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可怕的称呼。

    朝雾灯里呆了一瞬。

    说实在的，面对这种暧昧的称呼，朝雾灯里根本来不及不好意思。她只是尴尬。异常尴尬。

    如果情绪可以可视化，那么五条悟一定可以在她的头顶看到很多问号。

    她尴尬又迷茫：“那个……”

    五条悟倒是没什么情绪波动。虽然他同样意外咒骸对他的称呼，但是，更让他意外的是，朝雾灯里可以把咒骸修复成“可交流互动”的形态。

    他饶有兴致地走向那只兔子咒骸，蹲下身体：“有趣……不过，我可不是爸爸噢。”

    兔子咒骸似乎无法理解五条悟为何拒绝这个称呼，无助地看向再次走到它身边的朝雾灯里，小声喊：“……妈妈。”

    “……”

    这下轮到五条悟沉默了。

    “真是糟糕的称呼啊，”五条悟说，“不得不纠正你了，她也不是妈妈。”

    “哇哦——脸上竟然出现迷茫的表情了吗？”

    他捏住兔子咒骸的耳朵，轻轻扯了一下：“她是姐姐。”

    对于这个解释，兔子咒骸接受良好。它迅速地换了称呼，清晰地喊了出来：“姐姐。”

    “没错噢。”五条悟说，“这样看来，你应该完全可以理解我们在说什么吧？如果你对如何称呼我感到困扰，可以和这位「修复」你的姐姐一样，叫我「老师」。”

    “也可以叫我「悟」。”他说，“我都无所谓啦，但是不要随随便便地喊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伦理称呼。”

    五条悟。

    Gojo Satoru.

    原来五条老师的名字是这个啊。

    “那么，”五条老师提起那只兔子咒骸，“现在带你去见「制造」你的人吧。灯里？”

    “欸……？嗯！”

    正在默念五条老师名字的朝雾灯里立刻接过了那只被五条老师拎在手里的、看上去可怜巴巴的兔子咒骸。她轻柔地抚摸着那只兔子咒骸的脑袋，把兔子咒骸抱在了怀里。

    “做得不错嘛，”五条老师也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脑袋，“完全超乎老师的预料了呢。非常了不起。”

    -

    得到肯定了。

    朝雾灯里是一个很容易感到满足的人。

    在之前的世界，只要可以逃出研究中心，她就可以感到满足。

    在现在的世界，只要可以安全地、永远地留下来，她就会感到满足。

    现在，她不仅仅有了可以顺利留在这个世界的希望，还得到了帮助她的人肯定，说不定以后还可以帮助五条老师做些什么。

    她走在五条老师的身边，嘴角小小地抿起，内心和脚步一样轻快又雀跃：这完全是幸福的生活。

    天啊——

    朝雾灯里偷偷地抚摸小指的戒指，查看马上就要完成的几个任务。

    这个可自由支配的奖励点数，她可不可以点到命运系统呢？

    成功修复了第一个咒具，对于掌握自身命运这点，朝雾灯里有了更强烈的实感。

    她小心翼翼的把点数点到了「命运」的标识之下。

    -

    五条悟一直在观察着朝雾灯里。

    这孩子似乎是一个十分容易感到满足的人，也足够真挚坦诚。

    他只是及时地夸奖了这个孩子，对方就露出了过分幸福的笑容。

    这是一名老师应该做到的事。

    不过，朝雾灯里的反馈让他确信了一件事。

    虽然他是第一次成为某位学生的老师，但是，他也做得还不错嘛。

    五条悟并不是一个会格外在意自己对他人态度的人，更不在意别人如何看待他。他随心所欲，从他更加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以后也不会改变。成为咒术高专的老师之后，五条悟偶尔会思索如何成为一位负责任的老师，然而，他用于完成祓除咒灵任务的时间，要远远多于思索这一问题的时间。

    首先，他没有自己的学生。

    其次——

    五条悟放慢脚步，视线落在走在他前面的朝雾灯里的身上。

    如果想真正地让咒术界出现变化，他必须有更多志同道合的伙伴。

    这孩子具有特殊的才能。

    或者，她可以成为他的伙伴。

    -

    “顺利完成修复了噢。”五条悟插着兜，松松垮垮地站着，“没必要再去犹豫是否能够让这孩子入学了吧？”

    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时间稍微有点晚了，确定之后，大家也就可以回去休息了噢？”

    把兔子咒骸交到夜蛾校长手里的时候，朝雾灯里突然有些不舍。

    嗯……怎么说也是她修复的第一个咒具。

    作为兔子咒骸的制造者，夜蛾校长和兔子咒骸低声交谈了几句，朝雾灯里没能听到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就像五条老师说的那样，时间确实已经很晚了，她的精神变得格外疲惫。

    “还有最后一点要确认。”

    夜蛾校长走到朝雾灯里面前，严肃地问：“你是为了你自己，才决定来咒术高专的吗？”

    ……欸？这是什么问题？

    朝雾灯里忍住困倦，疲惫的大脑缓慢地转了一圈：“是啊。”

    当然也为了回报五条老师啦，不过，在这种场合说出来的话，说不定会给五条老师带来压力。

    “为什么？咒术师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随时可能死去。”

    “即便面对这样的危险，你也不会后悔吗？”

    嗯？后悔吗。

    朝雾灯里的精神终于再度恢复了清醒，她意识到这是一个有目的的问题。

    她不解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可是，之前的那个世界，比现在的世界更加危险啊。”

    “校长……是担心我会后悔来到这个学校吧，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去。心情可能变得面目全非。”

    “那种后悔的心情，我曾经体会过。”她避开夜蛾校长的视线，“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办法遗忘那种想要活下去的欲望，没办法不恐惧，不害怕。”

    “那可是死亡啊？”

    “我当然会后悔。”

    朝雾灯里说：“可是，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做出最开始的决定。因为，相比死亡带来的恐惧，我更不愿意看到自己不作出任何可以改变现状的选择。”

    “就像现在。”

    她不再回避夜蛾校长。

    “我会对「朝雾灯里选择进入咒术高专」这件事负责。即便最后会面临死亡，也绝不改变这一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