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气死我了,还不快给我水。”

    南风气势汹汹进门,就跟回自己屋似的,毫不客气地直接坐上了屋子里最为宽敞凉爽的罗汉床上。床上铺垫了玉席子,中间立着冰块,左右有丫鬟拿着大扇轻扇,人一坐上来,整个火气都消了两分。

    但是还剩下八分。

    南风在烈日下一路飞奔,便是自小习武,脑袋上也是汗淋淋的,脸颊泛着红晕,整个人那叫一个面若桃花,嫣然似玉。

    作为好友的陈萱则是一眼看出她就是纯气的,瞬间腰不疼了,天也不热了,踩着碎步,亲自走到茶桌上,给她倒了满满一大杯的花茶。

    也不用那成套的精美花茶杯了,直接就着一旁放果子的大碗,轻轻冲洗,倒了满满一杯。

    南风横着眉,接过那脑袋大的瓷钵,大口喝茶,没一会儿就见了底。

    陈萱站在南风身旁,给她轻轻揉捏起了肩膀,轻声细语:“消消气,哪个不长眼的敢惹我们大小姐啊,我们一会儿去收拾他。”

    南风放下茶杯,咬牙:“我义兄。”

    陈萱手一顿,嘴角一抽,非常刻意地拿过杯子,转身招呼丫鬟:“哎呀,瞧西西这一身汗,芊芊,去打盆水,再去取她的素衣过来,蔓蔓去多加点冰,哎,遂儿是不是醒了?把人抱过来给姨姨看看……”

    南风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心虚的女人,呵呵冷笑:“我要你何用。”

    陈萱讪讪一笑,又给她捏起了肩,认怂得很快:“那可是涿山君啊,你也太高看我了吧?我就是一靠着我爹娘老弟混日子的纨绔子弟,我能有什么用啊。”

    南风呵呵:“现在不提喻天宇了?”

    陈萱讪讪:“这不是咱俩半斤八两,多他一个少他一个,也顶不起事啊。”

    南风:“没用的东西。”

    陈萱嘿嘿:“哎呀,这也不能说没用啊,你瞧瞧,我这捏肩手艺是不是提升了?你一路奔波的,来来来,换个衣服,姐妹给你松松骨头。”

    南风敛着眸子,有些许意动,但是很快,又想到了这人的捏肩手艺是如何提升,瞬间嫌气地拍开人,往旁边挪了挪:“你还是给你家喻天宇按吧,我可享不了这个福,他人呢?”

    陈萱扭捏:“去给我买果子去了。”

    南风瞬间恶寒,摸了摸手臂,总觉得上面汗毛都起来了。

    说起喻天宇,还有面前的陈萱,都是南风这些年的狐朋狗友。

    他们都是家世不凡,但无需承担家业,也不怎么受重视的人,平日没什么事情干,整日就跟着南风在城中乱逛,甭管哪个犄角疙瘩都有他们的影子。

    一群人可以说所到之处寸草不生,逗猫遛狗,能让熊孩子止啼的恶人。

    说个不过分的,那些个了平民百姓,可能不认识涿山君这个领主,但一定认识他们这些个小纨绔。

    可惜,往事的辉煌止步于两年前,止步于面前的陈萱和喻天宇两个。

    这两个平日见面就吵架,玩什么都要争对方一头的死对头,竟然暗度成仓,不知道什么时候搅和到一起了。

    他们比起南风大上两岁,家世相当,也没个世仇什么的,很是顺理成章地成了婚,整日黏黏糊糊,没几个月就搞出了孩子。

    遂遂。

    刚出生时候皱皱巴巴瘦猴子似的小崽子,现在也白白嫩嫩,能在地上攀爬打滚了。

    陈萱让丫鬟把孩子抱了过来,放在罗汉床上任由他爬着。

    他不过七月,梳着个小揪揪,就穿这个肚兜,光着屁股,在哪里哈赤哈赤地爬着。

    南风简单擦洗,换了身单薄的纱衣,懒洋洋靠在案边,手上拿着个拨浪鼓轻晃晃,嘴上啧啧唤着:“这边,再快点。”

    陈萱蹲在一边,看着孩子的眼中全是骄傲:“看看,我家遂遂的腿多有劲,某些人家里的孩子都满一岁了,爬得都没她快。”

    南风挑起眉,听到这个一岁,就知道她说的是她家里的长嫂,喻家继承人的妻子,相比起陈萱这种,人要更为端庄靠谱,也管着家宅,在家中很是说得上话。

    妯娌两个平日很不对付。

    南风:“她又怎么你了?”

    陈萱提起都是气,愤愤起身:“你前些日不是给我送了匹天蚕丝料子吗?我就想着给我和孩子做点小衣,那女人也不知道从哪儿得到消息,找到老太君告状,硬生生分了一半去,气死我了。”

    南风瞥着她的神色,很快猜出大概,白眼:“你又中她激将法了?活该,冲动又要面子。”

    陈萱憋屈,趴在那里,眉眼都耷了下来,嘟囔:“你不懂,这成了婚,就是两个人的面子了,我不给自己争口气,也要给遂遂争气。我和大头鱼本就没什么地位,要是什么也不争,以后孩子长大了,还真就靠着哪点月例过日子?”

    南风哭笑不得:“行了,别委屈了,也是我没想到,这样,你先把手中的做了里衣给老太君,回头我再给你送一匹过来。”

    陈萱眼睛亮了:“真的?”

