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怎么会出问题呢?

    瘫倒的瞬间,吴一仓眼前一片漆黑。

    “他心虚了!”

    “老王八蛋,还真是他们串通好的要杀人,真够狠心的!”

    “我没有!”吴一仓撑着地慌忙又开口。

    “他在撒谎!”

    听见动静,匆匆赶过来的牛医生看了眼脸色苍白一片的陆青禾,怒气冲冲的看向孟村长,“我作证!吴家早就有害陆青禾的念头!前些天钱腊梅来找过要我退烧药,我问了谁要吃,她就支支吾吾的不说话,后来还是青禾丫头撑不住了自己来找我,才说是她发烧了要退烧。”

    钱腊梅腿早就软了,哆哆嗦嗦又盖不住满脸的狰狞戾气,“牛大力,不就是去年我随口说了句你孙子长不高,你至于记恨到现在吗?!再说了我找你买药片也有错了?”

    “谁家买药片一次要半瓶的!你还跟陆青禾说安乃近一次得吃五片,要是真给你,谁知道你拿回去会不会直接炖汤里去害人!”

    钱腊梅咬咬牙:“我那是怕陆青禾感冒传染给家里人,买回去预防用!”

    “平白无故,谁会找医生要半瓶安乃近,这玩意都管控着呢,还敢去问,真是又坏又蠢!”

    “预防?头些天卫生队才教了这么个词,他们还真是会找借口。”

    “我看就是要下毒!”

    吴一仓摇晃着从地上爬起来,一张老脸皱巴到一块儿,“天地良心啊,我们真没有这个意思,这肯定有误会,是意外,对,这是意外!”

    “还说没有?”

    刘队长也彻底怒了,“吴一仓,人家都眼睁睁看见的事儿,你还不承认?咱们大沽村怎么就出了你们这一家畜生呢!”

    陆青禾趁着脸上还湿着,挤出来两滴眼泪哭喊,“爸,前几天咱们说好了三天内抚恤金寄到就给我,可三天过去了,我想着毕竟一家人都没催你们,我根本不会游泳,大清早的那地儿又没人,我肯定是必死无疑,你们到底是为什么呀?”

    “就是啊,抚恤金一百五,青禾也说了分给家里五十,一百块虽然多,但这毕竟是一条人命,不会他们背地里还有所图吧?”

    “不说是吧,去把赵太爷请过来,再将吴一仓钱腊梅夫妻俩都给绑了带到村大队!”

    孟村长一声令下,安保队的招呼人不管他俩怎么挣扎,捆住了手脚直接把人架了起来。

    “青禾丫头,你咋样了?要不去先去卫生队换个衣裳?”

    陆青禾外套下面就捆着防水层,肯定不能在外面换衣服。

    顿了顿,做出一副纠结的样子后她才摇摇头,巴掌大的小脸愈发苍白,一双杏眼带着泪花楚楚可怜,“孟叔,我要跟过去问个清楚!”

    “成,等会儿该咋办就咋办,你可千万别心软。”

    -

    像大沽这种山村,因为通信闭塞,村民犯错了自有一套乡土自治法则。

    村大队把写好的白底黑字的‘罪’贴到了吴家三个人身上后,又等附近辈分年纪最长的赵太爷过来坐镇,这才将他们直接扔到了大队院子外面的空地上跪着。

    “有目击证人,还有牛医生的口述,吴一仓,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赵太爷路上就听完了过程,着人扶着走过去,拎着拐棍,满脸怒火指过去。

    刘队长:“他要能解释早就开口了,太爷,我看直接带着游街开批斗,送到赵家沟后面的农场住牛棚去!”

    吴有德吓得早就眼泪鼻涕流了一大把,半瘫在地上泣不成声。

    跟着来的马文丽终于绷不住了,冲出来哭喊:“我们认,我们认还不行,队长,这事儿是我爸妈让有德干的,队长,赵太爷,求求你们了,马上冬天了,进牛棚非得冻死在里面啊!”

    “那他推我的时候,没想过我在河里也可能要冻死?”陆青禾瞥了眼马文丽,“既然怕冷,我看打个申请去镇上报公安吧。”

    陆青山人高马大站在妹妹身边,冷笑着点头:“是啊,他这是预谋杀人,我亲戚就有在公安的,听说情节严重是要吃枪子儿的,这倒是不冷了!”

    “陆青禾!”吴一仓吓得一抖,瞪向陆青禾,“你日子是不想过了吧?家里人都被你克死你才满意?”

    “你们都要杀我了,日子还能过得下去?”陆青禾凉凉开口:“别颠倒黑白了,明明是你们不做人在先,我要是再心软,不光是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咱大沽村。”

    赵太爷赞许的看了眼陆青禾,“当断就断,丫头,你觉得该怎么办?”

    赵太爷发话,这最终是要看陆青禾的意思了。

    陆青禾接过薛兰花给她找的毛巾擦头发,院子里安静下来。

    纠结了一会儿,头发也擦得差不多了,陆青禾叹了口气,好似惋惜,语气却十分强硬。

    “我看……还是报公安吧!我怕他们去牛棚了,再想着害林场的人!”

