家人盛装打扮,欢声笑语地出门,似乎有重要的庆祝活动。
郑时月没打招呼,默默摘了菜回屋。
清洗好蔬菜,离饭点还早,她随手打开电视看新闻消磨时间。
忽然,窗外天色骤暗,一道刺目的闪电撕裂云层,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鸣。
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落,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玻璃窗,瞬间织成一片密集的雨幕。
“糟了!衣服!”郑时月猛地想起晾在三楼小阳台的衣服,懊恼地拍了下额头。
外婆出门前似乎提过可能有雨?首尔的天气预报难得准了一次!她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
手忙脚乱地收完衣服,她正要关上阳台门,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扫向楼下——风雨交加中,一个模糊的身影固执地伫立在路灯不远处的雨幕里,一动不动,任由暴雨冲刷。
心口莫名一紧。
那个轮廓……即使隔着雨帘,即使狼狈不堪,她的“粉丝雷达”依旧尖锐地鸣响——是权志龙!
《This Love》……难道就是源于此刻的心碎?
又一道惨白的闪电划过,映亮他单薄的身影,在随之而来的轰隆雷声中,他似乎瑟缩了一下。雨势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更加狂暴。
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和冲动瞬间攫住了郑时月。
来不及多想,她转身冲下楼,抓起玄关处备用的浅蓝色雨伞,一头扎进了瓢泼大雨中。
冰冷的雨点如同细密的针,瞬间打湿了她的裤腿和额发。
夏日的雨虽不刺骨,但打在皮肤上依旧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她小跑着靠近,雨帘中的人影逐渐清晰——湿透的头发紧贴额角,单薄的T恤完全黏在身上,勾勒出少年过于清瘦的轮廓。
雨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不断滑落。真的是他!
郑时月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啊啊啊是活的GD!”的粉丝尖叫,努力扮演一个纯粹的热心路人。
她将伞高高举起,尽量罩向他头顶,声音在雨声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阿尼哈赛哟,hoxy……您需要伞吗?”
家人们!她和偶像说上话了!
权志龙仿佛是一尊被雨水浸泡的石雕,对外界毫无反应。
Miss J的生日,他精心准备的礼物,无数个石沉大海的未接电话……对方刻意的回避他并非毫无察觉,只是不愿承认,自欺欺人地投入更多。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像最后的审判,浇灭了他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冰凉的雨水顺着头发流进脖颈,带来阵阵寒意。
脸上湿漉漉一片,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最后拨出的电话,听筒里冰冷的“对方正在忙碌中”,彻底碾碎了他最后一点微弱的期待。世界只剩下震耳欲聋的雨声和无边的麻木。
昏黄的路灯光在雨雾中晕染开,勾勒出斜织的雨丝。
就在这片模糊晃动的光影里,一把浅蓝色的伞,突兀地闯入了他的视野。
伞沿微微抬起,露出一张稚气未脱却写满紧张的小脸。那双在雨夜中显得格外清澈的蓝眼睛,正担忧地望着他。
这漫天席地的冰冷雨幕中,这抹蓝色像一道意外而微弱的暖光。
权志龙的眼神空洞地聚焦在伞面上,过了几秒,才迟钝地意识到有人靠近。他迟缓地转动眼珠,对上那双蓝眸,大脑一片空白。
是天使吗?还是幻觉?
这种时候,竟然还有人……给他送伞?
见他只是发愣没有回应,郑时月心里着急,又把伞往前递了递,提高音量重复:“阿尼哈赛哟!雨太大了,您需要伞吗?”
权志龙嘴唇动了动,喉咙却像被堵住,发不出声音。
郑时月见状,索性心一横,直接上前一步,强硬地将温热的伞柄塞进他冰凉湿滑的手里。
这雨下得,看看,人都淋成落汤鸡了!要是不赶紧遮遮,肯定会感冒的!
掌心被强行塞入的伞柄和那一点微弱的暖意,像一道微弱的电流,刺穿了权志龙麻木的外壳,让他猛地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不……不用了!谢谢!”他几乎是本能地摇头摆手拒绝,声音干涩嘶哑。
拒绝的话一出口,他立刻感到一丝窘迫,尤其对上女孩那双明显写着“你疯了吗还在淋雨”的狐疑蓝眼睛。
在小妹妹面前如此狼狈失态……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请您拿着吧!”郑时月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目光灼灼,“雨太大了,这样淋下去会生病的!”
