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清棠早早就离开了办公室，到奈瑞欧的学校门口时距离他下课还有一段时间。

    她先去便利店买了水和一些小零食，然后开始在学校里逛逛、参观。

    在英国，有阳光的日子总是格外受人珍视，阳光透过茂密的摇曳的树叶撒下一个个舞动的光斑。草坪上也长满了人。

    有一个人在草坪上看书的；有三俩好友一起说笑的；有在进行集体活动的；还有弹着吉他唱歌的……

    清棠感觉到了一股很浓烈的，久违了的，却又万分向往的气息。是学生时代的自由和青春。她也忍不住噙着笑，一踮一踮地哼着小曲慢悠悠地走着。

    她几乎把整个伦敦工程大学逛了个遍，直到她看见一个看起来很像霍格沃兹建筑的上面爬着很多绿植的教学楼。清棠被吸引着绕着它走了一圈，直到找到挂着牌匾的大门。她仔细读了一下：物理学院。

    天文学属于物理学院。

    奈瑞欧正在里面上课，而她，站在物理学院的门口想用目光穿透这些厚厚的、历史悠久的墙壁。毕竟，作为一个有功德感的游客，不能进入教学场所打扰学生学习。

    这节课奈瑞欧上得并没有那么全神贯注，他时不时抬手看看手表，点亮手机屏幕看看有没有清棠的消息。他唾弃着自己上课时的偶尔走神，内心却总是有压不下去的浮躁感。

    还惹得一些学生调侃：“教授等会是有急事吗？”

    她还在望眼欲穿的时候，一个长得乖乖的，看起来很阳光的男孩子出现在她身边跟她搭话：“你好，你是游客吗？刚刚在图书馆那边看见你路过了。”

    清棠转身面对着这个弟弟，只当他是喜欢和人搭话的e人，恍惚有一种回到大学时代的感觉。她礼貌地笑着回答：“是的。我在等人下课，先随便逛逛。”

    “嗯嗯！我带你逛逛吧，给你当导游！我是本校学生，可以给你介绍。”弟弟努力自荐着，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很明显的期待感。

    清棠不愿应了这种超过简单社交距离的好意，总归是不想节外生枝。她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正要开口回绝。

    熟悉的醇厚嗓音从远到近传来，替她解了围：“谢谢同学的好意，我会带她参观。”

    弟弟看着面前这位很眼熟的绅士，摆了摆手离开了。

    清棠惊喜地转头，发现奈瑞欧已经走到了她身侧。奈瑞欧穿了一身和派对见到的不同的西装，但是有很相似的儒雅温润效果。只不过放在校园这种环境里更显严谨，是她学生时代会夸奖的：看起来就对这份职业和学生很重视、很负责任的教授。

    奈瑞欧见清棠一直背着手笑眯眯地望着他又不说话，拿手在清棠面前晃了一下，问：“怎么不说话？”

    清棠脱口而出：“因为你长得太好看……”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之后，她倒是没有怎么懊恼，反而向他迈了一步，笑着眨着眼睛。

    奈瑞欧其实听清楚了她说的话，动作也僵硬起来。他确实被很多人赞扬过外貌，但是被这样直勾勾盯着打直球还是第一次。关键是，这个女人好像和他好像还算不上朋友，亦或者他之前建立过的别的关系。

    他只能红着脸错开清棠灼热的视线。

    清棠主动给他找着台阶，看了看腕表，然后又从购物袋里拿出一瓶水递给他：“我是说，Calvin教授上课辛苦了，喝点水。”

    奈瑞欧顺着话题接过水笑笑道：“谢谢。”然后补充道：“我还以为你找不到路会在校门口等我。”

    清棠看似不经意地暗示他们缘分不浅：“我没来过你们学校，本来想自己逛逛，可是冥冥之中被你们学院吸引过来了。”

    奈瑞欧举重若轻地点点头：“物理学院的建筑确实很有特色。”

    他目光一转，注意到此前装他手上的水的袋子沉沉地坠在清棠手里，带子都被绷得细细得。主动弯腰接过清棠手里的购物袋：“我来拎吧，看起来挺沉的。”

    和一位帅气的教授一起站在他的学院门口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学生和教授陆续路过他们。

    有人对着奈瑞欧挤眉弄眼表示询问，还有人把书遮在面前和同行的朋友掩耳盗铃地雀跃讨论。

    更有大胆的学生对奈瑞欧大声发问：“教授！这是您女朋友吗？”或者“教授！您女朋友好漂亮！”

    还有祝福型：“教授你和师娘好配，祝你们幸福！”

