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赵渺的错觉,她感觉面前的沈娉婷心不在焉。
她看着那一碟菜许久,却始终未动筷。
沈员外推杯换盏,酒过三巡,酒气熏得人脸红。
谢瑾扶着额头,一只手撑在桌上,晃了晃脑袋。
脖颈往上,逐渐被染得红晕。
他半眯着眼,扶着酒杯的手轻轻颤动,差点从手中滑落。
他呼吸逐渐变得沉重,几缕碎发落于额间,半掩住他泛红的耳。
他看上去很热,脱下外袍,递给一旁的小厮。
他感觉有一团火直直往上涌起,烧得心间火热。
沈员外见状,带着浅浅的笑意。
他看了一眼昏暗的天色,“将军,天色尚晚,要不先在此处留宿一夜,明日再先行离开。”
谢瑾稍低垂着脑袋,他眼前朦胧。脑袋很晕,更多的是热。
很热、很热。
他现今听不进去任何话,感觉到有人在扶着他起来。
沈员外对赵渺道:“赵小姐,你也一并在此处歇息吧。”
“叨扰了。”
赵渺站起。
“多礼了。”他说完后,又让下人上前,“赶快带将军去卧房,别磕着了。来人,领着赵小姐去歇息。”
而正当谢瑾经过赵渺身边时,他一把拽住了赵渺的手腕。
半个身子往她身上倾倒,重量往下压着。
赵渺忙扶住了他,身侧的下人也揽着他一只胳膊,走得踉跄。
沈员外见此情形,眼中冷了下来。
“怎么扶将军的。”
赵渺见谢瑾真的醉得不清,“无事,我和他一起把谢瑾带到厢房。”
谢瑾攥着她的手腕,她顺势扶着他的手臂走着。
身后的沈员外还想说些什么,但三人已经走远了。
他看了一眼身旁默不作声的沈娉婷,往前迈了几步,停在她身前。
微微俯身,对她柔和一笑,“去准备准备。”
“别让我再失望了。”
沈娉婷抿着唇,在他的注视下,那股压迫感无形之间让她被迫听从。
“是。”
另一边。
赵渺由下人领着,扶谢瑾进了厢房。
她扶着谢瑾,进门差点撞上一旁的木檀桌。
他的呼吸愈发粗重,烦躁地扯着衣领。
下人将人送到后,和她一起扶着谢瑾上床躺着。
此时下人出声:“小姐,咱们离开吧,让将军在此处歇息就好。”
床上的谢瑾在咳嗽,他的咳嗽声很重,微微躬身,攥住了赵渺的手腕。
她有些放心不下,“你先走吧,我再过会儿。”
赵渺这么说,下人的表情有些迟疑,仍旧杵在原地。
“你放心,我懂路的。”
下人没有理由在呆下去,他只好离开了。
厢房有着淡淡的雅香,床帘由丝绸构成,帘身呈淡粉色。
在风下微微拂动,床的不远处是一个梳妆台。
在他离开之后,门被带上。
赵渺去倒了一盏茶水,正转头,便见原先躺在床上那人,屈膝坐起。
直直地看着赵渺,与她四目相对。
谢瑾攥着一侧的被褥,汗珠布满额头,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你怎么......”
他随即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谢瑾从床上下来,想起身却眼前一黑,扶着一旁的床架,缓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
他的状态不太对,赵渺放下茶壶,来到他面前。
“你做什么......”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便往赵渺身上倾倒。
强健的身躯压着她,颈侧喷薄着男人的灼热气息。
赵渺因为这个力道被迫仰靠在衣柜上,手扶着身后的檀香柜,指节蜷缩起。
身前男子俯身而下,她被裹挟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
只听得见她的心跳声和谢瑾的喘息。
他抬眼时满是情/欲,一股燥热浮上心头,触摸着她肌肤时感受到的冰凉宛若清泉流水。
身体交叠,只要谢瑾脑袋再偏半分,就吻上了她的唇。
谢瑾沉默不语,他撑着衣柜一旁,将二人的距离分开些。
攥着赵渺的手腕,来到窗台旁。
在这间厢房的窗台之后,便是沈府的后院。
他打开窗,他的语速很慢,声音带着被酒浸过的沙哑,“......我们现在就走。”
赵渺没来得及说话,但见他已经一个翻身来到窗口之外。
自顾自地走着,赵渺见他如此,她只得跟上。
“你现在醉了,能不能安分点。”
谢瑾扭头,再次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的步伐越来越快,他看上去很急。谢瑾走在前面,赵渺跟在他身后,都快跟不上他的脚步。
直到去到后院,在那儿早就开了一扇门。
他们原先坐的马车便在对面,阿诚在外头等了许久。
谢瑾一把拽过赵渺,让她先上车。
马车开动,谢瑾上车后,他屈着膝,半仰躺在马车靠垫上,
他扶在车窗旁的手青筋暴起,肌肤一片煞红。眉头皱紧,细密的汗顺着额发流下。
谢瑾再次脱去繁琐的外衣,随手扔在地上。
他的动作使得赵渺直接脑袋宕机。