    闻言,吴有德顾不上父母了,蹒跚扑到了陆青禾身前,扑通跪了下来。

    “嫂子,大哥不在家,这些年大房有事儿我也没少帮忙,咱们之间也算有些情分,求你了嫂子,你放过我这一次吧,嫂子我求你了!!”

    陆青山皱皱眉,一脚踢了过去,“去你娘的情分,这话也是能乱说的?要不是你们联合欺负我妹子大家都看在眼里,都要被你含糊过去了!”

    事儿闹大了大沽村外肯定也会知道,小叔子跟寡嫂子的情分,这话要任由他乱传出去,谁知道最后是个什么样子。

    看着吴有德都爬不起来了,马文丽哭着也跪了过来,“他说错话了,家里我都看着呢,是嫂子这些年帮着我没少带孩子,嫂子,咱们到底是一家人啊,不能弄得散了架吧,你想想大哥,大哥还……”

    听到这里,钱腊梅着急又慌乱的想要说什么阻拦。

    吴一仓脸色也瞬间黑沉,慌忙开口打断了吴有德,“太爷,这事儿哪怕住牛棚我也认下了,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强迫我家老二还有腊梅跟着干的,都是我一个人的不是。”

    “对对对!”

    吴有德哭着连连点头,“我爹逼我的,我不干他就砍死我,我也是为了自保!我妈也是被逼的。”

    刘队长,“吴一仓,你糊涂啊,你就为了那一百块钱?”

    “……队长,你也说了我糊涂,我这辈子穷怕了,早些年差点没饿死,最舍不得的就是钱,陆青禾是我儿媳妇不假,可到底外姓,我还是没把她当自家人,她突然说要钱,我这实在心里难受,这才想了这主意。”

    “你这老棺材瓤子,也不怕报应不爽阎王收了你!”

    “呸!死了狗都得刨他坟头!”

    吴有德跟马文丽哭声此起彼伏,钱腊梅也无奈低下头,吴一仓咬咬后槽牙,忍着又看向陆青禾。

    “青禾,我老头子对不住你了,你就看在兴亮的在天之灵,别让村里报公安了!”

    “妹子,你说。”

    “青禾丫头,你来决定!”

    陆青禾左右看了看,缓缓站起身,先走到赵老太爷跟刘队长孟村长面前道了谢,这才看向周围的大伙儿。

    “咱村人这些年都看着,今天是吴家不做人在先,如果不报警的话,我只有一个要求。”

    “青禾,你干什么尽管说。”

    “就是,我们都是见证人,让老太爷给你做主!”

    陆青禾:“除了村里惩治以外,我要求跟吴家分家,财产上从公中直接划出来,两个孩子跟着我改姓,往后我们跟吴家一刀两断,再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分家是为了分家产,改姓是为了改户籍。

    这年头其实没户口本,一个村的人都记在那一两本族谱上,可村里人就认这个。

    断了关系,以后就算她出不去,哪怕吴兴亮回来,除非强行把孩子偷走,不然她也能靠着这点喊村里人帮她护住两个孩子。

    “分家?”赵老太爷点点头,又问:“这个事儿上青禾丫头有要求吗?”

    陆青禾摇摇头,认真看过去,“我相信老太爷,况且有大家伙儿在,分家该怎么分就怎么分,我只要属于我的那一份!”

    “成。”

    赵太爷拐棍在地上敲了敲,不容吴一仓开口,直接吩咐人:“扣押着吴一仓回家拿账本,家里的钱一并带过来在大队里分了,吴家两个儿子,房子一分为二……”

    “太爷,房子我不要,可以折算成钱。”

    “那就等会儿一块儿算。”

    “你们孤儿寡母的,不能叫人看见分了多少账,等会儿进屋分,我盯着。”

    “谢谢太爷!”

    赵太爷发了话,不管是看热闹的还是村大队的,来回一趟脚步都格外麻利。

    吴家的账本拿到了大队,经赵太爷算完后,得出了个惊人的数字。

    这些年来吴兴亮寄钱回来次数虽然不多,但他所在的铧市炼钢厂临时工日工资就有一块五,月休四天,一个月四十五,连续六年他自己留一部分吃穿用度,往家里拢共寄了足足有一千二百块钱!

    再刨除掉日常吃喝,加上大队工分工资结余下来足足七百块钱,要是算上没见到的抚恤金,就是八百五。

    赵太爷:“抚恤金呢?吴一仓,到这一步了不用我再喊人进来问你了吧。”

    吴一仓脸色衰败靠在门上,“……我怕人知道,先让厂子寄到省城孩子姑妈家了。”

    赵太爷都忍不住厌恶的啐了一口,“狡兔三窟啊,你咋不把钱再藏屁兜子里一泡呢?”

    “……”

    陆青禾在旁边算完了账,“六百归我,太爷您瞧瞧这账对不对。”

    “嗯,带上你没要的房子,就是这个数了。”

    “咋这么多?!!”