看着她眼中的执着,权志龙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他默默握紧了伞柄,深深弯下腰,郑重地行了一个九十度鞠躬礼:“康……康桑密达。”
郑时月松了口气,任务(送伞)完成!她转身准备回家。
然而,走出几步,鬼使神差地,她回头看了一眼——
昏黄路灯下,暴雨如注。
权志龙依然僵立在原地,手里握着那把未撑开的浅蓝色雨伞,像一株被遗忘在荒野、即将被风雨摧折的幼树。背影透出的萧索和茫然,浓重得化不开。
“唉……”郑时月无声地叹了口气。
一股更强烈的冲动瞬间压倒了理智。
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猛地转身,举着伞大步流星地冲回权志龙面前。
少年失魂落魄、眼神空洞的模样刺痛了她。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和勇气,让她没有丝毫犹豫。
她伸出温热的小手,一把攥住了他冰凉刺骨的手腕!
“跟我来!”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坚决,甚至有点凶巴巴的。
手腕上突如其来的温热触感和那股不容抗拒的力道,让权志龙浑身一颤。
理智告诉他应该挣脱。但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仿佛都被这场暴雨和心碎抽干了。
那陌生的、纯粹的关心像黑暗里唯一的光源,让他本能地贪恋那一点暖意。或许,他只是太需要一个方向,哪怕是被一个小女孩牵着走……身体仿佛先于意识做出了选择。
他没有反抗,任由这个突然降临的小“救世主”,以一种近乎“绑架”的气势,跌跌撞撞地把他拽向了不远处那幢在雨夜中散发着温暖橘光的房子。
郑时月脑子里只剩下“生命粉的至高觉悟”——救人要紧!
安全?带陌生男人回家?
这个念头刚冒头就被更强大的意念拍飞:他可是权志龙啊!而且他现在这么惨……不管了!
一股“我真是太勇了!”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把人连拖带拽地拉进玄关,郑时月立刻松开手,语速快得像发射连珠炮:“您在这里等一下!千万别走!我马上拿干毛巾下来!”
话音未落,她已经像一阵小旋风,“噔噔噔”冲上了楼梯,消失在拐角。
权志龙被这风风火火、不容喘息的一连串操作彻底弄懵了,呆呆地站在原地。
冰冷的雨水顺着发梢、衣角不断滴落,在光洁如镜的米色地砖上迅速汇聚成一小滩不断扩大的水渍,发出清晰的“滴答”声。
这声音将他涣散的神智猛地拉回现实。
干燥温暖的空气包裹着他,与门外的冰冷暴雨形成两个世界。
他低头看着脚下那滩由自己制造的水渍,再看看自己浑身湿透、还在滴水的狼狈模样,一股强烈的局促和羞愧感瞬间席卷全身。
他下意识地弯下腰,想用湿透的袖子去擦地,袖子抹过,水渍反而晕开更大一片,徒劳无功。
他僵在那里,像个做错事被发现的孩子,手足无措。
郑时月冲进二楼父母的衣帽间,面对父亲那些熨帖整齐的衬衫西装犯了难。
尺码相差太大!她急中生智,抓起一条最大最厚实的浴巾,又从休闲区翻出一件最宽松的纯棉白T恤和一条深灰色运动裤。
爸爸,对不住了!
怕楼下那位“落汤鸡偶像”等久了着凉,郑时月抱着这堆“救援物资”又风风火火地冲下楼。
刚跑到楼梯转角,眼前的一幕让她心头一暖,脚步不由放轻——
那个高大的少年,正笨拙而固执地弯着腰,用他那同样湿透的袖子,一遍遍徒劳地擦拭着地上的水痕,仿佛这样就能抹去自己闯入的痕迹。侧脸在玄关灯光下显得格外苍白脆弱。
不愧是自己的偶像!淋成这样还想着不给人添麻烦!人帅心善!
听到脚步声,权志龙受惊的小鹿般猛地直起身,脸上写满了被抓包的窘迫和局促不安。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纯粹、不掺杂质的善意,来自一个比自己小很多的陌生女孩。
这份善意让他温暖,更让他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回报。
他有些手足无措,但偶妈从小教导的礼节刻在骨子里——要真诚地道谢。
当郑时月抱着毛巾衣服走到他面前时,权志龙立刻又是一个几乎要把上半身折成直角的九十度深鞠躬,声音带着努力压抑却依旧泄露出的微颤:
“康桑密达!真的……真的非常非常感谢您!”
