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有点太猎奇了?”沈未轻顿了顿,“我的意思是,我什么时候和野狗抢过营养液?”
她为什么要抢营养液?为什么要和野狗抢?野狗是哪里来的?
不对啊,沈未轻的家庭虽然情况不算大富大贵,但至少也不会把孩子饿到跟野狗抢食,她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沈未轻:“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没有,你只是不记得了,”崔冶顿了顿,开始回忆起来,“那个时候大学刚开学没两天,学校为一部分中低收入家庭的学生提供了营养液福利,每人一小箱。”
这件事情……还真有!
原本已经消失的记忆再次出现在沈未轻的脑海之中,她都想求崔冶别说了。
然而崔冶沉浸在这段回忆之中,“但是你室友运气不好箱子漏了一个洞,营养液半路掉了,被学校里面的大黄叼走。”
大黄就是她大学中的一条流浪狗,或者说叫流浪狗也不太准确,应该叫做狗学长。
沈未轻的嘴角抽搐,“……我好像有一点印象了,你就不用……”
“然后你就追了上去,从他的嘴里将营养液夺了回来,”崔冶看向沈未轻,双眼明亮,“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人,正常人遇到那种情况必然会放弃,就当做是喂狗了,但是你居然硬是从狗嘴里面把营养液抠了出来,还给你的室友了。”
“……”沈未轻简直不想回忆那天的情况。
这件事情在当时还引起了一点小小的轰动,毕竟大黄在学校里面也是有些地位的,当然在沈未轻看来,就是他们太宠溺它了,才会让它当街抢食!
沈未轻闭上眼睛,不想直面现实。
她从崔冶的嘴里听不到任何人性的高光,只有姿态的丑陋。
“不过你没有遇到一个懂你的人。”崔冶听起来似乎还有些遗憾,因为他亲眼见证了她室友表面感谢,背地里直接拉着脸把营养液扔在了垃圾桶里。
只不过这些当时在崔冶眼中并没有激起多少波澜。
沈未轻想要快速地结束这个话题,“你就因为这个对我一见钟情吗?”
“一见钟情,”崔冶看向她,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意,“怎么可能,你会对和野狗抢东西的人一见钟情吗?”
他那时只觉得好笑,甚至有点厌恶这样的人与他进入同一所大学。
——毫无风度,毫无自尊。
“……”沈未轻本就受创的心灵再一次受到重创,无力地问,“那你为什么喜欢我?”
崔冶沉吟片刻,“可能是因为你摸了我的头。”
“……?”
沈未轻不禁回顾自己过去的生活,她居然是一个会随便摸omega头的人吗?尤其还会摸老虎的头?
抱歉,但是崔冶在沈未轻的眼中就是和老虎一样的存在。
据闻崔冶进入大学寝室的第一天(或许是想体验生活),就被愤青室友骂得狗血淋头,骂他是群众缴纳的税款养着的烂泥。
在场不少人都听到了,愤青总以为能够凭借清高火一把,为以后踏上仕途做点准备,毕竟那段时间流行这个,那时新上任的执行官就曾经备被扒出这段光荣往事,然后被推崇为人民之光。
知道这件事情的沈未轻只觉得愤青脑子不好使,有权有利了倒扒过去才会被推崇,没名没分的谁在乎你?
当天崔冶并没有回击,教养良好的得让人惊叹。
结果第二天愤青就因为星网过激言论被安全局带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虽然没有实际的证据指向,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是谁做的,自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胆大包天到崔冶面前闹事。
所以,沈未轻到底什么时候摸得他的头?!
崔冶并没有注意到沈未轻的思绪已经飘远,继续说着。
“大学开学的第一个月,我和你进入了同一个社团。”
“不巧的是,有一次全部门外出进行活动,我有事留下,结果意外进入了发情期,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我将自己锁进了休息室——你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崔冶目光专注地看着她,似是期待,似是感触,“有印象了吗?”
沈未轻张了张嘴,“那个……是你?”
说起来那次沈未轻也没去,没有什么特殊原因,就是不耐烦参与这种集体活动而已。
恰逢沈未轻与当时的室友闹了一些矛盾,没错,就是她帮忙抢营养液的那个事,于是晚上去了社团活动中心准备休息一晚。
结果她拿着钥匙居然打不开门?
