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响起，把陷进回忆里的舒应给拽了出来。
她还端着那杯咖啡，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着陆铭安的名字，已经站在权贵顶峰的华盈总裁和18岁时给自己讲题的少年交叠，让她有了片刻恍惚。
如果这个名字只停留在那天，只是她曾经偷偷喜欢、仰慕过的人，属于他们之间的回忆会不会美好许多。
“你不接吗？”
方淮的声音从对面响起，他往这边微微倾身，眼睛盯着尚在顽强震动着的手机，明显也看到了上面的名字。
舒应把手机拿起来，还没来得及接听，电话就断掉了。
她怔了怔，然后把手机放下，朝方淮露出个无懈可击的笑容道：“不好意思，我走了会神。”
方淮也朝她笑道：“哦，我以为你是不想回答刚才的问题，战术性回避。”
舒应挑了挑眉调侃：“原来你真在等我回答呢，以前都不知道方导是这么八卦的人。”
毕竟他们只见过两面，打听暗恋对象这种事，实在不符合成年人应有的社交距离。
但方淮毫不地避讳道：“我就是直觉你喜欢的那个人会很有故事，我们干这行的，就喜欢听故事。”
他这态度倒不让人讨厌，舒应端起已经凉透的咖啡喝了口，道：“以后吧，如果有机会，等我想讲的时候，一定讲给方导听。”
方淮惋惜地耸了耸肩，现在面前坐着的，仍是那个游刃有余，会对着媒体打太极的女明星。可她刚才提起喜欢的那个人时，确实曾流露出片刻不设防的脆弱。
方淮会拍人也会看人，他相信自己不会看错。
对她的探究欲又多了几分，舒应似乎有很多面：天才影后，堕落的大导缪斯，被包养的虚荣女明星……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她？
于是方淮又笑了下道：“《歧路》的拍摄周期大概是三个月，不知道够不够我们互相了解，让你愿意把这个故事讲出来。”
这话里的潜台词让舒应惊讶：“你真的要选我当女主？”
方淮点头道：“刚才试镜的时候，你确实表现的最好，这是我们所有人都公认的，所以为什么不选你？”
舒应仍是不解地问：“那江慕雅呢？”
方淮道：“她的形象比较符合，所以我才让她来试镜，但是她好像并不理解这个角色，刚才演的有点出戏，没法让我满意。”
他顿了顿，看着舒应的眼睛道：“至于其他事，从不在我考虑的范围内。”
他说这话时带着大导独有的傲气，让舒应突然又想到秦述。
秦述的傲慢是高高站在山顶俯瞰众生，他只在乎自己认可的艺术，对站在圈子之外的人不屑一顾。而方淮身上流露的，则是少年人想要打破规则，开疆辟土的锐气。
于是舒应歪了歪头，道：“方导很让我意外，也……很让我佩服。”
方淮笑道：“能让舒小姐另眼相待，是我的荣幸。”
这时场记走过来让方淮过去，他点头站起身，朝舒应伸出手道：“《歧路》的合同我会尽快发给你的经纪人，如果你们觉得没问题，签约后下个月就可以准备进组。”
舒应也伸手和他握了握，直到走出试镜的片场，她还有些不可置信，自己真的拿到了方淮的电影大饼。
回到房车上时，钟言心已经抽完了两根烟，总算看到她走上来，紧张地问：“方淮和你说什么了？”
舒应慢条斯理地坐下，没说话。钟言心急得差点想下车直接去问方淮时，才看面前的人露出个狡黠笑容道：“他说会把合同发给你。”
“什么合同？”钟言心被她说得有点发懵。
“是我~舒应~出演《歧路》女主角的意向合同。”舒应故意把每个字说得字正腔圆，然后欣赏着对面两人从吃惊转为狂喜的表情。
钟言心直接从座位上窜起来，激动地拽住舒应胳膊晃来晃去，“小应你怎么争气啊！我就知道你一定行的！江慕雅玩的那些手段哪能和你比，早知道我就不……”
她突然收住了话头，舒应奇怪地问：“早知道你就不什么？”
钟言心重新坐了回去：“哎呀，没什么事，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等这个饼真签下来，咱们可得把宣传阵势造足，到时候你的身价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又转向小冉，道：“对了，正式签合同之前，这消息一定要严格保密，你盯着点狗仔那边，万一风声被放出去了，江慕雅说不定还会想办法给方淮施压来抢饼。”
