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景被眼前的白光吓一跳,猛的一抬头,就见头顶上明晃晃的应急照明灯把走廊照的雪亮雪亮,怕是站在操场上都看得到。
一颗心呯呯乱跳,他手指比脑子更快,啪的一下又把闸推了上去,走廊再次陷入黑暗。
忙中出错,乱中生乱。
郁景忍不住拧了自己一把,疼痛让他集中注意力,再次把手机上的手电筒照向总闸。
这次不敢再走神,精准的找到了管摄像头的闸,手指扣下。
黑暗依旧还是黑暗,郁景却觉得自己仿佛轻松了许多。
重新关上小门,脱下身上的塑料袋装进书包里,大步往老师办公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今天是农历九月十七,月相相对饱满,把走廊靠窗户的一面照的亮亮堂堂。
郁景顺风顺水的摸到了老师办公室,想要进去,却犯了难。
老师办公室在这层楼的西南方,北墙和旁边办公室共用,西墙和南墙都是楼的外立面,根本无法攀爬。东墙是走廊,也就是郁景现在站的地方,有一扇门,却无法打开。
郁景感觉自己就像是皮毛翻卷的刺猬,既满心痒痒,又哪哪都扎的慌。
拧了拧门上的把手,纹丝不动。
摸摸自己身上,连根铁丝都没有……哎,不对……自己好像是从杂物间顺了几根铁丝出来。
翻开包细找,果让找到了那几根铁丝,当时就想着装备多点比少点强,果然还是用上了。
拿手机搜索了几个开锁的视频,一边照着做一边试探着锁,虽然费了些时间,到底是顺利将门打开了。
门开的一刹那,郁景简直是喜极而泣。
他活了十七年,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说出去都没人敢信。
办公室依然是白天的样子,郁景小心的举着手机一个桌子一个桌子照过去,并没有发现刀的踪迹。
他把身上的背包拿下,随手扔到一个椅子上,重点关照老师的抽屉和柜子。
老师的东西多,办公桌比较大,桌面上并排三个大抽屉,左右两个抽屉下面分别一个柜子。
郁景第一个去查的就是数学老师兼班主任王丙成的桌子。
他是班主任,东西比较多,两个柜子里都是满满的书籍和资料,三个抽屉一个放笔记本,一个放教具,另一里面则是塞了两包茶叶。
郁景把这里的东西细心的归回原装,连椅子都按照之前的角度的距离摆放好,又去了体育老师陈朗的办公桌那里。
陈朗那里就简单多了,左边柜子里放着一颗篮球,右边柜子是一罐蛋白粉,还有一双拖鞋。上面三个抽屉一个里面放着体育杂志,一个里面是空的,最后一个……
郁景嘶了一声,竟然上着锁。
心里开始不由自主的鼓噪叫嚣,他有一种预感,这里面应该就是要找的东西。
再次补习了一把开锁的技艺,果然,抽屉拉开,里面放着的正是他那把长……刀。
只是……
郁景两根手指捏起那把刀,愁的叹了好大一口气。
看看手心里这把小鱼干大小的刀,再看看陈朗老师特意给它布置的二尺来长的豪华盒子,他竟再一次体会到了“无语”两个字的含义。
也庆幸自己今天晚上来了,要不然……
郁景打了个寒颤,不敢深想。
东西拿到手,他准备离开,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就多一分暴露的危险。
收好小刀,把桌椅回归原位,又去拿扔在椅子上的背包。
谁知背包带子被卡在桌椅缝隙里,拽不出来,郁景只好走进去处理。
这个位置是地理老师的,地理老师姓宋,叫宋洋,大学时学的就是地理,酷爱这份职业,以走遍全国大江南北为己任。
他的走不是那种走马观花旅游似的走,而是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丈量、观察当地的地貌、风俗和文化。
他旁边的墙上从来都挂着一张全国地图,就在椅子边上,随时都能靠上去。
郁景背对着全国地图解被卡住的背包带,丝毫没有注意贴着后背的地图竟蠕动起来,西南方向的某些山脉、河流、省市边界线条像被人扯住似的,越来越细,最后居然断了开来,徒留地图上面一片空白。
还完杂物间东西,打扫完痕迹,重新调回配电总闸,郁景顺利的溜出校园。
外面的空气有些凉,他裹了裹身上的衣服,看看时间,都已经十一点多了。
路上没有公交车,也没有出租车,郁景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走到熟悉的路口,往前是大路,往右是昨天走过的小马路。
本该拐进去的,可是看着明显黯淡的路口,不知为什么,郁景却提不起脚步,有一个声音在心底叫嚣着:不要进去!不要进去!
