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看,并没人会因此事获益。”宁赫沉思片刻答道。
“那就是了,还是先看看潭边的情形再说罢。”齐月建议道。
齐月做出手势请宁赫先走,宁赫便也又迈开步子往前走去。
一路上尽是人高的野枯草,前面的捕快与蒲奴等人都只是将草丛拨开,便通过了,只有宁赫,所过之处折断了草茎,便于后面的齐月通行。
不久众人便都抵达了那片小石潭,眼前惊险令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潭水四周有不少鸟儿尸体,黑压压的一片,潭水面上亦飘着数不清的露着肚白的死鱼,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鱼儿才要腐烂的腥臭之气。
这种大面积的黑与白冲击着所有人的视觉,大家都不自觉的朝着宁赫望去。
宁赫冲着王仵作点了点头,示意他上前取水验毒。
虽然众人都看出了这水有异样,但还是耐心等待着仵作说出来最终的结论,果不其然,王仵作举起了那根银针,好让众人看得更清楚明白,那浸入水中的针头的确是乌的发黑。
宁赫便看向那带路的猎户家属:“这水可一直是如此?”
那人早已经看的目瞪口呆,结巴回话道“回禀大人,这水数日前还不是这般,记得前日我与阿大也曾来此地清洗猎物,那时潭水并不曾有异样。”
齐月看了一眼宁赫,她已经大概知道了水是何时出了问题:
前日自己还没到阳谷,前日这潭水尚好。
昨日猎人不曾归家,说明昨日已经出事。
那这潭水被污染的时间,要么在前日晚上,要么在昨日白天。
一般那些农户与猎人都习惯于晨起打水,若是如此,说明前日夜间水源已经污染,而前日晚间自己一行人刚走到磷山,尚未进阳谷城,自己一行人并没有作案时间。
想到此处,她倒悄悄地松了口气,尽管不是自己所为,齐月也并不愿意这是裕国的某人做下的罪孽,由此可见,与自己同行,一起进阳谷城的人都是没法犯案的。
宁赫看向她,似乎是看透了她心中所想一般,只是抿了抿嘴角。
齐月见状只是轻轻敛下眼眸,继续等候宁赫指挥。
宁赫弯了弯手指,蒲奴便指挥几个兵士开始挖渠引水。
那些衙署官兵便抄起随身携带的各式工具,开始行动,有的搬开挡路的石头,有的用力凿开地面,有的则是把其他人挖松散的泥土扔到坑道外侧大路上。
齐月看出来了,为了弄明白此间真相,彻底挖出这潭水变毒水的秘密,宁赫他们这是要开凿沟渠,将潭水排干。
幸而这片潭水地势较高,兵士将沟渠开向地势较低的一侧,潭水很快便开始顺着沟渠流了出去。
人工少,沟渠挖的窄,水流的很慢,眼看着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那潭水的水位似乎没有太明显的下降。
蒲奴道:“殿下,这样得等到什么时候去,不如留几个人在这看着,您明日再过来也是以一样的。”
已经到这个地步,潭水流干也就是一个晚上的事前,这会儿在此等待也无大用,宁赫便令捕快五六人在此处值守,其余众人明日随自己再来一看究竟。
仍旧是像来时那样,几个熟悉路的老吏大步走在前面,宁赫与蒲奴走在中间说事,独留齐月不远不近的跟在末尾。
宁赫心中一直想着潭水被下毒一事,加之天黑,倒没有及时看到齐月的身影。
一行人除了走路发出的沙沙声响,合着些许虫鸣,周遭一切都静悄悄的。
“啊——”的一声喊叫,彻底划破了众人沉默,也将宁赫从深思中拽了出来。
“殿下,小心”一听到尖叫声,蒲奴立刻跳到宁赫身边,警戒的看向四周,生怕黑灯瞎火中有歹人靠近宁赫。
众人也都把火把举得高高的,试图看清楚发生了何事,是谁在喊叫。
“高月,你在哪?”宁赫几乎是在回神的瞬间,立刻就发现了不见齐月身影,自己大概看过一眼婚书,若没记错,那裕国公主大名是叫“高月”。
“高月——”他又喊了喊,并且向后方跨出几步,转身向四方都寻找一圈,始终不见人影。
前面人声开始嘈杂,是那几个走在大前面的老吏回头查看情况的声响。
“都不许发出声音。”宁赫命令道,他害怕自己人的混乱给了带图可利用的逃跑机会,所有人立即闭上了嘴巴,等待他的进一步指示。
蒲奴此时也想了起来,身后本应当跟着的王妃不见了,他惊恐地望向周围,又贴在宁赫耳边道:“殿下,若是王妃还在此处,必能听见你的呼声,也必会有回应,如此静谧,恐怕人已不再此处,可这片刻功夫,能去哪里呢?”
