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卷着桂花香扑进礼堂，却吹不散夏栀后颈的冷汗。

    她站在主席台侧后方，指尖攥着校服裙摆拧出深深的褶皱，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每跳一下都带着钝痛。距离全校月考表彰大会开始还有三分钟，可她的身体正在发生诡异的变化——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脸颊泛起不自然的热意，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像是在期待什么让人脸红心跳的事。

    “不对劲……”夏栀在心里疯狂呐喊，试图压下这股陌生的情绪，“我明明在紧张待会儿要念的颁奖词，怎么会……”

    话音未落，一股更强的力量攫住了她的喉咙，声带像是被按了播放键，

    预备——

    “江辰！”

    清亮的女声在安静的礼堂里回荡，带着三分羞怯七分雀跃，精准地喊出了那个全校皆知的名字。

    夏栀的瞳孔骤然紧缩。

    不是她！她根本没打算开口！

    主席台上，刚被念到名字准备起身领奖的少年猛地顿住脚步。江辰穿着干净的白衬衫，领口微敞，碎发下的眼神带着一丝错愕，顺着声音看向夏栀的方向。此刻望向她的那双桃花眼里写满了不解，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台下瞬间掀起波澜，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起哄声。

    “哦——”

    “夏栀？她喊江辰干嘛？”

    “我就说她看江辰的眼神不对劲！”

    那些议论声像针一样扎在夏栀身上，让她浑身发冷。她想解释，想道歉，想捂住嘴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可嘴巴像被强力胶水粘住一样，只能僵硬地维持着那个“害羞”的表情。更让她恐慌的是，她的脚居然在往前走，一步步朝着主席台上的江辰挪动，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就在这时，一行半透明的白色小字突兀地悬浮在她眼前，像游戏里的实时弹幕：

    【玩家“嗑糖小能手”发送指令：让炮灰夏栀在大会上喊出男主名字，触发暗恋剧情。指令生效√】

    夏栀猛地眨了眨眼，以为是月考压力太大出现了幻觉。她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行字依然清晰地停留在空中，甚至随着她的视线移动而轻微晃动。可下一秒，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直接在她脑海里响起：

    【检测到角色行为符合剧情指令，任务贡献度+5。当前进度：5/100。】

    【欢迎回到《主角游戏》S7赛季，玩家编号N-734，您的身份：炮灰路人甲。】

    【任务规则：完成玩家指令，推动主角剧情。任务失败惩罚：触发倒霉BUFF。终极失败惩罚：意识格式化。】

    “游戏？玩家？炮灰？”夏栀的大脑一片空白，这些词汇像乱码一样冲进她的脑子，“什么意思？我在做梦吗？”

    她用力掐了自己胳膊一把，清晰的痛感顺着神经传来，手臂上立刻浮现出红印，证明眼前的一切无比真实。

    起哄声还在继续，甚至有人开始吹口哨拍桌子。夏栀下意识地看向台下那些笑得最欢的同学，他们的手腕上大多戴着一款设计简洁的黑色手环，银灰色的logo在礼堂顶灯的照射下闪着冷光。而他们的眼神，与其说是看热闹，不如说更像……在观察笼子里的实验品？

    “夏栀同学，请注意场合。”主持人是高二的语文老师，此刻正尴尬地扶了扶眼镜，试图圆场，“现在请江辰同学上台领奖。”

    江辰皱着眉看了她几秒，没说什么，转身走上主席台。经过夏栀身边时，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擦过鼻尖，夏栀却只觉得一阵寒意。刚才那行“弹幕”里说，江辰是“男主”？

    那谁是女主？

    答案几乎立刻浮现在眼前。主席台前，穿着浅蓝色连衣裙的苏晓晓正站在那里，手里捧着给老师的献花。听到夏栀喊出江辰的名字时，她恰到好处地露出了惊讶又有点委屈的表情，像只受惊的小鹿。下一秒，就有女生凑过去安慰她：“别理那些，江辰肯定对你不一样。”

    【玩家“守护晓晓”打赏20积分：给女主加“委屈buff”，触发路人同情。】

    【玩家“剧情大神”留言：下一步该让男主帮女主解围了吧？经典桥段安排上！】

    【玩家“吃瓜群众001”：这炮灰有点勇啊，居然敢当众抢戏？】

    新的“弹幕”在眼前接连飘过，夏栀的手脚彻底凉了。她看着苏晓晓被众人围在中间，看着江辰站在主席台上接受颁奖，看着台下那些戴着手环的同学兴奋地交头接耳、低头在手环上快速点按。

    原来如此。

    她的人生，她所在的世界，根本不是真实的。

    这只是一场游戏。一场由“玩家”操控，主角享受光环，而她这样的“炮灰”，只能被推着走剧情的——

    主角游戏。

    “叮——”脑海里的机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新指令接收：玩家“整活王”打赏10积分。任务：在接下来的颁奖环节，“不小心”把奖杯撞到地上，让女主苏晓晓有机会帮忙捡起来，触发男女主第一次肢体接触。】