郑时月被他这过于隆重的礼节弄得有点不好意思,连忙摆手:“阿尼阿尼!真的没关系!快别这样!”
她把浴巾和衣服一股脑塞给他,指了指走廊尽头卫生间的方向。“干净的毛巾和衣服,您快去卫生间换上吧!这样湿着会生大病的!”
手中是干燥柔软的触感,带着阳光晒过的暖香。
权志龙看着递到眼前的衣物,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冲垮了心底残留的冰冷麻木。
双手接过,喉头滚动,再次深深鞠躬,声音有些发哽:“康桑密达……”
再多的话语都显得苍白,他只想立刻处理好自己的狼狈,不再给小妹妹添麻烦,于是快步走向卫生间。
看着门关上,郑时月刚拍着胸口松了口气,琢磨着怎么处理地上那团水渍——
“咔哒。”
玄关处,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清脆地响起!
郑时月的心跳骤停!糟了!外婆回来了?!
韩女士拎着个精致的漆木食盒,里面是老友特意让她带回来的秘制泡菜,心里盘算着:小囡囡晚上就吃个面条怎么行,得用这泡菜炒个肉,再煎个金黄的荷包蛋……
她推开门,习惯性地弯腰换鞋。
目光扫过地面,敏锐地捕捉到玄关地砖上未干的水痕,以及——一双沾满泥水、尺码明显属于男性的运动鞋!
她疑惑地抬头,正看到自家外孙女像根木头似的杵在客厅中央,眼神飘忽,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一副心虚到极点的模样。
韩女士放下食盒和手包,目光如探照灯般在郑时月、地上的水渍和那双刺眼的男鞋之间来回扫视了两圈,眉头微蹙,语气带着关切,却蕴含着不容忽视的探究:“囡囡?傻站在这里干什么?地上怎么弄的这么湿?嗯?”
那声尾音上扬的“嗯?”,让郑时月头皮发麻,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外婆……我……那个……” 她大脑一片空白,舌头打结。
怎么说?
难道直接喊“外婆,我捡了个陌生男人回来,正在咱家卫生间换衣服”?
她急得脸都开始发烫。
就在她支支吾吾,搜肠刮肚想找个不那么惊世骇俗的理由时——
“咔嚓。”
卫生间的门锁,开了。
换下湿衣服、用毛巾擦干了头发、总算找回一点人样的权志龙走了出来。
宽大的白色T恤松松垮垮地挂在他清瘦的肩头,袖子长出一截,运动裤裤脚也堆叠在脚踝,这不合体的装扮反而更添几分青涩的狼狈。
他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感激,正要开口:“打扰了,我已经换好衣……”
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视线,撞上了客厅中央那位气场强大、正用审视目光打量着他的中年女士。
他整个人瞬间石化,血液“轰”地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苍白和巨大的恐慌。
完了!家长回来了!!
天啊!怎么办?!我现在看起来像什么?私闯民宅的变态?!入室抢劫未遂?!要怎么解释才能证明我不是坏人?!
权志龙内心疯狂刷过无数弹幕,CPU处于过度加载ing。
客厅陷入一片死寂。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只有墙上复古挂钟的秒针,“嗒、嗒、嗒”地走着,声音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
韩女士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在满脸通红、恨不得原地消失的外孙女,和那个穿着不合身衣服、脸色惨白如纸、僵立得如同石像的陌生少年之间,来回逡巡了好几遍。
脸上看不出明显的喜怒,但那微微眯起的凤眼和抿成一条直线的唇角,无声地宣告着她正在高速分析眼前这超乎想象的局面。
就在郑时月和权志龙都快要被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压垮时,韩女士终于缓缓开口了。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嘴角甚至勾起一丝若有似无、意味深长的弧度:
“哦莫……” 她轻轻喟叹一声,目光最终定格在恨不得缩成一团的郑时月身上,那眼神混合着调侃、惊奇,还有一丝“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复杂感慨,
“Wuli 小月……看来是真的长大了啊?都学会……往家里‘捡’男人了?”
“外婆!!!” 郑时月瞬间涨红了脸,发出一声又羞又急的哀嚎,恨不得当场消失。
她才十一岁啊!捡男人?!外婆的脑洞能不能不要这么大!
