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关心反倒让他一时语塞。
会疼吗？
在家里几乎没有人会问他这个问题，看到耐痛训练后遍体鳞伤他，基裘只会兴奋地闪烁着电子眼尖叫夸赞他今天又进步了。
所以遇到这样不带丝毫杂质、发自内心的关心，反倒勾起他长久压抑在心底最隐秘的倾诉欲。
奇犽唇瓣微微张开，声音却哑在嗓子里。
明明想说点什么不一样的，可是他现在用这个问题扪心自问，得到的只有否定的答案。
这种事情经历了千百遍，对现在的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可如果是以前呢？
如果是以前，如果是第一次遭到鞭笞的他——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他双唇紧闭。
不是不想回答，只是……
“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看着奇犽勉强的表情，遥月只当她刺激到了他痛苦的记忆，她宽慰的拍拍奇犽的肩膀试图依靠躯体动作让对方放松下来。
长长的沉默后，在遥月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奇犽的声音若有似无，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忘记了。”
只是忘记了。到今天，到终于有人问起他的感受，可惜今天的他已经无法再和当时的自己感同身受。
完全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呢……
遥月还以为自己问题的回答只有是或者不是，没想到奇犽的答案是或者。
初见他的时候，遥月只觉得对方像一只不停冲她哈气的小白猫，只是现在这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咪却轻而易举地败倒在这个问题下。
此刻的奇犽脸上终于有了与之年纪相仿的孩子气，初次释放倾诉欲的他有些手足无措。
他和父亲一起出门做任务的时候见过，在他这个年纪的孩子一般会有很多朋友，他们感到高兴或者悲伤都可以分享给朋友。
可是他没有，大哥说他不需要朋友，他始终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喜悦和哀伤全部被埋藏在心底。
遥月算是第一个好奇他感受的人，好奇对方的感受，是不是有可能会成为朋友？
虽然他一开始想要杀掉遥月，但是没有得手，所以这不算。
所以他们还是有机会成为朋友的。
这样好了，他先试探一下：“你，有朋友吗？”
？
话题速度转移之快让遥月有些摸不清头脑，虽然不知道奇犽的脑回路为什么会拐到这里，但她还是真诚的回应了：“有啊。”
“你没有朋友吗？”她发誓，她只是按照对方的方式友好地反问了一句，没想到这一句话害的对方本来缓和的脸色又沉下来。
“我才不需要朋友这种东西。”奇犽撇过头一脸装出自己不在意的模样。
“真的吗？我还想着如果你没有朋友的话，我可以当你第一个朋友哦。”
如果说第一句话她是无心的，那现在这句就是完全看穿奇犽小心思后故意说的。
“你这家伙！”听出遥月是故意的，奇犽愤愤转过身来，双手重重拍在盘起的双腿上，发出清脆的巴掌声。
虽然不是拍在自己身上，但是幻痛了……
遥月默默捂住了自己的大腿。
“不想的话，可以拒绝啊。”遥月低声吐槽。
奇犽气鼓鼓的抄起双臂环抱在胸前，和端坐着捂着大腿的遥月大眼瞪小眼。
半响，气势更盛的奇犽却率先叹了一口气败下阵来，他纠结的低下头，语气里支吾：“如果你前面是认真的话，我也可以勉为其难的答应。”
还以为他会选择和自己刚到底，没想到会是奇犽先低头。
可能他大概真的很想拥有一个朋友……
她点了点头，得到肯定回复的奇犽面上不显，声线却难掩小小的激动。
“你家在哪里？等醒来我去找你。”
“唔……巴托起亚共和国。”她还真不知道具体地址，完全没认真记。
“哈？一个国家我怎么找，干脆你来找我好了，我家就在枯枯戮山。”
谁？
她去揍敌客大本营吗？
遥月连连摇头表示拒绝，奇犽醒来就会忘记梦里的事，让她去揍敌客家找他，就算没碰上伊尔迷也会被没有记忆的奇犽一顿削吧……
虽然嘴上说要做人家第一个好朋友，但是真要现在的她去揍敌客家，会被人家当成经验刷了都说不定。
等以后她成长起来，在考虑现实中找奇犽兑现诺言吧。
“你该不会是在后悔吧？”
遥月抬眼正对上奇犽那双上挑的桃花眼，直面对方的审视她还是有些心虚的。
“我过几天大概会去天空竞技场，如果不想来我家的话，可以到那里找我。”
他看出来了……
