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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插柳荫庇己家

    沈清和张才来时,谢辞盈正收拾好准备赶往店中,她一拉开门,见到门口一左一右如门神一般,愣了下:“......你们?何时来的?怎地不进去?”

    门口二人应也是没料到恰好碰到人出来,纷纷一愣,沈清道:“东家,我们也才刚到,正琢磨着你在不在呢。”

    谢辞盈跨步出门,无奈笑道:“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张才很有眼力见上前来关门。

    谢辞盈扭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沈清:“你来是店中又有什么事情吗?”

    沈清摇头,向前一步靠近她:“倒不是,东家晨起没来,听张才说你走了一半又回去了,我担心是出了什么事,或者你身子不爽利,就趁着晌午店中没人来看看。”

    谢辞盈闻言一笑,满面轻松:“我没事啊,这会儿正要去店里呢。”

    张才在一旁笑道:“那我们真是来巧了。”

    “对呀,”谢辞盈挽上沈清的胳膊,带着她往马车边走去,“我们走吧。”

    沈清见她的模样,稍稍放了心。两人一起坐进马车,张才关上车门驱车前行。

    “东家,”沈清好奇问道,“你的那位亲戚还在你家住着吗?”

    谢辞盈怔了下,神色一下变得有些不大自然,她点点头:“嗯。”

    沈清捕捉到异样,心中有疑,状似不经意道:“以前还从未听东家提起呢。”

    “......”谢辞盈对上她的视线,心虚突然膨胀起来,从心底至头顶。她往沈清身边挪了挪,挽上她的胳膊,低声道:“其实是......我先前同你讲过的那位公子。”

    沈清猛地瞪大眼睛,拔高声音:“什么?!!”

    谢辞盈一惊。

    张才一下推开车门,扭头看向她们,大声询问:“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可车内二人却是安然无恙神色如常地端坐那处,看不出半分异样。

    谢辞盈微笑道:“没什么。”

    沈清也微笑:“女孩子间的体己话,少打听。”

    “......”张才抬手摸了摸脑袋,没摸着,只得老老实实关上门继续驾车。

    光亮再次被隔绝在外,沈清一下抓住谢辞盈的胳膊,一忍再忍,压低声音:“我的东家啊,你可知他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又是怎样的人?你让他住在你家里,万一他谋财害命怎么办?”

    谢辞盈抬起另一只手摆了摆,语气轻松:“不会的,他身上那衣裳料子怕是比我那镇店之宝都要好,他会为了谋财而害命?不仅不会害我的命,他还救过我好几回呢,我昨晚被绑架,就是他来救的我。”

    话一脱口,她猛地愣住,捂住嘴巴。

    果然,耳边传来比方才那道更加震耳的声音:“什么?!!!”

    这次车门没有大开,却是露出一条缝隙,张才贴上缝隙,闭上一只眼睛往里瞧,见车内二人还在,便又关好门坐了回去,又默默将耳朵贴在门上。

    沈清深呼吸几口气,再次压低声音:“昨晚?绑架?!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跟我们说呢?!”

    谢辞盈竖起食指贴在唇边,“嘘”了好几声:“哎呀,我这不是没事儿嘛。”

    “有事不就晚了吗?”沈清扶住她的肩膀,眼睛在她身上看了一圈,“有没有哪里受伤?”

    “没有,”谢辞盈摇头,“幸亏他来的及时,我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沈清的眉头皱成一团:“何人绑架的?是不是谋财?”

    谢辞盈避开她的视线,继续摇头:“我也不知道啊,昨日就是和他一起出去吃饭,然后去茅房的时候被人打晕带走了,其他的就不太清楚了。”

    沈清望了她许久,紧皱的眉头渐渐展开:“没出什么大事那便好了,真是要吓死我了,报官了没?”

    谢辞盈眨了眨眼睛,看向她:“那些人被他打得挺惨的......”

    沈清大概理解了她话中的意思,沉默片刻,道:“那他为何要住在你家中?自己没有家吗?”

    谢辞盈如实回答:“他说他无家可归,我就让他在我这里暂住了。”

    沈清睁大眼睛:“祖宗啊,他说什么你就信啦?万一是骗你的呢?怎么遇到你就无家可归了,那他之前住在哪里?大街上吗?他为何无故接近你?你们之前又不是很相熟,这样接近你肯定是有目的的啊。”

    谢辞盈仿若能听见沈清操碎心的声音,又被她这一连串的问题轰得头脑发晕。她向后靠上车厢,抬眸望着车顶,沉思片刻,无声叹息道:“他确实多次救我于水火,他说无家可归,于情于理,我总得管一管,偿还恩情。至于目的,随便吧,我身边那样多的人,若深究每个人接近我的目的,那真是要累死了。我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就算他有目的,总有一日,我会知道的。”

    沈清望着她,良久,叹了口气:“东家一向有主意,既如此,那便万事小心好了。”

    谢辞盈笑着拉起她的手,轻拍了拍,冲她眨眨眼:“放心吧。”

    马车稳稳停在谢氏布庄门前,张才高喝一声:“到咯——”

    车门随之打开,谢辞盈起身,在他的搀扶下走下马车。沈清跟在后面,张才扶完这个扶那个,最后将步梯安置在马车上。

    谢辞盈停在他身边,从袖袋里掏出一叠纸张,展开,递到张才面前:“先别忙着去停车,刚好,你和贾光一起驾车帮我买些东西,稍后我要去见几户人家。”

    张才接过纸张上下扫了一眼:“东家这是又要去做善事?”

