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评判吗？”在自己即将饮用的果汁里放了超量糖分的五条悟，正耐心地给自己的新学生解释咒术界的评判规则，“当然是从实力的角度了。”

    -

    结束任务后，五条悟接到了伊地知的电话。为了让他感到安心，伊地知事无巨细地把朝雾灯里说过的话全部复述了一遍。

    忙碌一天的五条悟听了一场故事会，内容则是“新学生好奇地打听了自己的事”和“新学生讽刺加茂家老封建”这种听上去格外令人喜闻乐见的事情。

    “她讽刺对方没有和她说话的资格吗？”五条悟爽朗地笑了几声，“这些老家伙也应该体验一下被年轻人质疑资格的感觉……”

    伊地知默不作声。他有心认可五条悟的说法，却无法像五条悟一样，做到轻松地吐槽咒术界的那些人。

    “我也知道伊地知你不会对这种话做出太多的反应了……”五条悟毫无埋怨意思地接纳了伊地知的沉默，“那么，最重要的还没说呢？今天的任务还算顺利吗？”

    “啊、任务的话，才刚刚开始。”伊地知连忙答道，“已经确认了不会有危险，不过这个任务确实比较繁琐，所以朝雾同学需要在吉祥寺附近住上一段时间。”

    “这样啊……保证安全就没问题了。”

    得到伊地知再三的安全保证之后，五条挂掉了电话。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

    今天难得在十一点之前就回到了休息的处所，年轻人应该都有熬夜的习惯吧……？

    既然如此，现在拨过去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怎么说也要多关心自己的学生啊。

    先发一条LINE看看有没有睡觉。

    五条悟：「今天还顺利吗？」

    发出的讯息很快显示了已读，五条悟拨通了电话。

    “喂……？今天很顺利，老师。”电话另一端的女孩声音清缓，主动妥帖地回应，“五条老师今天顺利吗？好像很晚了，以为您已经休息了。”

    咦？变得……比前两天游刃有余了？前几天刚见面的时候，她还是很容易感到不安的样子。

    五条悟抓住了自己察觉到的违和感。

    不过，他并没有立即纠结这一点，而是轻轻按下，态度和煦地关心初来乍到的学生：“也很顺利噢？太好奇灯里今天的表现了，又觉得作为老师当然要负起责任——所以，如果有感到疑惑的地方，不妨问问老师。”

    “嗯……五条老师。”

    “请大胆提问！”

    “咒术界是如何评判一个人的呢？”

    “……”

    “好像不可能无缘无故地问出这句话呢。发生什么事了？”

    五条悟心知肚明，朝雾灯里这样问，多半是加茂家的人和她说了什么早就应该被带到棺材里的古板言论。

    这群腐朽的家伙。

    他想起自己作为老师的责任，短暂地按下不满，平和地引导着朝雾灯里：“这个问题确实很值得成为我们师生之间第一个需要严肃探讨的话题。”

    “如何评判吗？”

    “当然是从实力的角度了。”

    -

    “我想也是吧。”朝雾灯里说，“今天见到了加茂君，了解到一些事呢。”

    “啊——加茂家的人吗？是谁？”

    “加茂宪纪。”

    “是他啊。”五条悟说，“如果是他，灯里的问题就不显得奇怪了。”

    “欸？老师好像很清楚加茂君的事情。”

    “也不算很清楚啦，只是多少听说过他的尴尬处境，算是……一个在这方面有些辛苦的孩子吧。他主动告诉你了吗？”

    “对。听到之后完全不知道该回答他什么呢。”

    “本来，”五条悟的嘴角微微勾起，无声地冷笑，声音依然平和，“完全从实力来评判一个人的存在价值，已经是足够冷血的观念了。不过考虑到咒术师随时面临着无法评判的危险，这种从实力评判的标准也算有它的合理之处。至于身份标准——纯粹是一群傲慢的老古董们制造出来的垃圾标准，早就应该彻底消失了。”

    回答五条悟的是朝雾灯里的沉默。

    “……被老师的想法震惊到了吗？”

    “不、不是……老师。”朝雾灯里说，“太有道理了所以特别想认同，但是没想到老师会那么、那么……”

    那么直白地说出这些话。

    她大致猜到五条老师和其他御三家的人不同，否则不会去高专当老师。

    不过，这种直白的否认，简直是完全敌对的程度。

    “总之，是因为我完全认同老师的话，但是很意外老师会这样说。”

    “很有道理吧？所以不要太过在意这类问题。灯里现在要做的仍然是提高自己的实力——”

    “绝对会专注提升实力的。”

    “那么，戒指呢？”