    【任务倒计时：10，9，8……】

    夏栀看着主席台上那座即将颁给江辰的水晶奖杯，底座还刻着“年级第一”的字样。她又看了看台下那些闪烁着期待光芒的眼睛，牢牢攥紧拳头。

    倒计时还在继续，那股操控身体的力量再次袭来，比刚才更加强烈。她的胳膊开始不受控制地抬起，脚步也被推着朝主席台的方向挪动，指尖已经快要触碰到奖杯的边缘。

    “别碰……”夏栀在心里嘶吼，用尽全身力气对抗那股力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不……”

    可身体像被线操控的木偶，指尖还是撞上了奖杯。

    “哐当——”

    清脆的碎裂声在礼堂里回荡。水晶奖杯摔在地上，底座磕出一道裂痕，杯身滚到了主席台下。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夏栀身上，惊讶、鄙夷、看好戏……各种眼神交织在一起，几乎要把她淹没。江辰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你干什么？”

    苏晓晓立刻蹲下身，想去捡地上的奖杯碎片，嘴里还轻声说：“没关系，我帮你捡……”

    【玩家“嗑糖小能手”：啊啊啊男女主互动了！加鸡腿！】

    【玩家“整活王”：干得漂亮炮灰！贡献度+10get√】

    【玩家“守护晓晓”：小心碎片！别让女主割到手！】

    弹幕疯狂滚动，夏栀却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看着自己不受控制的手，看着苏晓晓蹲在地上的背影，看着江辰皱紧的眉头，一股巨大的恐慌和愤怒涌上心头。

    这不是她要做的事！她凭什么要被这样操控？

    “不是我……”夏栀终于挤出一点声音，“我没有想撞掉它……”

    可没人相信她。江辰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弯腰去捡奖杯，动作比苏晓晓慢了一步。他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苏晓晓的手背，两人同时顿了一下，苏晓晓的脸颊瞬间泛起红晕，低下头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玩家“剧情大神”：经典触电名场面！完美！】

    【玩家“路人甲”：这炮灰虽然笨，但挺好用啊哈哈哈】

    【玩家“暴躁小饼干”：下一个任务让她去给男主道歉，然后被怼哭怎么样？】

    机械音再次响起：【新指令接收：向男主江辰道歉，语气需卑微，触发男主不耐烦剧情。任务倒计时：30秒。】

    这一次，夏栀死死咬住了后槽牙。她尝到了血腥味，那股疼痛让她混乱的大脑清醒了几分。她看着那些在眼前跳动的弹幕，看着台下那些戴着手环的同学脸上兴奋的表情，心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呐喊：

    凭什么？

    凭什么她的身体要被别人操控？凭什么她要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凭什么苏晓晓就能永远被保护，而她就要当这个丑角？

    倒计时还在继续：【10，9，8……】

    操控的力量再次袭来，逼得她必须开口说话。夏栀深吸一口气，在那股力量即将控制声带的瞬间，猛地抬起头，却没有看向江辰，而是看向了台下那些戴手环的同学。

    “我不道歉。”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决绝，在礼堂里格外清晰，“奖杯是我撞掉的，但不是我想撞掉的。”

    全场再次哗然。

    江辰愣住了，苏晓晓也惊讶地抬起头。台下那些戴手环的同学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神里充满了错愕。

    【玩家“整活王”：？？？这炮灰怎么不按剧本走？】

    【玩家“剧情大神”：bug了？系统快强制她道歉啊！】

    【玩家“暴躁小饼干”：反了她了！必须给她点惩罚！】

    夏栀能感觉到那股操控的力量变得狂暴起来，像是在愤怒地撕扯她的神经。她的头疼得快要炸开，眼前开始发黑，但她还是挺直了脊背，迎着那些错愕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是故意的，所以我不道歉。”

    【警告！警告！角色行为偏离剧情！触发一级惩罚：倒霉BUFF生效。】

    冰冷的机械音带着刺耳的电流声，夏栀的身体突然一歪，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重重地摔在地上。她的膝盖磕在坚硬的地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玩家“暴躁小饼干”：哈哈哈惩罚来了！让你不听话！】

    【玩家“吃瓜群众001”：这惩罚有点狠啊，看着都疼】

    【玩家“整活王”：再接再厉炮灰，下次听话点】

    夏栀趴在地上，疼得浑身发抖。她能感觉到膝盖在流血，校服裤子被磨破了一个洞。周围传来窃窃私语，有人在嘲笑，有人在议论，却没有人来扶她。苏晓晓想站起来，却被旁边的女生拉住，小声说：“别管她，肯定是故意博同情。”

    江辰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最终还是转身跟着老师走了。

    夏栀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膝盖的疼痛让她几乎站不稳。她低着头，看着地上的血迹，看着那些在眼前不断滚动的弹幕，心里一片冰凉。

    这就是反抗的代价吗？

    真疼啊。

    可比起身体的疼痛，心里的愤怒和不甘更加强烈。她凭什么要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那些素不相识的“玩家”操控？

    她的人生，难道就没有一点自主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