    奈瑞欧和清棠甚至找不到空档去解释，虽然清棠完全没有解释的想法并且享受其中。

    她还因为奈瑞欧保护性的动作得以靠他很近，细细地嗅着他身上的淡淡的却很清新的香味，她满脑子只是在想这是什么牌子的哪一款香水。

    却注意不到奈瑞欧红着的脸和抿着的唇。

    就这样一路到了体育馆，清棠觉得这一路过来自己已经醉氧了，不然怎么会那么热、呼吸那么急促。

    奈瑞欧侧身隔出了安全距离，用手掌指着旁边的一扇门，然后告诉清棠：“这是女更衣室，你先去换衣服。我换好之后会在这等你。”

    清棠换完衣服出来的时候，奈瑞欧已经全副武装倚在门对门等着了。

    他穿了一身白色的球衣，衬得他肌理结实流畅。和穿西装或者大衣不同，这套更有蓬勃的少年感和生命力，又比大学里面的学生看起来多了一些别的感觉。

    清棠想着：果然运动系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很权威的存在。

    奈瑞欧一直在回着消息，看起来挺忙的样子。

    抬眸看见清棠来了，他很快地嘱咐了两句，收起了手机。

    然后直起身子向清棠走过来。

    “走吧。”他示意清棠跟着他去网球场，走在清棠左侧，将她与走廊上的人流隔离开。

    在路上他主动开启话题：“你以前是经常打网球吗？”

    清棠点点头，看向他的侧脸：“我从高中就开始打网球了。当时有一个很好的朋友网球打得很好，她经常带我打，我就有兴趣了。

    然后刻意去找教练学了网球。

    大学期间我也是网球队的主力。

    来伦敦读研究生之后打得就没有那么多了，学业停繁忙的。工作之后就很难找到打球的环境和氛围了。”

    奈瑞欧听到这还挺诧异的。清棠确实看起来就是一个经常运动的人，这一眼就能看出来，因为她不是干瘦的羸弱。

    但是奈瑞欧一直以为她就是一时兴起，想要尝试一下网球解解乏。

    听到她这么专业，他确实有了更多的一些兴趣，他由衷地夸奖着：“很厉害，打网球其实还挺累的。尤其要参加一些网球比赛，是有压力的。能坚持这么久并且有一定的成绩确实很厉害。”

    每个人都喜欢听别人的认可和赞美，尤其是奈瑞欧说得很真诚。清棠笑得眉眼弯弯地问他：“那你呢？你是什么时候接触到网球的呢？”

    奈瑞欧思索了一下，轻笑着给出了一个不那么正经的回答：“要说接触，可能在我还没有力气握住网球拍抵抗网球的冲击力的时候就有接触了。”

    “啊？”清棠有些懵懵的。

    “我父亲是网球的狂热爱好者，他本意是想把我培养成网球运动员。所以从我出生开始，我就有接触到各种各样的网球元素。”奈瑞欧提起自己父亲和童年，整个人都更生动了，有些无奈地失笑着补充。

    清棠也觉得气氛越来越轻松，她跟着笑着道：“那你后来是怎么把路走偏了的？”

    “这也是我父亲现在还经常反省的问题。”奈瑞欧对清棠眨了眨眼睛。

    清棠被他无意识的wink晃了神，一时心驰荡漾。奈瑞欧却半分没有察觉，继续分享着： “他现在有时候还抱怨我母亲小时候给我讲那些科学家的故事。说，不应该让我那么早就知道开普勒，更不应该跟我科普他的行星运动三大定律。”

    清棠认真听完，内心确实有点同情大加尔文先生。又觉得奈瑞欧这一刻很明媚，看他毫不拘束地分享，清棠内心竟感受到了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幸福。

    她继续和奈瑞欧聊着：“那开普勒真的是你选择天文学的原因吗？”

    没想到奈瑞欧却没有给出肯定的回答：“他是我对于天文学领域的最初印象，也确实给过我很多动力。但是这不能算原因。

    我选择天文学更多的只是因为，我喜欢看天上的星星，喜欢日升月落的风景。所以我想探索背后的原理，想和它们建立更多羁绊。”

    这是一个很浪漫的，很出人意料的回答。她以为，科学家们选择科研这条路，大多都是因为一些更现实的因素。可能是国家需要，可能是个人发展需要，亦或者对于前人的崇拜。

    清棠深深地看着奈瑞欧此刻好像真的藏着星辰的眼睛：“宇宙和星系确实有神秘的，史诗级的浪漫吸引力和魅力，”和你一样。

    每个人应该都有过看见星系或者星空的照片失神的时刻，但是这种被吸引的时刻，没有促使绝大多数人走上天文学这条路。

    所以清棠说：“我也像你一样，喜欢神秘的宇宙，璀璨的星河和朝阳晚霞。”又真心地说：“但是没有你这样的探索毅力，也没有足够深入研究物理学的智商。”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给我分享一些关于它们的简单的东西吗？我也想深入了解一些。”清棠试探道。

    奈瑞欧觉得自己本该拒绝，但是看着她的眼睛实在说不出没有回转余地的话：“我大多数时间都很忙，如果有时间的话，看见好玩的我会给你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