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宵

    余岁回到包厢,头顶上的水晶灯依旧刺眼,她看了眼自己的胳膊,已经布满了好几个大包,早知道这样她还不如偷偷蹲厕所呢。

    旁边的座位没人,她才想起许昀翼也去了厕所,随即长舒一口气。

    自己要是选择在厕所打电话脑子才有包呢,被他撞见还不知道要被嘲成什么样。这样一看被蚊子咬几个包也算是值了。

    不过徐澜这小子去哪了?

    包厢的门被推开,两人一前一后的进来,不约而同的臭着脸坐在了余岁身边。

    她敏锐的感觉到了火药味,而且还是在这两人之间,不过这么一想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才能让第一次见面的两个人能有这么重的火药味。

    就连钝感力超强的她都看得出来,其他人自然是不例外,好在运营抓紧搬出了蛋糕救场。

    余岁作为主人公,自然是承担了切蛋糕的任务。精致的蛋糕上还用奶油写了几个大字——

    欢迎余岁加入YJTG。

    场面又重新热闹起来,递盘子分叉子,直播的镜头被交到许昀翼手上。

    他一只手举着手机,没什么表情的怼着正在切蛋糕的人拍。

    “小队长你能不能稍微有点灵魂。”

    余岁闻言抬头,被近在咫尺的摄像头吓得差点一句国粹出口,连忙掩饰性的对着镜头笑了笑。

    她端起一小块蛋糕,凑到镜头前:

    “来来来粉丝先吃。”

    少女端着蛋糕,两颗小虎牙微微露在外面,隔着镜头和他对视。

    许昀翼手一抖,整个画面晃动了下,找到直播间的一众抗议。

    【刚想截图小队长就手抖,闺女的美照不复存在了啊啊啊啊】

    【实在不行给安排个支架吧】

    【依我看这个许昀翼是被美到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顺手将手机抛给了一旁看热闹的队友。手机刚离手就被塞了块蛋糕。

    “来来来大家一起捧着蛋糕拍一个。”工作人员招呼着开始安排他们的站位,切的时候他们特地嘱咐余岁不要把字切花了。

    中间的几个人已经就位,余岁回头看了眼差点被吓懵。

    许昀翼和徐澜一左一右,手里的蛋糕刚好拼成她的名字。

    只能说命运弄人啊,她切的时候要是知道会出现这种场面,就不会把自己的名字分成两块了。

    好在最后收尾还是比较和平的,徐澜阴沉的脸色也在吃完蛋糕之后好转。

    余岁被他推上VTG的大巴,她震惊道,你要是想把我挖过来得用钱买,不能硬抢啊。

    “跟我回去,我有东西要给你。”

    她就这么晕晕乎乎的坐上了车,隔着玻璃看自家队友纷纷暴起,然后团结一致的把唯一看戏的许昀翼推了上来。

    他没一步是自己走的,硬生生的真实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推背感。

    还剩两个位置,跟在他身后还有个VTG的教练。许昀翼没犹豫直接落座单人靠窗的位置,留余岁一个人硬着头皮和别家教练闲聊。

    职业病挺可怕,一开口余岁就如临大敌,在他的一圈问题里竟然找不到一个跟比赛无关的。

    她索性乱答,说下个赛季要用双马组合,教练立刻拿出本说是马超和马可吗。

    “不是,是关羽和马可。”

    “我打关羽。”

    话题戛然而止。

    大巴停在五星级酒店门口,一行人下了车。

    徐澜从兜里掏出来个东西塞她手里,还带着体温。

    一个游戏机,很古早的款式,旁边的按键已经被磨损的看不清了。

    她盯着那游戏机发怔,手指轻轻的摩挲着边缘,喉咙里像是卡了团棉花,半天才问出口。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送我这个?”

    许昀翼皱眉,看她眼眶渐渐泛红,又看了眼那个游戏机。

    就收到一个破烂东西就哭成这样?

    这个破烂游戏机是之前徐澜送给她的礼物,他们初识的那一年,这人连自己是男是女都搞不清楚。

    她拆开快递发现是个游戏机时哭笑不得,充上电发现里面的游戏陌生的像是过年来拜访的远房亲戚。

    她不会忘,徐澜就一个一个游戏的教她。

    这个游戏机在前几个月搬家的时候不翼而飞,余岁找遍了所有的箱子,然后挫败的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你从哪里找到的?”

    徐澜笑眯眯,想说我租了你的房子在厕所找到的,眼神触及旁边的许昀翼话风一转。

    “路上捡的,总之回来了就好。”

    余岁还一门心思研究着游戏机,丝毫没注意身边的站位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劳烦寂神照顾她了。”

    她抬头,被两人之间刀剑相向的眼神吓了一大跳,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朝着徐澜匆忙使眼色。

    身前多了个人,许昀翼将她的视线完全挡住,目光所及余岁只能看到他的后背,跟堵墙一样。

    这种场面还是溜之大吉吧……

    徐澜捕捉到她逃跑的动作,默不作声的瞥过视线,仍然保持着平日微笑的表情。

    “回来。”

    许昀翼背对着她,目光都没挪动一分,冷着脸喊道。

    这人背后长眼了吗?余岁浑身一颤,毫不犹豫的跑得更快了。

    ……

    为了保证选手的睡眠,俱乐部每天晚上定点收手机。

    余岁把游戏机收进抽屉,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今天欢迎会的荒诞场面。

    她都不用去看网上的评论就知道风向已经乱成什么样了。

    她没心思再把精力花在看网友的评论上,当下之急是要把实力提上来。

    备用机发出刺眼的光,她反复按压音量键,耳机里还是一阵静寂。

    耳机断联,她窝在被子里公放,没想到比胜负欲来的更快的是食欲。

    接电话回来之后她就没怎么动过筷子,勉强吃了两口蛋糕,现在饿的感觉整个胃都在颤。

    凌晨三点披着头发穿长裙在基地里晃可不是什么好事,她出门前先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

    但一想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还是鬼祟溜着门缝出逃。

    同样大半夜没睡的许昀翼只是在阳台上小憩了会儿,睁眼差点以为招来了贞子。

    仔细一看发现不对劲,贞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矮了?