    出去后,吴有德看了数傻眼了,“太爷,这……”

    “还有青禾的补偿,再添五十,你有意见?”赵太爷从上往下厌恶的瞥了眼吴有德。

    “我、这是不是分出去太多了?”

    “你怀疑我徇私?”

    “……不是太爷,我没这个意思。”

    陆青禾不咸不淡也看过去:“太爷,我就说他们容易小人之心,要不还是喊公安来。”

    “别别别,我认,我认!”

    赵太爷点点头。

    “那这事儿就了了,往后青禾跟两个孩子跟你吴家再无关系,你们爷俩动了杀人的念头,村里规矩也是不能轻饶的,吴一仓送到赵家沟后面住五年牛棚,给农场扫大粪,你从今天开始跪祠堂,每天上工前跪俩小时,一年为期,如何?”

    例行问个话,此时哪儿还有吴有德提意见的份儿。

    在钱腊梅哭声里,爷俩被拉走了。

    陆青禾这边再次跟大队赵太爷道了谢,薛兰花陆青山陪着她一块儿回家收拾东西,又接了俩孩子暂时去了娘家住。

    田埂头上,骡子车摇摇晃晃的停了下来。

    赵展铭双手按住车辙,掏出路费递过去,闻声远远瞧见了远处的人群。

    “那边是出什么事儿了?”

    地里上工有脸熟的,打了声招呼感慨万千,“大事儿,人命官司!连你们赵家沟的老太爷都请去了!”

    赵展铭俊朗的五官上闪过一次狐疑,道了别后迈开步子朝着家里走去。

    “展铭回来了。”

    “是赵展铭大哥!哥,我是六子啊!”

    “太爷好。”

    田埂头,男人停下脚步,礼貌的问候了从大沽村过来的赵太爷,又看向他旁边的年轻小伙子。

    那是赵太爷家直系的小孙子,从前天天跟在赵展铭屁股后面认大哥。

    赵展铭:“六子,一年不见又壮实了不少。”

    赵小六挠挠脑袋,“嘿嘿嘿,那肯定还是不如哥你那一身的腱子肉啊。”

    “这算什么,你要有心练,早晚的事儿。”

    赵太爷满意打量着赵展铭挺拔笔直脊骨,“展铭啊,要我说咱附近就数你最出息,咋样,听说这次回来是专程相看媳妇儿的?”

    赵展铭俊朗的五官上略有一丝迟疑。

    赵太爷看在眼里,顿了顿,道:“你在前线战斗,后方有个女人在是好事儿,家里家外的少不得要有个知心体己的人才行。”

    “不瞒您说。”赵展铭坦诚看过去,“我从前也跟您这样想,这不是时过境迁,原来那些心思也就淡了。”

    谁还没过憧憬,可惜从前后方是有人了,却不是个知心的,还是个闹心的。

    提到赵展铭那个前妻,赵小六一愣,不急着说话了。

    赵太爷倒是笑了笑,“该你的缘分早晚是会到的,要什么都一帆风顺,倒显得没那么珍贵,况且你还有个奶娃娃呢,跟家里商量着还是再看看。”

    赵展铭心知这是家里提前就跟赵太爷打了招呼,本来有的话,听太爷几句点拨后,也没了说的意思。

    “才刚听说那边出了命案?”路上,赵展铭侧目看了眼又开口。

    小六子这下活泛起来,上蹿下跳着将大沽村的事儿大致说了一通。

    “吴家媳妇儿是个可怜女人,吴家是他娘的一窝子畜生!”小六子骂完还觉得不解气,呸呸又啐了两口。

    赵老太爷再旁听着,眼睛眯了起来,“陆家丫头瞧着弱气,从前也听说是个实心眼的孩子,但我瞧着她虽然老实,却不呆傻,心里自有一番主意。”

    且不说落水后还能处变不惊,就看那宅地说不要就不要,当场不少人都理解不来。

    寡妇带孩子回娘家不是长久的事儿,那毕竟有个住处,将来还能往下传,偏那丫头不犹豫的换了钱,恐怕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筹谋了以后的事情。

    听老太爷这么说,赵展铭反而还好奇起来,才要问,眼瞧却到地儿了,只能先道别进了家门。

    这时间家里都去上工了,孩子们也都不在。

    赵展铭把行李扔到屋里,看了一圈后,从院子摸了把劈刀出来砍剩下的柴火。

    “李淑玉……呀!展铭回来了!我听见声音以为你妈在家哩!”

    赵展铭:“我才到家,郭婶儿是有啥事?”

    郭婶儿捂着嘴角的痦子扑簌簌的笑了半天,“害,这事儿暂时还不好说,等下午你妈回家我再过来!”

新书推荐: 特种兵火凤凰之我的烈日 华尔街的东方玫瑰 知遇夏日 雪落北山 赤凰旗下 开局青楼我被迫说书 [高武同人]综 与4A匹配100%的我只想毕业 狗血故事 风雪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