郁景站在那里思考片刻,决定服从心底的意愿。
要是放在平时,他恐怕不会在意这些。
可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而且明显在他的认知范围以外。
世界似乎重新变了一幅样子,开始陌生起来,虽然他极力压制着,但恐慌和惧怕时不时就会冒出头来。
郁景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理解女生常说的“脆弱”是怎么回事了。
翻开手机看了看,最后一条通话记录还停留在中午,那是爸妈打过来的,告诉他表姐5号结婚,他们和舅舅一家打扫了房子,还一起和准夫妇去照相馆拍了全家照,热热闹闹的,特别喜庆。
现在是31号,距离5号还有5天,想来爸妈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回来了。
他现在,真的很想他们。
略过小马路,郁景脚步直接向前而去。
马路上灯光很亮,偶尔有车辆经过,载着一堆牛鬼蛇神,见他在路上走,还会张牙舞爪冲他尖叫。
郁景一开始真被吓了一跳,最后才想起,今天是万圣夜。
记起在办公室找的那些拙劣的借口,他不由失笑,也不知老师倒底相没相信。
怕鬼?
郁景摇摇头,手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钻进口袋,握住那把薄薄的小刀。
李沪生说要去参加万圣夜活动,也不知他去没去成,还有虞小娇,一定像老鼠掉进粮仓,开心坏了吧?
脑袋里胡思乱想着,脚下就失去了控制,不知不觉走进了一条偏僻小路。
从这里也能到家,只是要经过一个小公园。
小公园里树木茂密,清静幽深,是个休憩的好地方。
只是现在是半夜,四周黑漆漆的,树木的枝桠突兀的插入天际,描画出诡异的形状,更有夜猫子的叫声远远传了过来,凭空多了几分可怖和荒凉。
郁景心中一颤,脚步停住,转身就要往外走,却不想脚下的路面突然拱起一截,硬生生把他挡了回去。
好不容易站稳脚跟,还没弄明白是什么情况,就听几道飘渺、尖利、阴冷的声音在空中交杂错落,散布下来。
“嘻……好不容易找到你了呢,怎么要走?”
“真香!真香!我要吃了他!”
“还轮不到你,人是我引进来的,要吃也是我先吃……”
郁景站在原地,肉眼可见几条灰色的浊影朝自己径直而来,然后将他团团围住。
而后其中一条突然脱离轨迹,冲着面门直扑而来。
郁景迅速下蹲,左闪右避,贴着地面打了个滚,才堪堪避过对方那一扑之势。
“老二,你不行了啊,换我先来。”一道声音哈哈大笑。
“滚,看不出本尊是在逗这小子玩吗?”另一道声音气道。
郁景避过一击,忙爬了起来。
看着眼前这诡异的景象,心跳的几乎要蹦出腔子,强忍着惧怕问道:“你们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找我?”
声音嘻嘻一笑,“想找你就找你喽,还用问吗?”
另一个声音道:“当然是你还算可口啊,正好我肚子也饿,找你来垫垫也不错。”
还有一个声音粗噶,“干脆了当直接开吃就是,啰啰嗦嗦,又不是你们养的小白脸,那么多话!”
“老三就是粗鲁,这么细皮嫩肉的,当然是细嚼慢咽才不浪费啊!”
“要嚼你们嚼,我可等不及了。”
话音还没落,一条浊影就冲郁景冲了过来,头部张牙舞爪,竟幻化出恶鬼般的利齿来,腥臭逼人。
郁景惊的几乎魂飞魄散,一边躲避,一边本能的挥舞手臂,就听那浊影尖叫一声躲开,“他手里有东西!”
郁景醒过神来,原来挥出去的这只手,手心里攥着的正是那把小刀,刀身从虎口出探出一截。
也正是这一截,击退了浊影。
他顿时精神大振,对昨天晚上送刀的老头简直感激涕零,恨不得原地磕上三个。
重新调整了握刀的方式,让刀身尽可能多露出来一些,然后做好防备的姿势。
浊影声音密密匝匝,笑得厉害。
“他手里什么东西?还没有我的指甲长,哈哈哈……”
“可是他伤了老三……的皮。”
“别听老三胡说,他就是个急先锋,脾气大、胆子小,不用当真!”
“那我来试试,看这小子是不是真的厉害。”
从被这些东西围住的那一刻,郁景知道今天这一战,怕是不能善了,且自己极有可能凶多吉少。
可是他不能怕,也不敢怕。
两军对战,心生胆怯是大忌。
一旦生出一丝一毫的动摇之心,怕是立时就会成了这些鬼东西的盘中之餐。
几条浊影嚷嚷归嚷嚷,却并不把郁景这个小菜鸡放在眼里,更像是相互之间的调侃打闹。
它们也不讲究章法,直冲冲的朝着郁景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