    “吃东西就吃东西,别跟个贼一样。”

    攥着东西的余岁一激灵,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看清是许昀翼,梗着脖子强装镇定:“半夜三更不睡觉你吓死人啊。”

    他靠在阳台门框上,语气懒洋洋的:“半夜三更穿着这身衣服,更吓人的貌似是你吧。”

    许昀翼看了眼她手里攥着的袋子,

    “半夜三点在冰箱翻鸡胸肉,你这减脂餐吃的挺别致。”

    手里的鸡胸肉冻的梆硬,还带着冰碴,索性破罐子破摔:“管你什么事。”

    许昀翼嗤笑一声,弯腰拿走她手里那包鸡胸肉,转身进了厨房。

    餐具碰撞的声音传来,她悄悄的扒门。

    看着许昀翼将那几块鸡胸肉丢进锅里,又往锅里丢了块黄油,动作十分熟练。

    黄油的香气传出,她不争气的咽了口口水。

    “你不是说你不会做饭吗?”

    他头也不抬,用铲子敲着锅沿:“不会做,咸了或者糊了你就忍着。”

    “饿死你了对我没什么好处。”

    煎个鸡胸肉跟做国宴一样,余岁捧着个盘子在旁边耐心等待。

    月光在她身上投下细碎的光影,他看着窄小的肩膀,没由来的想起几个小时前,她蹲在地上哭。

    虽然没有声音,但是他知道她在哭。

    锅里的鸡胸肉滋滋作响,余岁看着旁边一动不动的人,隐隐约约感觉自己闻到了一股糊味。

    “不是你咋了?这鸡胸肉要糊了!”

    被人拐了几下许昀翼才回神,拨弄着铲子把鸡胸肉翻了个面继续煎。

    谁也没有说话,他把鸡胸肉盛出来端到另一边的餐桌上。

    余岁尝了口,发现出乎意料的好吃。

    “今下午的事……”

    他其实想说的是欢送会她一个人偷偷哭的事,余岁咬着鸡胸肉抬头,

    “下午的事别提了,等我们下次配合起来打爆他们!”

    她用筷子叉起一个鸡胸肉,信誓旦旦的补充道。

    完全不在一个频道,许昀翼顺台阶而下:“就凭你那一个兵没补到的实力吗?”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余岁放软语气:“我那是不忍杀生。”

    吃着杀生得来的鸡胸肉的人在这胡说什么呢?

    “不过,你这么晚了在阳台干什么?”

    许昀翼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将自己刚才看的视频继续播放。

    “看回放。”

    “你偷藏手机?!”

    她理直气壮的将筷子对准他,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明天要向教练控告他私藏手机。

    许昀翼眼神微妙。

    “你看回放连到我耳机了。”

    !她说怎么一直没声呢!

    余岁还以为自己耳机坏了,重连三遍依旧没声,无奈只能窝在被子里把声音调到最低。

    原来连到你小子那儿了,这下真成隔墙有耳了。

    黑暗中只剩两人的呼吸声和餐具碰撞的声音。

    许昀翼从口袋里掏出来个东西,放在桌子上。

    一瓶花露水,还是用了一半的那种。

    余岁觉得有点眼熟,没明白他的用意,犹豫三秒之后小心翼翼的开口:

    “过期了?”

    这瓶花露水其实是他顺的,结账的时候他站在前台许久,抿唇开口问他们店员要花露水。

    店员说牙线棉签充电宝他们都有,就是没有花露水。

    苦恼着回到包间,一瓶花露水就躺在角落里,四下无人,他蹲着捡起来揣进兜里。

    到现在才拿出来。

    他目光一转,看到纤细手臂上多了几个“十”字的掐痕。

    那瓶花露水被他重新装进兜里,余岁的手停在空中,不明所以的收了回来。

    “吃完把盘子洗了,”

    “早训别迟到,会扣钱。”

    他留下这两句话就匆匆上楼。

    这人什么意思?送出来的东西还能收回去?余岁悻悻地把盘子拿起来进了厨房。

    她洗盘子的时候也来了困意,上楼路过许昀翼房间发现他房门大开,他躺在床上似乎毫不知情。

    毕竟今晚帮自己做了夜宵,她顺手把门轻轻的关上,然后回了自己房间。

    许昀翼睁开眼睛,看着已经被关上的房门长舒一口气,从口袋掏出那瓶花露水。

    他捏了捏眉心,随手将它丢在一边。

    稍稍有重量的瓶子落地咚的一声,他没由来烦躁。

    睡不着,他打开手机,在搜索框输入徐澜的名字。

    前五个词条全都跟着同一个名字:余岁。

    他关了手机,觉得其实睡觉也不是多么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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