小冉也严阵以待地点头，拿出手机准备搜寻现在有没有人乱放料，突然瞪圆眼“啊”了一声。
钟言心被她喊得心惊肉跳，连忙凑过去问：“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好事坏事？”
小冉摸了摸头，结结巴巴地道：“算是……好事吧。”
她把手机抬起来，此时全网都在推送最新热点：华盈集团的官博和官微同时发布了一条辟谣声明。
声明写的清晰明了：第一，华盈集团总裁陆铭安和女明星江慕雅的绯闻纯属子虚乌有，狗仔拍的视频全靠借位拍摄编造故事，如果不放出原视频澄清，华盈集团会起诉当天偷拍造谣的狗仔。第二，江慕雅并未代言华盈旗下品牌，未来也不会和华盈有任何合作。
这则辟谣声明瞬间在互联网炸了锅，不光飞速爆上热搜第一，还轮换关键词霸占了热榜。
舒应看着热搜里众说纷纭，各种猜测轮番刷屏，感觉脑子也有点儿乱，不明白陆铭安为什么突然这么做。
这时，小冉捧着手机激动地道：“陆总以前那么多绯闻，从来没有这么正式辟谣过，还是是用集团官博这么正式的渠道发布，我这种资深吃瓜人，都从没见过这种阵势呢！”
舒应突然看向钟言心问：“言心姐，是不是你刚才做了什么？”
钟言心有点儿心虚，很快又抱起胳膊道：“没错，我刚给陆铭安的助理打了个电话，陆铭安知道我是你的经纪人就接了，然后我就把今天的事全告诉了他。”
舒应有点儿急：“你告诉他做什么？”
钟言心轻哼一声道：“我只是想提醒陆铭安，不管他和江慕雅是什么关系，希望他能告诫江慕雅不要再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真有本事，就光明正大和你竞争。”
小冉一听更激动了：“这么看起来，陆总还是很在乎舒老师的嘛，不然怎么会马上就用官号来辟谣。”
钟言心也没想到会有这种意外收获，得意地道：“而且他还否认了江慕雅会接华盈旗下代言，相当于连商务合作都给她断了。江慕雅提前放了那么多消息出去，给自己塑造的白富美资源咖人设，这下可要被狠狠打脸了。”
她拍了拍旁边正在发怔的舒应，朝她戏谑道：“这叫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
舒应一脸无语地把她手扒开：“少看点霸总小说吧，钟大经济！”
她把头偏向窗外，看着一路向后疾驰的风景，仍未从这桩在热搜上引起风波的辟谣事件中回神，突然想起刚才那个没有接到的电话，陆铭安当时想和自己说什么？
车开到经济公司门口停下，舒应让钟言心和小冉先进去，自己则给陆铭安打了个电话。
对面的环境很嘈杂，听起来好像是在机场，陆铭安和旁边的人交代了几句话，才在听筒那边道：“A市的分公司出了点事，我现在要过去一趟，你刚才怎么没接电话？”
舒应抿了抿唇：“刚才有点事，本来以为你会再打过来。”
陆铭安似乎走到一个较安静的角落，道：“我马上要登机，大概一周后回来，你要说什么就赶快说。”
舒应犹豫了一会儿，问道：“华盈那则辟谣公告，是你让他们发的？”
陆铭安默认了，又问：“你觉得满意吗？”
舒应不知该怎么说，想了想道：“华盈这次用官博公开否认和江慕雅的商务合作，是代表以后都不可能再和她合作了吧？可你之前说过，江慕雅的爸爸是你爸爸的老友，你准备怎么和他们交代？”
陆铭安似乎有点儿不耐烦：“江学成和我爸爸有交情，不代表我就一定要卖他的面子，我要怎么做，也不用和谁交代。”
舒应捏紧手机：“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铭安沉默了一会儿，广播里传来让乘客登机的提醒，他往那边看了眼道：“你的经纪人说，你很想演这部电影，所以你让她给我打电话，想让我帮你？”
舒应一愣，想说是他误会了，钟言心那通电话并不是自己授意的，但又觉得没有说出口的必要。
陆铭安看着贺谦朝他走过来，应该是催促自己登机，于是朝他做了个稍等的手势，转过身对着电话道：“这三年你从来没说过对什么角色有兴趣，上一次你说想演，希望我能帮你的，是秦述的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