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情早已不知不觉间深深地烙印在了你的心底。
无论过去多少年,你都无法从脑海中挥去。
每次只要时不时地想起,胸口便会隐隐作痛。
某种不安分的情绪在作祟。
你不免将亚瑟所说的人鱼族一生只能爱一个人,这是刻入DNA中的“诅咒”和唐雪联想在一起。
甚至你曾旁敲侧击地试探过亚瑟,他倨傲高贵的外表下究竟隐藏着怎样与爱情有关的悲凉故事,天然的好奇心促使你想去了解。
当时,他的声音低哑暗烈地说——她已经结婚了,并且很爱自己的丈夫。
亚瑟说这句话时,凝望着你的目光从你的脸颊透了过去,仿佛在看着另外一个人。
包含着深深地、美好地、动人心弦般浓烈的忧伤感情。
以至于这么多年来,你几乎是已经坚信了,那个让亚瑟魂牵梦绕爱而不得的女人就是唐雪。
至于自己呢?
你的心里一颤,被这脑中突然冒出的疑问彻底吓住。
压下胸口浅浅的起伏。
忽然想到当年唐晓翼误会你跟亚瑟是结了婚的老夫老妻。
当场你没稳住,直接打碎了亚瑟家那个老古董价值至少六位数起步的19世纪皇家专用的精致小杯子。
看着佣人们收拾着散落了一地的碎片时,你神情淡静漠然,声音出奇的平缓:
“…我和亚瑟曾经是朋友,但或许现在只剩下合同关系了。”
唐晓翼沉默半晌,眼睛幽暗地望着你,
“哪种方面的合同?”
哪种?
财务、医患、上下属、租户……各种层次的关系在脑海一一疯狂浮现。
像是要掩盖什么。
唇色略白,你静静地开口:
“大多数都是工作方面的合同。”
“嗯,还有呢?”
“……”
你停顿了一下,手不自觉地握紧茶杯,
“……还有他租下了我以前在A国住的蓝鸟庄园,我们定期会签租赁关系的合同。”
“没有了?”
对面的唐晓翼抬了抬眉毛,琥珀色的瞳孔里闪过异样的光,他淡淡地说:
“这些合同都挺正常的,所以你们为什么现在不是朋友了?”
为什么?
你慢慢地看向他,眼瞳里没有丝毫感情。
但记忆里却无法控制地忽闪而过那些画面。
缠绕的唇瓣,紧贴的身躯,四周飘荡着迷乱的清香。亚瑟的下巴抵在你的肩上,鼻息暖暖地喷在你的脖颈。
白洁无暇的被单被一只手紧紧地抓着。
血液燃烧地流转全身,再流向最深处的那个地方。
……
面颊染上一丝灼辣的热。
无数荆棘藤蔓在胸口疯狂地蔓延,身子不可觉察地颤了一颤。
你平稳着内心,唇角慢慢露出一个笑容,
“因为利益关系大于了友谊。”
………
……
黑暗的雨夜。
大雨淹没了世界,白花花的水世界,那栋偌大的灰色建筑在阴沉的雨水下显得更加古旧。
一辆黑色林肯房车从雨雾中驶来,缓缓停在C区研究楼的大门口。
实验室主任和博士亲自迎出来,另有一些研究人员也纷纷迎出来。
车门被侍从恭敬地打开。
众人已经列成两队安静地等候。
雨雾如烟,雷欧穿着一件黑色的毛呢大衣,颈脖处一条浅灰色的围巾,身材修长,气质冷峻。
一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上前,他深深鞠躬:
“会长您好,我是南翎,是C区研究中心的主负责人。”
南翎说完后直起身,目光顺然落到你的脸上。
楼里阴暗的冷光打在你的脸庞,头发瀑布般垂直地披在肩上,肌肤胜雪,细若凝脂,眉宇间透着与生俱来的优雅而美艳。
那双深邃的眼睛平静无波,恍若眼底有隐藏得很深很深的暗潮,可以将他吸进去。
可是视线稍稍往旁边一扫,只见雷欧会长的手正搭在你的削肩上。
顿了很久,南翎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局促地移开了目光。
你们跟随南翎走入建筑中。
研究楼内部是与乏味的外观截然不同的样子。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分割出一个个实验空间,穿着白色制服的研究人员在每个空间里往来穿梭。
你静静地打量着周围。
透过层层厚玻璃,你看到许多白色点状物体在运动,那应该是实验所用的小白鼠。
如果不出意外,很快你也将成为这些白色老鼠中的一员,成为实验的对象。
毕竟,就在前不久。
你同意了配合雷欧做检查。
“CBC(血常规)检查,还有西方墨点法、诺瑟杂交、聚合酶链式反应检查……”
办公室中,南翎退下,一名皮肤黝黑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专注地在纸上记录下雷欧说的所有内容。
“只要是涉及到血液的就交给你了,爱德华。最后,这些检查都要保密。”
“是。”爱德华点点头,看向你,彬彬有礼地说:“会长夫人,现在可以开始吗?”
你目光惊诧地在他脸上飞快地看过,微微眯起眼睛,好像是在怀疑自己听错了。
会长夫人?
你已经太久没听到这称呼了。
更何况这个年轻的男生你以前从未见过,他怎么知道你是……
察觉到你的疑惑,雷欧的手掌在你的肩头轻轻收紧,他侧低着头望你,“这位是西奥的朋友,以及他的母亲曾是你以前救下的一名阿兹特克族人,名叫玛丽亚。”
“玛丽亚?……”
难道是很久很久之前,和唐雪他们在古拉热林结识的,那名被囚禁在牢笼中患有白化病的女孩。
你淡静的眼睛里晃若有着海洋般深不见底的感情,雷欧微微蹙眉,肃然地注视着你,
“如果你觉得不妥,我可以派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