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根本不对!”
终于抵达目的地,被蹂躏到浑身毛发乱翘的格里芬迫不及待地从桑若怀里跳到小屋门口干净的地毯上,气得喵喵大叫:“这根本不是敬仰之情!!!”
桑若一脸虔诚:“怎么不是呢,我已经完全拜服在您的可爱之下了。”
黑猫恶寒,箭一般窜进了房间里,大声抱怨道:“我又错了!你跟那家伙一样不讨人喜欢!!!”
桑若和驮着银龙的巨熊雪莉对视了一眼,雪莉无辜地喷出粗气,抖水一样一甩就将横在背上的银龙甩了下来。
银龙的甲胄和头盔在大理石石板上碰撞出惊天巨响,毫无生气地滚了两圈瘫倒在地。
桑若:“……”
她战战兢兢地看着似乎在等待什么的雪莉,试探道:“谢,谢谢你,雪莉?”
雪莉低吼一声,爪子焦躁地刨地,似乎十分不满。
“你的手边有一颗矮梨树,摘一颗梨给她就好。”
一个声音说道。
桑若从善如流,得到梨子作为劳动报酬的熊果然平静下来,它嘎吱两下把梨子嚼碎吃掉,朝着森林走去,毛绒绒的屁股隐没在灌木丛中。
一个修长的人影从房屋背面的小径缓缓走近,正午灿金般的阳光洒在她透着淡蓝色的长发之上,令她仿佛罩着一层神圣的光晕。
那张美丽的脸似乎应该出现在传世的油画作品之中俯瞰众生,而不是此刻握着农具朝她露出灿烂的笑容。
“你好,陌生人。”蓝发女人说,“格里芬或许已经向你提过我的名字,我是弗洛尼纳,格里芬的朋友。”
“唔。”她把农具靠在走廊的葡萄架旁,摘下草帽,饶有兴致地打量躺在地上的银龙。
“麻烦的家伙。”她断言道,施施然走过来,轻而易举地将男人的身体架在肩膀上,朝屋内走去。
“进来吧,美丽的小姐,跋涉这么久,我猜你应该饿了。”
刚刚隔着一段距离,桑若只能注意到她美丽的脸,走近之后,桑若才发觉她宽阔的肩膀和饱满的肌肉。
银龙人型的身高已经高出她一个头不止,但在弗洛尼纳面前仍然显得有些娇小。
桑若胆战心惊,一时间无法辨认对方是敌是友,如果弗洛尼纳抱有敌意,她绝对会在一照面就嘎嘣死在对方拳下。
“别害怕。”弗洛尼纳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我看到你和这家伙的契约印记了,严格论起来的话,你应该叫我母亲呢。”
桑若谨慎地扒着门边,好准备随时抛下银龙逃跑:“您的意思是?”
“伊洛斯出生的时候,他的母亲,尊贵的黄金女王萨列维陛下,指定了我作为他的教母,说实话,他几乎可以算作是我养大的。”
银龙微弱的声音响起来:“……几乎,你只养了我十三年就算几乎吗,弗洛尼纳。”
他呻吟起来,声音里带着疑惑:“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感觉我的胸骨好像断了两根……”
弗洛尼纳的声音猝然变大起来:“嘿!别哼哼唧唧的,伊洛斯,你可是头成年金银龙了!”
“何况我刚刚看到了,真不错嘛,看来你找到了预言里的对象,成了一头有伴侣的成功龙……”
“你摔的。”银龙确定道,“这么多年了,你一心虚声音就变大的样子还是一点都没变。”
弗洛尼纳:“好吧,但我想我的责任只有一半,雪莉也摔了你一下呢……”
桑若的目光在拌嘴的两人脸上转来转去,猝不及防和银龙对视了。
四目相对,银龙苍白的脸猝然一红,这下轮到弗洛尼纳顾左右而言其他了。
“你猜怎么着,我忽然想起来,我把编织篮子忘在草药田里了。”
弗洛尼纳看向外面晴空万里的天色,镇定道。
“晚上可能会下雨,我得去把它拿回来,失陪了。”
蹲在床头柜上的格里芬鄙夷道:“好没创意的借口……”
弗洛尼纳一把捞起喋喋不休的魔法猫,朝桑若脱帽致敬,那动作有点滑稽,因为她此刻并没有戴帽子。
“时间很充裕。”弗洛尼纳边走边说,“或许我还可以去湖边转转,一条新鲜的烤鱼作为欢迎晚餐可是很不错的,那么,晚饭时见!”
她探头道:“对了,餐柜上有水和杯子,如果伊洛斯渴的话,美丽的小姐,拜托你照顾一下这个废物家伙,他暂时不能下床走动。”
桑若连连点头,弗洛尼纳挟持着抓狂的格里芬走了,室内重新陷入寂静。
桑若此刻倒希望系统还在这里,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在它离开之后,这么久就开始想念那个动不动就电人的暴君。
至少它能直接把她电倒,以免面对此刻尴尬无言的场面,她到底应该说些什么?
桑若深吸一口气,勉强微笑道:“要喝水吗?”
银龙回答得很快:“不,暂时不需要……”
他的话尾奇怪地沉下去,像是不确定该不该这么回答。
这真是太尴尬了,桑若在心底疯狂大喊。
很抱歉,我只是为了活命才向你求婚的,结果你不知道为什么居然答应了,这真是有点出乎意料?