    南风拿起波浪滚敲了敲她的额头:“还能是假的?多大点事啊,没出息。”

    陈萱撇嘴:“我可不是没出息嘛,要是有出息,这些年哪会儿跟着你一起整天乱窜……”

    “停停停,我怎么听着这话这么不对味啊。”南风挑起眉头,狐疑,“说得我们跟狐朋狗友似的。”

    陈萱一愣,挠了挠头:“难道,不是?”

    南风思索片刻,哈哈大笑了起来,又拿起波浪滚逗着小崽子:“还真是,嘚嘚嘚,是不是啊,小狗崽子,爬快点,爬过来就是你的了。”

    陈萱嘴角一抽:“你做个人吧。”

    ……

    这般打闹一下,南风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就这么靠在那儿,逗着孩子,喝着茶水吃着果子,慢悠悠的,任由那屋外太阳从顶上西落,天色也昏黄了下来,她也平静了许多。

    孩子又困得睡着了,丫鬟过来把他抱了回去,又齐齐退下,关上了房门。

    陈萱坐在边上,看着那合着眼,懒洋洋靠在一边的南风,轻轻叹了叹气,然后接过扇子,过去替南风扇着风,轻声:“今日怎么了?不是去城外射猎吗?”

    本来是说好一起去的,但是她身子不便,就没去。

    南风没有立马回答,安静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颤着眼睫:“我娘要回来了。”

    “南姨不是在外面养病吗?养好了?”

    陈萱下意识说完,她就知道肯定不是这样。说是这般,南风肯定高兴地跟那陀螺似的到处飞,才不会是现在这般神色。

    她压着声音:“出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事,就是有些人,活腻了而已。”南风没有具体说,只是轻轻嚼着话语,随后睁开了眼,凤眸狭长,瞳子漆黑,里面是翻滚的杀意。

    陈萱心情沉了几分,也没有多问,伸手拍拍南风的胳膊,安抚:“南姨这么厉害,肯定什么事都难不倒她,你别担心。”

    南风是侯爷义妹,又喜欢在外面玩,平日的朋友不少,但是关系最好的,其实也就那么几个。

    陈萱就算其一,她的出身,说不好也好,说好,作为家中外室女,便是后面回了陈府,也依旧颇受诟病。但是她心态好,嘴甜会说话,一门心思从死鬼老爹那边扣钱扣东西,又哄着亲娘手里的东西,把自己养得好好的。

    看似没心没肺,却又十分讲义气。

    见南风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还是提不起精神,陈萱又道:“说起来,南姨已经离开快两个月了吧?”

    南风恹恹:“四十九天。”

    这精确的,陈萱扑腾一笑,拍拍她的后背:“这么久了啊,她这么疼你,肯定很想你,这次也不知道又会给你带什么礼物,你那院子都放不下了吧?要是有不想要的,记得给我留着,我亲自去你家拖。”

    南风翻身起来,盘着腿,轻哼:“家里所有院子都是我的,再多都放得下。”

    她平日很是大方,但是一到自家娘亲身上,那是小到一个果子,都不会分出去的。

    “行行行,知道你院子大了,南姨给你带多少东西你都放得下。哎,你猜这次南姨会给你带什么?玛瑙?金玉?锦缎?海味?”陈萱作为多年好友自然知道南风在这方面的‘小气’,这么说就是为了让她提起精神而已,不过说着说着也咋舌起来,发自内心地感叹。

    “都是些好东西,怎么放在你这,就显得这么寻常了?”

    陈家也是百年世家,家中子弟也锦衣玉食,踏马嬉游,但便是其中最为看中的嫡长子,一应吃穿生活放到南风身侧都显得寒酸。

    作为大津第一商行,据传言,南家在大津三十六郡,郡郡皆有单独商路,房舍屋宅更是多如牛毛,便是外海,她们也有专门的通行海路,共上百余艘大船,捞金无数。

    传言太多了,陈萱也不知其中有几分真假,但可以确定的是,作为南家独女,南风真是金堆堆里堆出来的金果子,衣食住行,无一不是顶尖。

    寻常之物,难以入眼。

    南风倒是不认这话,她抱着手,反驳:“我娘送的,便是一根针,也是最好的。”

    陈萱调笑:“成成成,你娘就是最好的,那话又说回来了,最好的娘亲回来了,你不准备点什么?”

    说起这个,南风又沉沦眉眼,气恼:“我都想好了,汾河道那边有大虫,我想抓了亲自硝皮子给她做披风,冬日暖和,现在提前了,我还不一定能抓到,气死我了。”

    陈萱一个哆嗦,按住她的肩膀,苦笑:“祖宗喂,真的叫你祖宗了,你就老实点好不好。还给南姨送礼物,都不说缺胳膊断腿了,你就是随便伤了哪儿,她不得心疼死啊。”

    南风撇嘴:“我又不傻,我肯定会算好的啊,现在就没法子了。”

    “没法就好,没法就好。”陈萱狠狠松气,庆幸地说了没两句,对着南风怒瞪的目光,她赶紧改口,“我的意思是,既然来不及,我们是不是要换个礼物?明天去街上逛逛,那边马市外商多,指不定有什么稀奇玩意儿。”

    南风眉眼耷拉下来,恹恹叹气:“也只能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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