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话……实属大逆不道。
哪怕太子妃和陛下没有私情，但太子妃这副作风，也算是一桩皇室丑闻。
皇室秘辛，作为下人，还是少听较好。
众人装聋作哑，脖颈垂得更低，恨不得将头埋进地里。
“凌、杳、雪！”太子眉眼下压，重重咬着凌杳雪的大名，怒道，“你这个粗妇！看来是孤平日里太宠着你，让你分不清……”
粗妇？哦，一句操.他爹就成粗妇了？
男主直接让人打掉他老婆肚子里胎儿的行为，是不起称得上傻.屌？
太子后面叽里咕噜说了什么，凌杳雪没听。
好烦。
她歪头，掏了掏耳朵，再翻个白眼，小指头朝太子所处的位置一弹。
“叭叭叭的，好臭，喷什么呢？訾华藏，你屁.眼和嘴巴长反了？”
天啊！太子妃怕不是得了失心疯？！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居然敢对太子殿下直呼其名！并且说太子殿下的嘴是在喷粪的屁.眼！
*
当你得知你穿成虐文女主，头上绿油油的就算了，在将来，男主还导致你身体缺好几个零件，你准备：
A.老实巴交走原剧情。
B.直接跑路。
C.先铲男主大比兜报复回去。
对凌杳雪来讲，犹豫一秒，都是对C的不尊重。
她迈开步子，忍着剧痛飞速冲到男主身前，一巴掌甩到他脸上。
“啪——”
一声脆响后，对方神色变得惊愕。
凌杳雪长舒一口气。
她甩了甩手，讥讽的话刚到嘴边，太子的脸突然模糊，乃至于周围环境开始扭曲。
刚刚消失的系统重新上线：
【警告！警告！宿主严重ooc，导致剧情崩坏，目前虐心值从18减为8，该数值过低，不足以维持虐文世界正常运转，现将宿主重返流产章节，以修订剧情，重新获取虐心值。】
天光骤然大亮，刺得凌杳雪双眸一闭。
*
——“你以为凭借身孕，就能拿捏孤？”
——“一个小小替身。”
——“别痴心妄想了。”
奚落传进耳畔，凌杳雪面无表情地趴在长凳上。
没错，她重新经历了一遍小产。
好想骂爹。
以前看小说，她很嫌弃娇妻文，受不了女主完全没有自我，纯摄像头，高光都在男主身上，明明是女频却无异于男频。
如今穿成虐文女主，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人家娇妻文女主好歹只吃鸡*不吃苦。
虐文女主优质鸡*没得吃就算了，还要泡在身体摧残和心理摧残的苦海里猛灌。
没有最烂，只有更烂。
所以说为什么不让她穿进爽文啊喂！
*
【喂，系统。】
凌杳雪尝试意识呼唤。
大脑很快响起电子音：【宿主您好，虐文系统很高兴为您服务。】
【呵呵，我很不高兴被你服务。】凌杳雪怪声怪气质问道，【为什么偏偏绑定我？为什么我会突然穿进小说？】
【滋滋滋@*/#`-】
凌杳雪听到了电流声，像出故障的雪花电视机。
系统乱码了？
什么鬼系统。
她忍无可忍，破口大骂：【我们有仇吗？我是炸了世界还是鲨了你妈爸，非要用这种下作手段报复我，让我当虐文女主开局掉个娃屁股打开花你很爽吗？挨虐有那么爽你咋不自己当女主？脑子有泡赶紧去治啊看无辜路人痛苦很好玩吗？】
【滋滋滋&?\^#@】
系统又乱码了。
凌杳雪：？
她不会绑定了一个智障系统吧？