权志龙更是被这石破天惊的一句吓得魂飞魄散!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
“唰”地又是一个几乎要把额头磕到膝盖骨的九十度深鞠躬,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慌和急于辩解而带上了明显的哭腔:
“阿尼阿尼!阿祖玛!不是的!您误会了!完全不是那样的!我……我……” 他急得语无伦次,巨大的羞耻感让他恨不得当场蒸发。
这惊天动地的一躬和带着哭腔的辩解,威力之大,连见惯风浪的韩女士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郑时月捂着脸,简直没眼看。偶像的形象啊……碎了一地……
“哎一古,小伙子,别行这么大礼,快起来快起来。” 韩女士回过神,看着眼前这个慌得快要自燃、鞠躬鞠得快要对折的男孩,最初的震惊和疑虑反倒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无奈的好笑。她连忙摆手,“小伙子,快起来快起来!行这么大礼做什么?腰还要不要了?”
坏蛋可没这么实诚的反应。
她语气缓和下来,带着长辈特有的威严和无奈,“行了行了,到底怎么回事?囡囡,你来说!还有你,”
她点名,目光锐利地看向郑时月。
压力山一般砸到郑时月肩上。她深吸一口气,知道躲不过去了,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努力忽略旁边偶像投来的、充满了求救信号和巨大窘迫的目光。
“外婆,是这样的……” 她语速飞快,尽量简洁,“刚才下大雨,我在阳台收衣服,看到他一个人站在雨里,淋得透湿!就……就在我们家附近那条路上!一动不动的,看着可……可怜了!那么大暴雨,我怕他感冒出事,就……就下去给他送了把伞……”
她省略了“偶像雷达”和强行拉人回家的细节,只强调客观事实。
“然后呢?” 韩女士抱着手臂,示意她继续。
“然后……然后我送完伞就回来了嘛,” 郑时月眼神飘忽,底气不足,“可是……可是回头一看,”她做出一个夸张的回头动作,“他还傻站在那儿淋雨!伞都没撑开!我就……我就想着好人做到底,雨太大了,让他进来换个干衣服,喝点热的再走……”
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成了蚊子哼哼,“就……就带他回来了……刚换好衣服您就回来了……”
她飞快地补充,“真的!外婆,我们之前根本不认识!我就是看他太惨了,纯粹的助人为乐!”
郑时月努力强调着“不认识”和“帮忙”,试图洗清“带男人回家”的嫌疑。
韩女士的目光转向权志龙,带着询问:“小伙子,是这样吗?”
权志龙像被老师点名的学生,立刻挺直背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内!阿祖玛!完全是这样!这位……这位小月xi真的是非常非常善良!是我太失礼了,淋得乱七八糟就贸然打扰!”
他脸上满是真诚的感激和深深的歉意,“阿祖玛,真的非常抱歉给您添麻烦了!我这就离开!”
说完,他就要去拿自己那堆湿漉漉的衣服,只想立刻逃离这尴尬到爆炸的现场。
“急什么!” 韩女士却出声阻止了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外面雨还没停呢?你看你那头发,擦干了吗?身上暖和过来了吗?就这么穿着再跑出去,是想直接进医院?”
她目光锐利地扫过权志龙依旧有些苍白的脸和微微发青的嘴唇。
权志龙动作僵住,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位气场强大的阿祖玛。
韩女士叹了口气,指了指客厅的沙发:“坐下。囡囡,” 她转向郑时月,“去厨房,煮一锅姜汤,给这孩子倒一大碗来,驱驱寒。再去拿个吹风机,头发不吹干怎么行!”
她的语气虽然带着命令,但那份关怀和不容拒绝的周到,让权志龙心头一酸,眼眶都有些发热。
“内!外婆!” 郑时月如蒙大赦,立刻应声,小跑着冲向厨房。
权志龙站在原地,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再次深深鞠躬:“阿祖玛……太麻烦您了……真的……康桑密达……” 声音有些哽咽。
韩女士摆摆手,走到沙发边坐下,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坐吧,别站着了。说说,小伙子,叫什么名字?家在哪?这么大暴雨,怎么一个人在外面淋着?遇到什么难事了?”