事实上,到此刻桑若才意识到,以银龙的人,不龙品,如果她不搭话,或许会和那些奴隶一起被传送到安全的地方去,而不是……
她抓住了一闪而过的想法,干脆说了出来:“有个问题,我不知道该不该……”
“那些奴隶的去处?”银龙突然问,“如果是的话,在出发之前我在落枫城设置了一个落脚点,那里有生活物资,也有能照顾她们的人。”
桑若微微合上嘴,她没有说话,而是走近了一点,轻巧地坐在了床铺旁铺着软垫的矮椅之上,静静观察着沮丧的银龙。
银龙的情绪低落起来:“抱歉,当时一切太混乱了,死亡的只是帕尔玛的分身,这一次的行动失败了,它汲取了大量信徒的魔力,很可能会利用其他分身追踪我们。”
“因为我们的……契约。”银龙快速瞥了桑若一眼,他收回目光,“帕尔玛会把我们认成一个魔力源,因此我必须找到最可能成功传送的远距离传送点,以防止把它引向大城市或者人类聚居点。”
“最后,我能想到的只有这里……”
“弗洛尼纳很强,格里芬也有自保的能力。”
银龙似乎终于做好了完备的心理建设。
他抬起脸,坚定道,“除非我已经死去,绝不会有敌人能够伤害你。”
桑若有些想笑。
“我不明白。”她说,“你甚至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却决定要用生命保护我?”
“誓约已成。”银龙严肃道。
“预言的确成真了,除了遵守它,我并不相信有其他可能的做法。”
“然后你们就不欢而散了,当然会这样,没人愿意跟一个脑袋里只有预言啊,誓约啊这种虚幻东西的家伙说话。”弗洛尼纳叹息道。
“你知道吗,我们已经六年没见了,而他还是一样死脑筋。”
“有时候我会怀疑银龙,你知道的,它们总是这样,为自己划下一些莫名其妙的界限和信条,最后自己被自己绊倒,这简直有些……”
“愚蠢?”桑若接道。
“……看出来了,你确实很生气。”弗洛尼纳摊手,“我对此完全没有意见,说实话,他需要受点这种挫折,看看他那张脸,自从他学会打理自己之后,方圆几百里的人形生物没一个能对他大声说话。”
她说得对,即使是桑若在现代社会里各色媒体之上见惯了俊男美女,每一次当她面对伊洛斯的时候,仍然会因为那张脸的不可思议而感到无力。
不仅如此,根据目测,桑若肯定他的人形身高超过一米八五(以她个人的头顶为标线),体重不会超过一百一十公斤,他的肌肉分布很均匀,肩膀宽阔,富有爆发力的肌腱在腰部完美而恰到好处地收紧,没有给那双长腿的发育带来任何阻碍。
尤其在劈柴的时候,简直……在银龙看过来之前,桑若迅速若无其事地转开目光,假装自己正在专注于篮子里那些根本看不出分别的干巴草药。
“你也很好看,并不比他差。”桑若低着头,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弗洛尼纳耸耸肩,忽然,她的蓝眼睛闪动了一下,凑过来,声音变得有些低沉:“你真这么想吗,亲爱的,那可有点……”
“弗洛尼纳!”有点怒气的声音。
伊洛斯随手将斧头扔在一边的木桩上,无法承受怒火的木桩轰然粉碎,他怒气冲冲盯着这边。
弗洛尼纳托腮感叹道:“别这样,木桩可是无辜的。”
迫于伊洛斯死死盯着的压力,弗洛尼纳没撑几秒,就声称要去把草药柜子再整理一遍落荒而逃。
“你不应该对弗洛尼纳说那种话,我知道,你没有那种意思。”
半晌,伊洛斯低声说。
桑若装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良久,桑若听见她前方传来一声叹息,伊洛斯离开了。
“你可真是个缺乏常识的女孩。”
格里芬懒洋洋趴在桑若脚面上晒太阳,伸展它的四肢,一边翻身一边吐槽道。
“要不是我能听出来你不是那个意思,很难不认为你是在跟弗洛尼纳调情。”
桑若:“……?”
看到她迷惑不解的表情,格里芬瞬间精神起来,尖尖的毛耳朵快速抖动。
“天啊,你居然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格里芬:“看看弗洛尼纳的发色吧,没有人类能长成那样,她的蓝头发和蓝眼睛标志着她是世界上唯一的水泽妖精女王。”
“顺便说一句,水泽妖精这种生物全是女性,并且她们是单性繁殖的,帮追求对象带孩子是一种表示好感的方式。”
等等,那弗洛尼纳当伊洛斯的教母是因为……
“是的,你没猜错。”格里芬淡定道,“她当时在追求萨列维陛下,伊洛斯的母亲。”
它吐槽道:“痴心妄想的家伙,白白给人带十三年孩子连个名分都没有。”
桑若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吐槽这个人均同性恋的种族习性比较炸裂,毕竟帮追求对象带孩子的行为似乎更加震撼。
“你的常识实在有些超越我的理解范围了。”格里芬连连摇头,“看来你要上的不只是草药识别课和魔法,连日常生活知识也得有人为你点拨。”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弗洛尼纳非常适时地听到了格里芬的狂言,她干脆地接下了话茬。
“说得太对了,格里芬。”弗洛尼纳一本正经道,“那这部分课程就交给你了,尊敬的格里芬大人。”
这下轮到格里芬瞠目结舌了。
它大声惨叫:“我不要!她简直是个傻瓜,根本没法教!伊洛斯的脸都快黑成一坨黑云了,她居然还能当着他的面一无所知,还说那种暧昧的话!我怎么可能能教会她!”
桑若:“……”
伊洛斯:“……”
弗洛尼纳总结道:“言多必失啊,格里芬。”
她意味深长道:“有时候,两方的联合不需要达成多少共识,只需要一个共同的敌人就够了。”
格里芬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