    “不是做善事。”

    “那买这些做什么?我们施粥的东西不是都准备好了嘛。”

    “嘶,”谢辞盈看向他,“废话这么多呢?”

    沈清附和:“就是。”

    张才脖子一缩,不做声了,垂着头继续看着纸张上罗列出的东西。

    “姐姐,你来啦!”

    谢辞盈闻声回眸,简茂正站在门口,见了她正笑得露出白齿。

    “对啊。”谢辞盈笑着回应。

    简茂几步迈到她面前:“姐姐晨起怎么没来?我还以为姐姐生病了。”

    谢辞盈伸手搭上他的肩膀,面前的小孩似乎长高了些,也长肉了:“有些事情耽误了,这不就来了。”

    简茂笑着点头:“嗯。”

    沈清调侃道:“愁眉苦脸一上午,这下怎么这么高兴啊?”

    张才也跟道:“就是说,一上午没精打采的,东家不来就偷懒啊?”

    “不是,我没有,”简茂一听急了,梗着脖子,“我只是......只是......”

    沈清挑眉:“只是什么?”

    简茂看了谢辞盈一眼,低下头去,面颊顷刻涨红,声若蚊蝇:“只是担心姐姐......”

    两人达到逗弄他的目的,哄笑一阵。

    谢辞盈拍拍他的肩膀,由衷欣慰:“平日里没白疼嘛,刚好,那就你和张才一起去买东西吧,省得进去找贾光。”

    “好。”简茂也不问买什么,一口应下。

    张才已经坐上马车,对他道:“走吧,哥带你坐马车。”

    简茂大抵是真的没坐过马车,闻言眼中闪烁着兴奋,和谢辞盈打了招呼便凑了上去。

    张才道:“你坐另一边去。”

    简茂依言绕至另一侧,坐上车架。

    “抓紧了啊。”

    谢辞盈在两人临出发前忍不住提醒:“路上小心。”

    “放心吧东家。”张才甩动缰绳,赶着马匹前行。

    简茂扭头,从空隙中看向谢辞盈:“姐姐再见。”

    谢辞盈挥挥手,看着马车往前行进一段,转身和沈清一齐进了店。她先到库房点了货,又进作房巡视一圈,最后钻进账房,接过杜长青递来的账本,算盘珠子几欲拨出火星子。

    “山海楼江老板那处的单子晌午前送来了吗?”

    “送来了。”杜长青闻声将单子找出,放在谢辞盈手边。

    谢辞盈加完最后一笔数目,看了看算盘,又看了看账本,转而拾起单子从上到下细细望去,放下后喊来了沈清。

    “我刚才看库房里这种布料不多了。”谢辞盈将单子举到她面前。

    沈清接过,低眸看着。

    “给青娥堂传个话,这几日赶一批这种布料出来。”

    “是。”

    谢辞盈将账本翻至下一页,询问道:“十五的衣裳都做好了吗?”

    “做好了,”沈清道,“和上月一样,加厚保暖的,现在青娥堂的库房里放着,还没送过来。”

    “那好,”谢辞盈继续拨动算珠,“就先这样吧。”

    “好。”沈清见她忙着,便放下单子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简茂同张才回来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谢辞盈接过张才递来的账单,打趣他道:“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张才看了他一眼:“谁知道呢,估计是被我逗的。”

    谢辞盈转而看向他,嗔怪道:“你怎么老逗弄人家?”

    张才深感被冤枉:“逗他高兴嘛怎么啦?东家不觉得他比刚来的时候开朗多了?”

    “这倒是。”谢辞盈垂眸扫着账单,简茂的声音落入耳中:“我是听见张才哥哥说薛家的人死了才高兴的。”

    两人闻言皆是一愣,面面相觑无言片刻。

    张才皱着脸:“虽然......但是......这不太好吧?”

    简茂见两人面色怪异,连连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觉得高兴是因为那薛家是我的仇家,”他说着,垂下头去,声音低了许多,“我妹妹的腿就是他们打断的。”

    话音落入谢辞盈耳中,她瞪大双眸,视线扫视店内,伸手将简茂拉近了些,低声问道:“怎么回事?方便具体说说吗?”

    张才一边震惊一边跟着凑近,目不转睛地盯着简茂。

    简茂点点头:“我们住在城东的两间小房子里,两年前薛家人突然带着我们家的房契上门,说我爹把房子压给了他们家,要赶我们走。当时只有奶奶和妹妹在家,我奶奶不愿走,他们就动手打人,把妹妹的腿打断了,奶奶也落下了毛病,我从外面找吃的回家,就看见一群人从我家离开。他们同意我们继续住在那里,只是每年都要交租金。”

    “真是畜生!”张才斥了一声,“连几岁的小孩子都不放过!死有余辜的东西!”

    谢辞盈皱着眉,江纯月送她的那册卷轴上并没有记下这件事,她看着简茂:“那薛家母子上次来店里闹事,你不是看见他们了吗?”

    简茂点点头,忽然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又摇头:“不是他们,我后面听说那个人去了京城,说他父亲是京城的大官。”

    “哇塞!”张才震惊,“合着一家子真没一个好东西是吧?”

    “你猜他们怎么是一家人呢?”沈清冷不丁插进话来。

    几人的视线齐齐落在她身上,她一人各看一眼:“不小心偷听到了,不介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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