从她这个角度看去,能见到他里衣之下线条流畅的肌肤。
气氛逐渐在这间狭窄的车厢内升温,衣料的摩擦,身侧人的清香让他的呼吸变得更重。
他握上了赵渺的手,滚烫而灼热霎时覆盖上她的手背。
赵渺看去,他额发已经被汗水打湿,眼神中带着一丝迷惘。
俊美的面容此刻被那股燥火烧得红润,眉骨的清俊沾染上世俗的情欲。
“对不起,让我握一下。”
谢瑾在说这句话时,语气很轻,带着气音。
赵渺皱起眉头,觉得他在发酒疯,想抽回手,却被他强硬地十指相扣。
“松开。”
她强硬的语气落下,谢瑾的另一只手再次覆盖而上,她彻底无法逃脱。
“我们之间没有可能,你要是愿意,咱们就还是朋友,若是不愿,彼此当个陌生人。”
“我不会一直待在你身边,我不是那个合适你的人。”
赵渺的语气更加冷冽,“你明白吗?谢瑾,我知道你没有醉。”
谢瑾的指腹拂过她的手背,眼睫扇动。
他无动于衷,压抑的情绪让他咬破了唇,口腔里充满了铁锈味。
谢瑾抬起眼眸,眼中尽是潋滟的水光,再往深处看去,是无尽情/欲。
他的声音暗哑,“渺渺,我被人下药了。”
一语激起千层浪,赵渺不可置信。
彻底怔住了。
-
厢门被推开。
一人赤足而入,白皙的腿在绯红的细纱下若隐若现。
雪白的香肩垂落着墨发,风吹过带着阵阵香气。
再往上看去,是女子姣好的面容。
沈娉婷画着精致妆容,她缓步走着,面无表情。
门槛之外,站着沈员外。
他看着沈娉婷一步步地往里走,最终关上门。
身后的关门声很响,她不为所动。
他就在这间卧房外。
待沈娉婷走入屏风之内,见到床上消失的人,眼中闪过一丝情绪。
眼睛一瞥,见到一侧的窗开着。
沈娉婷心下暗惊,掩饰不住的慌张,但又暗自松了一口气。
最终她打开门,“谢瑾走了。”
沈员外攥着手,扳指几乎都要被掰碎了。
“小五,怎么回事。”
那位被唤作小五的下人颤颤巍巍上前,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回、回老爷,小的按照您的吩咐,把将军送到小姐卧房。”
小五脑袋都要埋在泥里,他身体颤抖。
“我问你,人呢?”沈员外压低声音,全然没有笑意。
和先前在饭桌上与谢瑾觥筹交错的他判若两人。
“我送将军到此处,但、但赵小姐说要留下来一会儿,谁知、谁知会变成这样,小的也不清楚。”
沈员外冷笑一声,“你不清楚?谢瑾和赵渺两人同时走了,你们竟无一人发觉?”
此时他身后的管家上前,“他们应当是从后院离开的。”
沈员外揪起小五,一脚将他踹到石柱上,口中吐着鲜血。
他在地上翻滚着,骨头都碎了。
“拖下去。”
而后来了几个下人,将他拖走了。
沈员外睥睨众人,身后一众家丁匍匐在地,每个人都人心惶惶。
这个计划彻底败了,员外势必饶不了他们。
先前沈娉婷去谢瑾府上,连续几次都没有新的进展,已经惹得他雷霆大怒。
之后的绣球求娶更是被退回,沈员外对沈娉婷已经不抱希望。
这才设计了这个计划,原以为今夜过后,一切事情都变得板上钉钉。
却因为一个赵渺横生枝节。
沈员外脸色越发阴沉,一拳锤在一旁的柱子,瞬间裂了几条缝隙。
沈家要是搭上谢瑾这条线,他谢瑾对于赌坊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届时何愁不能将宜江郡均吞如囊中。
并且还能从商贾一跃成为世家,就算娉婷做个将军妾室,在宜江郡的身份也够用了。
如今全盘落空,这帮蠢货。
“自去领罚,全都滚!”
待到所有家丁遣散,沈娉婷对他俯身,“父亲,女儿告退。”
沈员外拽住她的头发,扯到自己身前。
“啊——”
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这么没用,一个谢瑾都拿不下,几次三番还需要我提醒,要你来做什么?”
沈娉婷握着他的手,头发被他扯着,头皮剧痛。
她疼得身子在颤抖,浑身都疼。
她哭着说:“父亲,我错了。”
沈员外眼神阴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饭桌上的那个眼神,怎么?还心软了?还是说,你早就想告诉谢瑾。”
“想背叛我啊。”
沈员外拽着她的头发,一直拖行。
-
赵渺难掩震惊,眼前的谢瑾越来越烫。
他握着赵渺的手,已经逐渐不满足于这一点点冰凉。
他想要更进一步,还想要的更多,更多......
谢瑾仰着脑袋,手背覆盖在眼帘上。
马车开得飞快,路程颠簸,二人的距离变得更近。
少女柔软的身躯贴着他的胸膛,纱裙摩挲着腿侧,他按着她的手掌心。
细软的长发随风撩拨着他的喉结,从指尖到骨节,每一处都在颤抖。
望向他时担忧的眼,能清楚地看到他难以自持的倒影。
身侧之人每一次靠近,都是对他理智的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