    ……戒指吗？

    朝雾灯里下意识地低头，看向同样被她戴在手指上的另一枚银色戒指。

    这枚戒指是……五条老师担心她「吃」咒灵碎片，特意让伊地知先生交给她的戒指。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呢。”五条悟问，“伊地知没交给灯里吗？”

    “不是的。”朝雾灯里说，“戴在手指上了……谢谢老师。”

    “说过好几次谢谢了呢。好见外。”

    “那是因为五条老师一直在帮我。我会回报老师的。”

    这就是有学生的快乐。

    怪不得夜蛾会从老师一直当到校长。

    虽说有实力提升的原因，也一直在操心学生——桃李满天下的感觉，真令人上瘾啊。

    “说出更加见外的话了。”目前只有一个“桃李”的五条悟按了按太阳穴，嘴角露出笑意，“别太有压力。至于回报……虽然老师并不需要，不过还是等着了。”

    -

    之所以睡那么晚，一方面是因为得知了加茂宪纪是侧室所出的少爷，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朝雾灯里还想继续进步。

    和加茂宪纪一同寻找线索的路上，系统突然毫无征兆的出现了。

    系统通知：“检测到宿主即将完成任务四：认识并结交5名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的人员（4/5），请问，需要帮宿主加快完成任务吗？同意请点头，拒绝请摇头。”

    点头yes摇头no是吧。

    朝雾灯里被突如其来的系统通知吓了一跳。好在她现在正跟在加茂宪纪的身后，对方没办法看到她受到惊吓的表情，她略略镇定几秒，微微点头，接受了这个帮助。

    系统通知：“该任务将在明日完成，请注意明日出现的陌生人。”

    系统通知：“因宿主接受了任务帮助，请宿主完成特别任务一：购买吉祥寺附近的黄油土豆并带回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0/1）。完成该任务将获得自由支配点之外的特别奖励。”

    奇怪但简单的任务。

    但是那又如何？反正有奖励。

    她做了！

    -

    “没找到什么有用的讯息呢，虽然大致确认了咒灵可能出现的范围，不过隐蔽性太强了，很难确定具体位置。”加茂宪纪闭着眼睛拐进商业街，“先来吃饭吧？”

    就像新田小姐说的那样，很难打听到山口悠的相关消息。他们遇到过几位教职人员，但是一提到山口悠，那些和蔼的教职人员便匆匆托辞离开。

    “朝雾同学有什么偏好吗？”

    “倒是没有特别想吃的……不过，这附近有没有卖黄油土豆的地方呢？”

    “喜欢吃这种很庶民的食物吗？”

    “……”

    好想翻白眼。

    朝雾灯里仰头看了一眼已经彻底变黑的天空，引得加茂宪纪也睁开眼睛望向天空：“在看什么？”

    “只是在想加茂少爷有没有什么贵族食品可以推荐……商业街的小吃，真的没问题吗？”

    加茂宪纪：“……在不爽啊，朝雾同学。”

    他的脚步停在一家烧肉苑的外面：“下次也这样和我对话吧，朝雾同学。”

    朝雾灯里：“？”

    “听到贵族这个词觉得很刺耳，所以想到朝雾同学应该也会对庶民这个词感到不适吧。”

    朝雾灯里欲言又止。

    “让我请朝雾同学吃饭吧。就当做是我今日的道歉。”

    -

    想狠狠吐槽这个不知不觉间就会露出封建气息的加茂家嫡子。

    但是，由于下午一起搜寻的时候，意外地听了这位大少爷说出了自己其实是侧室所出的事情，朝雾灯里一直忍耐着。

    想伤人也不能在这种一定会引起对方痛苦的部分伤人——朝雾灯里暗暗决定，可以揶揄对方的少爷习气，但是绝不深入，不要牵扯身份相关。

    会立刻反思的加茂宪纪并不讨厌，值得讨厌的是那种环境。

    更何况，他现在正坐在她的对面点餐。

    “我的食量很大。刚刚点的我一个人就可以全部吃光。”朝雾灯里老实地说道，“所以麻烦加茂同学多点一些……”

    加茂宪纪从善如流，从单份增加到了双份：“今天活动量确实很大。”

    -

    “请用餐，”戴着唇钉的工作人员拿着一份小礼物走到他们的桌前，“这是本店今日幸运客人的礼物。”

    不知为何，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很善谈的加茂宪纪突然变得沉默，朝雾灯里本以为他会做出回应，没想到他什么也没有说，因此只好自己一个人表达感谢：“多谢了。”

    “他……有些奇怪。”盯着那位工作人员的背影，加茂宪纪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