沈未轻丝毫没有怀疑里面有人只以为是门锁年久老化,以至于无法打开。
说起来也是巧,沈未轻多试了两次,门锁咔嚓一声居然真的被她打开了。
门一打开,弥漫的信息素的味道扑面而来,浓重的沈未轻差点也跟着一起发/情。
然后她就看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的Omega。
“同学,”沈未轻被呛得眼睛发红,“你还好吗?”
Omega细微的呻吟声传来。
沈未轻跟他说话他也不理,脸上的口罩被汗水浸湿也不肯摘下来。
在大学之中遇到这种事情也不算太少见,所以学校都有专门的处理方案,沈未轻立即拨打了校学生会的电话,让他们过来处理情况。
“那名Omega的情况怎么样,麻烦您去确认一下。”接电话的校学生会部门人员对她说。
沈未轻捂着口鼻靠近,休息室的灯刚一打开就爆炸了。
她还奇怪这灯的质量怎么这么差,现在看来应该是崔冶的信息素等级太高,爆发之下对电路产生了短暂影响。
她只能借助手机的光亮观察,“情况不太好,看起来可能进入昏迷状态。”
“好的,谢谢你的观察,我们马上派人过去。”
沈未轻一个Alpha留在这里显然不合适,而且她该做的都已经做了。
然而就在沈未轻想要离开的时候,意识模糊的Omega抓住了她的袖子。
“……别……”他的声音很低,又低着头,以至于沈未轻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但一个Omega这个时候能说些什么呢,无非是别走,别离开。
沈未轻自己被信息素冲击得脸色泛红,把抑制环的等级调到了最高才没有直接现场化身禽/兽。
她看了眼时间,以她的状态最多能够在这里挣扎个十分钟。
那就等一会儿再走吧。
沈未轻伸出手,在空中顿了下,最后轻轻地放在了Omega的头顶,“别害怕,很快就会有人来帮忙了。”
这只手在崔冶的头顶停留了不到半分钟,但是却让他深刻地记住了沈未轻,以至于后来不自觉地去关注她,观察她。
沈未轻的退团早有端倪,原本招她进来的社长更看好另外一个成绩不错的Alpha,有意无意地排挤她。
沈未轻很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于是主动递交申请退出了社团。
后来她没有再出现在活动中心,崔冶和她的交集也就此斩断。
崔冶的语调平缓,像是讲故事似的,如果故事的主人公不是沈未轻的话,她都要感动了。
“就因为这个?”沈未轻有些迟疑。
崔冶会不会太好钓了一点?
从沈未轻知道崔冶这个人开始,就随处可见他的追求者,各个阶层、年纪、职位,甚至还有一批粉丝固定刷新。
怎么看,沈未轻在其中都太普通了一点,更何况她还不是崔冶的追求者。
崔冶一下子就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他抬起沈未轻的手。
因为过于震撼,沈未轻没来得及第一时间甩开。
“可能感情就是这样没有道理,”崔冶抬起她的手,低头轻吻了下,“尽管各种各样的Alpha我都见过了,但是依旧无法磨灭对你的好感。”
沈未轻的手抖了下,缓慢地从崔冶手中抽了回来。
崔冶垂眸看着,有点舍不得,不过也没有阻拦。
感情来的确实没有道理,但是崔冶这个也有点太没道理了。
沈未轻非常有自知之明,崔冶的那些追求者里随便挑出来一个都比她强太多太多,所以她对于崔冶的这种追求简直难以理解。
“崔先生,啊,崔冶。”在崔冶骇人的目光之下,沈未轻又赶紧改变了自己的称呼。
“你可能只是现在还没有遇到让你完全动心的人而已,以至于你对我还有些过去的滤镜,让你以为这是喜欢,但其实根本就不是,这只是一种吊桥效应,那个时候如果不是我,换做是另外一个人,你很可能也会喜欢上对方,但是这种感情是会逐渐消失的。”
沈未轻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有道理,只不过心里总觉得有些别扭。
崔冶嘴角的笑意逐渐消失,目光也变得深邃起来,“你的意思是,我的喜欢是假的?”