电流声响了足足一分钟，系统总算恢复正常。
它机械性重复道：【宿主您好，虐文系统很高兴为您服务。】
凌杳雪浑身痛得要死，暂时不想搭理它。
系统像是设定好的程序，这次没有她的话语干扰，死板固定地按照代码向后运行。
系统：【由于宿主做出一系列反抗行为，导致维持这个世界运转的核心能源——虐心值降低，本系统故将宿主送回剧情崩坏前。拨乱返正的次数有限，还请宿主按照原剧情行动，否则虐心值为0时，这个世界会消失，宿主也将不复存在。】
凌杳雪闻言怒了，忍不住怼道：【你脑袋里装的是豆腐渣吗？让我走原剧情？原剧情我的结局是跳楼死掉！我不愿意走原剧情，你又说我会消失，合着我怎么做都是错呗！你到底要怎样啊狗东西！】
【滋滋滋%&\^-/*+#】
电流声又双叕来了。
实锤，系统是智障。
被迫选A的凌杳雪继续面无表情趴在长凳上。
*
大雨下个不停。
蟒袍男人目光停留在长凳下的那汪血水处，半息后快速移开视线，淡淡道：“将凌氏打入冷宫，无诏不得外出。你，带凌氏下去。”
“喏。”
被蟒袍男人随手指到的侍卫抱拳行礼。
他一手抓起凳上狼狈不堪的女人，正欲扛上肩，女人贸然说道：“喂，那个谁，给我换成背。”
侍卫愣了一下。
凌杳雪胡乱抓了抓头发，露出苍白的脸颊。
她抬起下巴：“没看到本宫腿脚不便？愣着干什么？不打算听从本宫的话？本宫即便被废，也是皇室中人，你这个小小侍卫，敢违抗本宫的命令，是不把皇室放在眼里？啧啧啧，你好大的胆子，竟蔑视皇族！”
这话犹如一口黑锅从天而降，侍卫不知如何是好，转头看向庭院里的蟒袍男人：“殿下……这……”
蟒袍男人默不作声，黑眸静静盯着女人，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探究。
殿下不说话……算是默认？
侍卫犹豫着蹲下。
【系统提示：宿主改变轨迹，从扛变成背，虐心值-1，目前虐心值为7，请宿主注意，虐心值过低，为0时即将抹杀宿主。】
凌杳雪原本心满意足地趴在侍卫背上，听到系统的电子音后，好心情瞬间全没了。
淦！
系统就是见不得她舒服！
薄衫湿透，女人温软的身体靠上来，相当于肌肤相贴。
侍卫猛地站起身。
“喂！你想摔死我啊！”凌杳雪掐住侍卫的腰腹，“你手不搂着我，是打算给我摔成肉饼吗？”
“娘娘……得……得……罪了……”侍卫结结巴巴道。
“反手扶着我的腰，不然我要滑下去了！”凌杳雪刚说完，身体就在往下滑。
她双腿用力夹住侍卫，不料无意牵扯到伤口，当即疼得呲牙咧嘴，赶紧改口：“不行，你托着我膝盖窝走！”
“是……”侍卫侧头瞄一眼凌杳雪的状况，两手托住她的腿后，耳根唰的一下变红。
【系统提示：虐心值+1。】
嗯？
凌杳雪回头一望，太子视线落在她所在的方位，眼睛好像紧紧盯着某个地方，她寻着太子的目光，发现他视线停留在她的小腿。
看她小腿干嘛？
她小腿也没毛病啊，也就一双手托在了她的膝盖窝……
等等！
太子这是吃醋了？
凌杳雪很快改变这个想法。
按照太子对她的冷漠态度，是不可能吃醋的，唯一的解释是太子不爱她，但她身为太子的妻子，妻子当着丈夫的面和别的男人亲近，是个人都会不爽吧？
凌杳雪灵机一动。
和别的男人亲近，太子不爽，虐心值上升，不用走原剧情，且自己不会消失——
