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告别巫疆的家人,又在陷仙剑的指引下,接连斩杀了隐藏在人间,伤害无辜凡人的三个邪妖之后,后知后觉的岁宁猛然意识到巫疆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想不明白,为何这个人界少年一边在她同邪妖打斗时鼎力相助,一边又在战斗结束后像对待不熟悉的道友一样远离她。
正如此刻,他们途径一家乡野客栈,他提出应该休整一晚,她表示认同之后却又听巫疆说,
“我们之间应该保持距离,要一前一后,间隔上一炷香的时间分别进入这家客栈,等入住客栈之后彼此也不要有任何交流,第二日离开时也要一前一后,间隔上一炷香的时间依次离开。”
岁宁以为巫疆是察觉到了异常之处,本着除邪的想法而做出的这个安排,不想等她询问之后,却是听他回答,
“没有异常之处,只是为了防止被外人误会我们之间有着超出朋友的关系。”
短短一句话立刻令岁宁气血翻涌,她先是深呼一口气,强行压制住心中想要伸拳头教训巫疆的念头,然后试图用讲出一番道理来说服巫疆,
“这实在影响我们的赶路速度,有这两炷香的功夫,我们都能降服三个邪妖了!而且,就算是被外人误会又有何妨呢,我们于他们而言只是转瞬即忘的过客罢了,所以无需如此避嫌!”
“不,我们确实需要避嫌,举个例子,若是我爹同一位不是我娘的人一起住客栈,一起赶路,哪怕二人是清清白白的朋友关系,可因着我爹被外人误会和别的女人是夫妻,我娘便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承受了天大的委屈,那么她知晓此事后对我爹生出怒火,自然就是天经地义的反应。”
巫疆的这番话宛若一瓢温热的清水,不仅没有浇灭了岁宁心头的怒火,更是让她心中笼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郁闷之气。
她虽坚持自己的看法,认为此等避嫌之法影响赶路,可巫疆的回答又是合情合理,令她无法反驳,此间矛盾之下,她再次开口竟是磕磕绊绊起来,
“那...难道...难道我们今后赶路都要这样麻烦吗?”
巫疆闻言,面上先是闪过几分挣扎的神色,而后一边点头,一边用万分为难的口吻回道,
“有些麻烦无法避免,若是不想因为这种小事而生出怨怼,便是需要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出来,而眼下尚未思索出对策,只好如我所说的法子来避嫌。”
闻言,岁宁不再反驳保,她如巫疆期望的那般同他保持距离,先他一步进入客栈之内。
而后在他同样进店之后,与他擦肩而过却是装作全然不认识他的模样。
她迈着大步向客房内走去,在身后传来他的轻笑声时,脚步停顿了一瞬,可也仅仅是一瞬时间。
而后她用尽全身力气抑制住回头的冲动,继续向前走去,如同她本就未曾有过这个朋友。
在夜幕深沉之际,她躺在昏暗潮湿的客房内,听着衰朽房梁内部的虫蛀响动,久久不能入睡,脑中始终回荡着与巫疆的那段对话。
她想不明白为何向来支持她的少年会在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上同自己产生分歧。
在青华山上修炼时,有师父和一众散修弟子在旁,他不曾提出过避嫌二字,为何如今却要因着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而要同她保持距离?
莫非,巫疆是喜欢上了一个人界姑娘,亦或者是一个她不认识的女妖吗?他又是如何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悄然同对方相识相知的?
一想到存在这种可能,岁宁的心上如同被针扎了一般难受。
她想,这并非是因为她喜欢巫疆,而是因为她不想失去这样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
若他当真认识了另一个姑娘,她理应与他保持距离,甚至从此之后不再联络。
而一想到这种可能,岁宁的眼眶便是无法控制地湿润了起来。
泪珠顺着脸颊滚落到她的嘴唇上,咸湿的味道将岁宁猛然从无尽的愁绪中抽离出来。
她直起身子,半坐在床榻上,伸手抹了抹眼睛后拿起放在床侧的陷仙剑,拔出剑鞘,让剑身流淌的光华将朴旧的小屋室整个照亮。
看着如此夺目的宝剑,岁宁心中想到,她是志在成仙的灵修,又岂能因为这种小事而满心伤怀!
任何人都无法成为她前进路上的阻碍,若是今后同巫疆的矛盾无可避免,她便是要孤身上路!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岁宁的心终是再次安定了下来。
她将陷仙剑收入鞘中,随后再次躺下,不多时便是沉入梦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