宁赫知道,齐月此时要么被人控制,不能回应自己的呼喊,要么已经离开此地,压根听不见自己的呼喊,可她一贯行动很慢,若要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离开此处,必定是被人带着走的。
也就是说,不论哪一种情形,都说明齐月已经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掳劫了。
“蒲奴,发信号,调兵来。”宁赫大声喊着。
宁赫虽然是不受宠的末位王子,但是他身处的阳谷乃是乌兰国的北部边境,此处由乌兰国大将连锋驻守,他以王子身份在此监理,手中有着一支守边的军队可供调遣,今日跟来了几十人,正在野蒿坡下驻扎。
“是,殿下”蒲奴得令,立即便朝着天空射出一发红色火炮,在夜空中仿佛是腾空而起的火蛇,向着四面八方传去炸裂的声响与四溅如飞花的火星子。
此时的宁赫是真的有些后悔,自己明知道这裕国公主行程上已然遇袭过,凶手还未查明,如今对方在暗,他们在明,自己今日断不该带她涉险。
然而,事已至此,只能祈祷她最好还没事。
宁赫拔出佩剑,向一侧枯草削去,四下是无边旷野,除了火把之下,都是一片漆黑,实在是不知道向何处找寻。
只能一边尝试着前行,一边复又退回原处,如此反反复复了多次,直到自己的随行军来此,开始大规模的搜寻。
宁赫对此处并不熟悉,蒲奴认为此处夜间多凶险,建议由自己带队搜寻,让宁赫带些人手退回小石潭处等待消息,宁赫没有片刻犹豫,便拒绝了他,而是随他一起带队向更深处走去。
毕竟人多势众,周围的人高枯草被砍得差不多了,借着月亮的光芒,反而能稍微看清晰状况了。
一眼望去,空空荡荡,哪有齐月的影子。
“五人一组,分别前往不同方向搜寻。”随着宁赫的一声令下,所有士兵与衙署的官差便分成了十几个小组,向四面八方铺散开去。
借着火把与头顶明月的照耀,宁赫发现在右后方一处,有一处泥土似乎被什么钝物刮去一层,若是歹人是从此处将人掳走,那么此处痕迹很有可能就是刚开始高月挣扎呼救时留下的。
宁赫就又亲自带人朝着这个方向追去,蒲奴紧随其后。
蒲奴一路都紧紧贴着宁赫,这是晚上,又敌暗我明,王妃丢了固然是要找,可是五殿下亲自涉险还是大大的不妥,他一刻不敢放松,瞪大了双眼不停向四周查看。
众人找了几个时辰,终于有了一点收获:在一处巨石后面,一只小巧的鞋子正孤零零的躺在那。
蒲奴跑上前去,捡起来,拿到宁赫面前:“殿下,这是王妃的鞋子吗?”
宁赫一脸汗颜:“我也不认得。”
听罢此话,蒲奴将那鞋子拿在手中,翻来复去的查看,想要从这上面找出一些线索。
宁赫却不耐道:“收起来吧,继续朝着这个方向追。”
蒲奴应了一声,便将那鞋子随意往腰间一别,继续随着宁赫向前走去。
宁赫嘴上并没说什么,只是猛地一剑削开了面前挡路的野蒿杆子。
蒲奴安慰道:“殿下,您别着急,既然咱们一路走来未曾见到血迹,说明人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蒲奴,那夜公主来阳谷遇袭,到底是何情形。”宁赫突然又问起了那件事。
“听小蒲英说,几个杀手并只是与自己和卢江、卢海缠斗,并没想去立即奔着公主的车架而去的意思,仿佛是为了制服公主身边的护卫一般”蒲奴把自己了解的情况也一一道来。
“如果说,那次根本不是要行刺裕国公主,而是制服护卫,要掳走公主呢?”宁赫问道。
“那就说明上次与这次对公主不利的事一拨人,对吗殿下?”蒲奴为这个发现而激动。
宁赫已经想到了这一点,之所以仍旧问蒲奴,只是想让自己的思路更为清晰,此刻,他几乎可以断定,在暗处是存在这么一拨人的,他们时刻紧盯着那“高月”的动向,找准时机要将她掳走。
“蒲奴,什么情况下歹人会掳走你,而不伤害你的性命?”宁赫又轻声问道。
蒲奴挠了挠头:“难不成绑架我比杀了我更有用?”
宁赫赞许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绑架你为何更有用呢?”
“人死了啥都没了,人活着还能索要赎金,难不成对方的目标是针对您来的?”蒲奴回答之后,嘴里便开始骂着,同时更是紧张地朝周围查看,毕竟对方的目标极有可能是宁赫本人,此处仍旧十分危险。
“要么是乌兰国的主战派,若是他们,直接将人杀掉岂不一了百了?要么是冲着她背后的裕国,才铤而走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