这难道不是送上门来的D选项吗？
论如何在剧情杀和任务杀的夹缝里求生，并狠狠报复男主：
当然是先从给男主戴绿帽开始啦！
凌杳雪乐开了花：【嗐，系统，你早说啊，虐心值能从男主身上提取^^】
不抱歉，让男人伤心的事，她全要做。
*
太子莫名觉得托住凌杳雪的手很刺眼。
不过好在凌杳雪回过头，对他柔柔一笑。
太子抿紧的唇线放松，然而下一秒，凌杳雪环抱住侍卫的腰，甚至还拧了一把侍卫的小腹。
太子眉头一皱，叫来冯嬷嬷：“你不是很关心凌氏么？既然如此，你带凌氏下去。”
*
凌杳雪揩了好几把油，细细品味手底触感。
不愧是常年练武的皇家侍卫，隔着衣物，她都能摸到壁垒分明的腹肌。
虐心值轻轻松松涨了2点。
所以太子让冯嬷嬷带她下去的时候，她平静地接受了。
没办法，她现在无权无势，如何抗衡太子。
只能进冷宫养好伤，再做打算。
身后的人群化作黑点，和凌杳雪的距离越来越遥远。
凌杳雪趴在冯嬷嬷背上。冯嬷嬷拿了一把伞，夹在腋下支着，两只手则托住她膝盖窝，冒雨艰难前行。
雨水沿着伞骨下滑，逼仄狭小的空间容不下两个成年人，冯嬷嬷的肩头很快淋湿一半。
伞下两人相顾无言，凌杳雪默默盯着冯嬷嬷的后脑勺，从发髻中看出密密麻麻的银丝。
一只手伸来，主动挑出一根银丝。
手的主人奶声奶气地问道：“奶娘，为什么你的头发是白色的？”
冯玉娘侧过头，看着背上的小女孩，想了想，答道：“因为奴婢老了啊。”
小女孩迷茫地眨眼：“老？老是什么？”
“老就是年纪大呀。”
“可奶娘不是和夫人年纪差不多吗？为什么夫人头发都是黑色的？”
“唔。”冯玉娘思考道，“或许是因为奴婢烦心事太多吧。”
背上的女孩懵懂地点点头：“哦，那我把白头发拔掉，奶娘是不是就没有烦心事了？”
冯玉娘噗哧笑出声，想亲亲女孩稚嫩的小脸，又碍于身份作罢，最终只把女孩往上掂了掂，背得更紧一些，脚下的步子走得更慢、更稳些。
雨一直下，冯玉娘咯吱窝撑起伞。水滴潮湿衣物，遮蔽天空，后背却暖洋洋的。
她认认真真地说道：“是喔，等白头发掉光，奴婢就没有烦心事啦。”
凌杳雪回过神时，手中捏着一根白发。
幼时记忆同当下情形重叠，她低声唤道：“奶娘……”
早在若干年前，她出生之际，便是她穿越的伊始。在后来，她遗忘了她的过去，完完全全成为书中描绘的“女主”。
现在她想起了她的一切记忆。
倘若她想不起来，会怎样呢？和原文结局一样，身体摔得四分五裂吗？
系统微不可闻的“滋”了一声。
纵使人生被剧本操控，经历的情感却是实打实的。
凌杳雪趴在冯嬷嬷背上，听着雨水拍打伞面的噼里啪啦响动，再次强调：“……我真的没有害凌杳书。”
原剧情里，未过多着墨配角，全篇皆是描绘她和太子的爱恨纠葛。
究竟是谁杀了凌杳书肚子里的孩子？
凌杳雪不知道。
冯嬷嬷顿住脚步。她偏过头，看见凌杳雪手中的白发，张了张嘴，没有吐出任何音节。
“……”
片刻过去，冯嬷嬷一字未说，沉默着扭回头。
沉默是清晰的答案。
凌杳雪松开那根白发。
奶娘不信她。
受到冤枉，又无力洗脱嫌疑的挫败感涌上心头。
恐怕奶娘觉得她仍在狡辩吧？
姐姐呢？姐姐凌杳书会认为是她杀了她的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