“不不不,怎么会呢?”沈未轻觉得有些危险,立刻否认。
“但是你的话听起来就是这个意思,我……”崔冶没说下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未轻也不该再随意开口,毕竟她现在人都在崔冶的手中,万一真把人惹恼了,就怕她自己也没什么好下场。
唉,好难。
过了会儿,崔冶像是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其实我觉得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沈未轻皮笑肉不笑,心想他变得还挺快的。
可能是有点斯德哥尔摩了,她居然还觉得有些失落。
如果不是崔冶在这里,沈未轻都想抬手给自己一巴掌,真是没用!长得好看点就把你掉成翘嘴了!
“但是想要分辨这种感情太困难了。”崔冶突然道。
沈未轻难得有些语塞,“其实也不难,只要你体会到真正的喜欢……”
不不不,不能这么说,这个就很难了啊。
就在沈未轻有些犯难的时候,听到崔冶说,“我之所以认定自己对你是喜欢,不仅仅是因为我始终对你有好感,还是因为我对你有Omega对Alpha的欲/望,这才是我追求你的原因。”
沈未轻的太阳穴狠狠一跳,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果然,崔冶下一句话就是,“或许,得到了我就知道这是不是喜欢了。”
这句得到显然对应的就是那句“欲/望”。
沈未轻抿了抿唇,“其实我也没有恋爱经验,都是随便分析的,不要当真。”
见她急着撇清,崔冶却很固执,“可是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为什么要否定自己呢?”
他伸出手,沈未轻下意识地想要挪开位置,让两个人维持着安全距离。
然而她忘记了,两个人的手还拷在一起,这么做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于是她理所当然地落入了崔冶的手中。
不,是崔冶的唇瓣里。
崔冶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吻住了她的唇瓣,像是品尝最鲜美的食物一般含弄。
他伸出一只手固定住沈未轻的后脑,接触的兴奋一激动让他白皙的皮肤变成了粉色,呼吸也变得急促与浑浊起来。
“不是,崔冶……”
沈未轻话还没说完,就被崔冶的唇舌攻陷。
不得不说,崔冶真的太会接吻了,整个人是与外表完全不同的热情与缠绵。
放开沈未轻的时候,崔冶还伸出舌头舔了下自己的嘴唇。
他看起来有些赧然,“这点好像还不够。”
沈未轻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嘴唇被对方亲得唇色嫣红,因为惊愕而稍稍分开的样子看起来像是邀请一般。
崔冶的喉结滚动,“我还没有看清楚我自己的内心。要不然……”
“好饿,”沈未轻皮笑肉不笑地在有限的范围内远离他,“时间好像不早了呢,我们先回去吧。”
“嗯?是吗?”崔冶看了眼自己的腕表,“好像确实不早了,那我们回去吧。”
沈未轻不想再和他有肢体接触,奈何两个人没办法分开太远,每一次晃动,他们的手背都会摩擦触碰。
沈未轻不想承认,她有点可耻地喜欢。
一路回到别墅,沈未轻甚至都有点怀念这个地方了,至少在这里的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清白的。
现在去了一趟再回来,她都无法直视崔冶了。
不过让她有些意外的是,今天中午的午餐并不是崔冶准备的,而是有厨师上门,一连准备了十几道菜,摆满了整张长桌。
沈未轻:“……我们吃得了这些吗?”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话,当然吃不了。”
崔冶的话让沈未轻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所以……”
“所以我邀请了我的朋友们一起来吃。”崔冶很坦然地回答。
沈未轻抿唇,人虽然还在,但是灵魂已经死了有一会儿了。
“你就打算让他们看见我们这样吗?”沈未轻抬起手,“这样他们会怎么想你?”
“没关系,他们应该不会介意的。”崔冶对她说,“不用担心。”
沈未轻已经有些麻木了,甚至有点点小期待——如果崔冶的朋友知道崔冶其实这样一个小变/态,他们会作出什么反应?
会不会愤怒,还是震惊,亦或者当即掀桌子走人?
一想到会有其他人发现,沈未轻居然有点开心。
咦,不对,她是不是也有点变/态了……?
果然,这种东西是会传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