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铓再次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一方破烂的小屋。
其实也没那么破烂,不过是靖墟王朝普通百姓的居所罢了。
屋主名叫齐嫚娘,据说那日她从山崖下把他捡了回来。村落虽小且避世而居,大夫医术却很高明。他从那么高的悬崖摔下来,都能把他救回。此乃起死回生之术,不得不叫人叹服。
他已经在床上躺了很久,伤势恢复的差不多,准备下地走走,舒展筋骨。
隐匿在村落良久,不知外头现在该混乱成何等模样。
思虑之际,齐嫚娘端着药碗走了进来,笑的很美,穷乡僻壤能生出此等绝色,委实令人惊奇。
她的声音好似一弯清泉,浸润人心,“你醒啦,该喝药了。”
少女柔软曼妙的躯体让他感到宽慰,他接过汤药,一口气喝完。
此女不会害他。
他没在床上干躺着,齐嫚娘的情况他大抵打听清楚。
齐嫚娘是个孤女,在村子里饱受欺凌,将他捡回来,指望做个上门女婿,家里有了男人,在村里也不会再受欺负。
段铓想,待他伤势好透,定会带她离开村子。
这是个很贤惠,也很美丽的女人。段铓不住的打量她,甚是满意。
嫚娘离开屋子,收拾衣裳去河边洗。
段铓看见她和隔壁上了年纪的女医一起出门,如往常一般无二,结伴而去。
二人说说笑笑,聊起村里的铁匠喝酒花光一日的嚼用被婆娘追着打了二里地的事。
段铓很放心的睡了回去,只是个普通的村落,只是一群普通的妇人。
走的远了些,嫚娘和毒婆的说笑声消失。
毒婆道:“行了,公子哥儿听不见咱两说话了,可以不必说给他听了。”
嫚娘呼出一口气,“每日翻新花样编故事,真是难受。”
毒婆打趣她,“是你向寨主求来的机会,可得好好表现。你看咱们村,为了给你圆谎,费多大劲啊。”
毒婆年轻时也曾名震江湖,令人闻风丧胆,毒术冠绝天下。后被易妗收服,住在村子里。这个村庄,是易妗所建,卧虎藏龙。
毒婆“啧”了一声,“每天装模作样的,你累不累?”
嫚娘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和在花廊的日子相比,没那么累。”
在村里居住的这段时日,嫚娘与村里人打成一片,几乎要忘记花廊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
可她不能忘记易妗交给她的使命。
尤其,她也无法接受自己长久的贫穷。
段铓是她的机遇,她得抓住。
观她神色,毒婆便猜了个大概,叹道,“非得如此?你向寨主好好说,村子里可以留下你的。”
嫚娘神色闪了闪,坚定道,“不必,我意已绝。”
她缓缓道,“毒婆,村里的每个人都曾和这天下斗一回,可我没有。我也不喜欢这么恭顺的活着,但我又能怎么办呢?我没有本事,自幼饱受欺凌,我的脑子,没办法想到太多出路,我害怕,害怕又回到过去那样的日子。我不敢鱼死网破,无论如何,我都要留着我的命,苟活在世上。所以啊,我得给自己选一条我能走完的路。寨主给我的路,就是我能走完的唯一一条路。”
说完,不忘安慰自己,“至少,他的身子他的脸,还有他的钱财权势,都让我很满意。”
闻言,毒婆笑道,“既然如此,让我帮你一回。”
嫚娘浅笑,“毒婆,你要如何帮我?莫非你手上有能让段铓迷恋我迷恋的无法自拔的药?”
毒婆哈哈大笑,“这你也信?不过是江湖人浑说的,世上哪有这种药?我是个下毒的,不是下蛊的。”
她拍胸脯保证,“你放心吧,自从退出江湖后,我日日窝在村里,无事可干时,最爱钻研时兴的话本,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说着,放下手里的木盆,从脏衣服底下掏出一册极厚的书卷。
嫚娘眼角一抽,如此沉重的书册,难为毒婆一路搬来。
毒婆眉飞色舞,“此乃我结合多年看话本的经验,总结出的长达九百页的恋爱必成套路。你耐心把这些套路走一遍,他包对你动心的。”
嫚娘将信将疑,接过卷册,翻开第一页:漫天花雨下,女主叼花而来……
不对,这场景一点都不浪漫,跟狗叼骨头似的。
第二页:假摔在男主身上,深情拥吻……
此举过于猥琐,且过于刻意,段铓不仅不是傻子,还是个身体相当灵活的剑客,在她摔倒之前,他必能及时闪避。
不行。
第三页:找人刺杀,舍命相救……
绝对不可以!
生命非常可贵,挡枪挡剑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一页页翻过,嫚娘合上书卷,深吸一口气问道,“万一他没动心,反而起了杀心怎么办?”
毒婆:“怎么可能?他一个练剑的,能有什么脑子?”
嫚娘:“……凡事皆有万一。”
毒婆不以为然,“那我把他毒倒,让他丧失记忆,我们再来一次。”
嫚娘怀疑道,“他可是段家人,您能毒倒他?”
这句话让毒婆很不高兴,“我毒婆能活死人肉白骨,不过毒倒区区一个天下第一罢了,有什么难的?”
段铓与世隔绝的这段日子,天下确实乱的可以。
他败于三山四水寨的消息传遍天下,寨子在江湖上名声大噪,引得无数英雄投效。
更关键的是,段铓战败,打破了段氏一族的不败神话,各方实力蠢蠢欲动。
一时间,战乱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