她的问题直指核心,目光温和却带着洞察。
权志龙小心翼翼地坐下,只敢挨着一点沙发边。
面对韩女士慈和却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他内心剧烈挣扎。被Miss J放鸽子、追求被拒这种让他自尊心受挫的难堪事……实在难以对这位初次见面就给予他温暖的善良长辈启齿。
他垂下眼睫,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宽大的T恤下摆,声音低沉下去。“我……我叫权志龙。家……在首尔。我……我是……一个练习生。” 他选择了这个相对“安全”的身份,“今天……本来约了人……但是……对方临时有事没来……雨又突然下大了……” 他含糊其辞,脸颊微微发烫。
“练习生?” 韩女士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眉头微动,眼神里瞬间闪过一丝了然和极其自然的联想。她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温和又带着点“原来如此”的笑意。
“啊……练习生啊……”她微微颔首,语气带着长辈特有的熟稔和一丝“我知道”的意味。“怪不得看着气质有点特别。我们家的小铉也是练习生。练习很不容易吧?看你有点瘦。”
“内……是挺不容易的。” 权志龙低声应道,想到渺茫的前途和刚刚经历的情感打击,神色又黯淡了几分。
“那是哪家公司?我们家小铉在YG。”
“!我也是在YG。阿祖玛,hoxy,您家小铉是?”权志龙一听到小铉在YG,心里就马上想到亲近的胜铉哥。
“崔胜铉。”
“哦莫,阿祖玛,我认识胜铉哥!前段时间胜铉哥还请我们吃了家里带来的糕点。”权志龙由衷地说。没想到!竟然在这样狼狈的情况下,遇到了胜铉哥的外婆和表妹!
这份意外的联系让他倍感温暖和踏实,巨大的尴尬似乎都消散了不少。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您,还有……小月xi。”
“呵,都是缘分。” 韩女士笑着摇摇头,显然对这个巧合也很满意。她再次看向权志龙时,目光里的审视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长辈看自家孩子朋友的亲切与包容。
因为崔胜铉这层牢固的关系,她对权志龙这个“练习生”的身份以及他本人,天然地充满了信任和关怀。
“都不容易啊。你这孩子,今天淋成这样,家里人也该担心了。” 她自然地流露出长辈的关切,并且很体贴地没有追问权志龙含糊带过的“约了人没来”的细节,给了少年足够的空间保留尊严。
两人谈话间,郑时月已经煮好姜汤。
端着热气腾腾、散发着浓郁姜味的汤碗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手里还捎带着吹风机。
她将姜汤放在权志龙面前的茶几上:“趁热喝吧,姜汤很管用的!” 又递过吹风机,“给,吹风机。”
“康桑密达……” 权志龙接过吹风机,又对着那碗滚烫的姜汤道谢。
他捧起碗,温暖的触感从掌心蔓延开来。辛辣又带着甜味的姜汤入口,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迅速驱散了身体里最后一丝寒意,让他冻僵的四肢百骸都仿佛舒展开来。他小口小口地喝着,感觉冰冷的身体和心都一点点被这碗平凡的姜汤温暖、熨帖。
这碗姜汤的味道,连同这个暴雨夜突如其来的善意,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记忆里。
韩女士看着男孩捧着碗、认真喝汤的模样,眼神愈发柔和。她没有再多问,只温声道:“慢慢喝,别烫着。喝完把头发好好吹干。等雨彻底停了再说。”
她转头吩咐郑时月:“小月,去把我带回来的鲫鱼饼热两个给志龙xi。淋了雨又受了寒,肚子里得垫点实在东西。”
“内……谢谢阿祖玛。”权志龙低声应着,捧着碗,感受着那持续不断的暖意。
“内,外婆!”郑时月脆生生应道,偷偷瞄了一眼安静喝汤、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柔和许多的权志龙,心里那块悬着的大石头“咚”地一声落了地。
警报……解除了?她脚步轻快地再次奔向厨房。
客厅里暂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权志龙喝汤时细微的吞咽声,以及窗外渐渐转为淅淅沥沥的雨声。
韩女士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调到播放着晚间新闻的频道。主播平稳的播报声流淌出来,自然地覆盖了之前的尴尬,为这个空间提供了一个温和的背景音。
权志龙紧绷了许久的神经,在这份带着人间烟火气的平淡背景音里,终于一丝丝、一缕缕地松弛下来。
他偷偷抬眼,看向旁边这位威严中透着慈祥的阿祖玛,又望向厨房里那个忙碌的娇小背影。
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混杂着难以言喻的巨大感激,沉甸甸地填满了胸腔。
那个被放鸽子、在暴雨中狼狈心碎的少年,似乎在这个意外闯入的温暖角落,被一碗滚烫的姜汤和即将到来的鲫鱼饼香气,温柔地包裹、安抚、慢慢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