小小年纪就有这样敏锐的直觉和洞察人心的能力，在他面前说谎还得是个技术活。
“说定了，如果你不来找我的话……”奇犽恶作剧地用手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就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遥月干笑两声，突然觉得这种梦境醒来就会忘记的设定真是她的救命法宝。
否则她现在应该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梦境结束前她听到了奇犽的最后四个字，像是期盼又像是一种祈求——
“要来找我。”
*
醒来的她第一时间查了有关天空竞技场的信息。
“原来是类似擂台赛这样的形式……”
这种比赛她以后说不定也可以去试试，不过还是得再多修炼一阵子。
“遥月，你在房间吗？”门外传来妈妈的声音，她下意识合上电脑后才去开门。
“妈妈给你请的家教老师到了。”
她怎么不记得有人跟她提起家教这件事？
遥月甚至不知道她妈妈请的家教是学哪方面的，不过既然是大家族，现在这个年龄阶段会让女儿学的大概是陶冶情操的那几项。
这些想法在遥月见到家教老师就统统消散。
妈妈热情的站在她面前，像她介绍了一位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的金发蓬蓬裙少女。
“介绍一下，这是比斯姬·酷露佳，你爸爸专门花大价钱为你请来的格斗老师。”
很好，不管是学的科目还是老师都超乎她的意料了。
不过还好教学的内容是格斗，她心里松了一口气，如果是乐器或者舞蹈书法之类的，她可要头疼好一阵子了。
“我以为妈妈你会让我学乐器或者舞蹈什么的……”
“怎么会？”妈妈反倒是一脸疑惑不解，“作为我们家族的继承人，遥月当然要武力值先过关才行！”
对哦，差点忘了现在的身份可是黑//帮大佬的女儿……
这个安排正好顺了她原本的心愿，只是这个老师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却已经有教导她的实力了……
“是不是在怀疑我没有实力当你的老师？”比斯姬在她妈妈走后冲着遥月露出堪称友好的微笑。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直接当着人家面承认啊！
遥月摇摇头：“只是好奇，为什么我们差不多大的年纪你却能修炼到这个地步。”
不知道她这句话里那个字说到了比斯姬满意的点上，她的笑容比刚才更灿烂了：“这个嘛，还得等你接触到的时候才能告诉你。”
“从今天开始，我会负责你为期三个月的格斗术教学。”比斯姬自如的收回情绪，再开口时已带上了老师的威严，“这三个月内，我希望你能完全按照我的要求来修习，能做到吗？”
遥月给出肯定的答复后，比斯姬一秒就切换进了准备状态。
“先试着攻击我，让我看看你的基础。”
看着她摆出起手式，遥月也不过多赘述，当即凭借速度先发制人。
她脚步一错，想要先行借机扣住比斯姬的肩膀却不想被对方一个后撤步轻松躲过。
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感觉完全没有看清楚比斯姬的动作。
不甘心的她赶忙错开身位，意图从比斯姬的侧后方再次发动攻击。
这次她学聪明了，先近身侧踢诱以防守，实则借力凌空跃起。
滞空的这几秒，遥月看准时机核心扭转更换方向手刀劈向比斯姬的后颈。
只是可惜还是慢对方一步，正是这几秒时间差，让比斯姬完全有机会握住她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腕，眼睛一睁一闭间，遥月的世界翻了一个面。
她重重的摔在地上，比斯姬在她低下头和她对视。
“灵巧性不错，但力量太差，动作不够连贯。”她头头是道的点评，“虽然有一定的基础，但是远远不够，就光力量这一条来说，你还差得远。”
“从今天开始就要进行负重训练，手脚要各绑上负重，晚上睡觉也不许偷偷解开。还有……”
比斯姬还在喋喋不休提着要求，遥月只觉得自己现在头皮发麻。
果然强者都是不好当的。
好恐怖……
这么看来酷拉皮卡当时为她制定的练习真的算是十分温和了。
“你听清楚了吗？”滔滔不绝的比斯姬停下话头选择询问遥月。
“听明白了！”
“那现在立刻就去做。”
比斯姬真的是和她同龄吗，怎么感觉压迫感这么强……
遥月心里麻麻的，找这么训练下去，她确实应该很快能和奇犽线下面基了。
*
远在天空竞技场的奇犽，在一路直升到五十层时突然打了个喷嚏。
“总觉得似乎忘记了点什么很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