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洵停下脚步回看许青竹,许青竹轻瞥他一眼接着说,“朱思华白天不归,我想西边定不简单。我们去看看,总好过回山洞和他们大眼瞪小眼,兴许还能解救朱思华呢,我可不想在这里呆上十天半个月,早点结束对你我都好。”
她觉得早晚都得去那边,白天比晚上要安全得多,既然她们白天这么空闲,就该去探查探查。
陆洵听完,思考了一会儿后说了声“好”,继续往前走,半个小时后,两人走到了山脚。
寒云山不愧是深山老林,山外是炎炎盛夏,但一进到山里许青竹就打了一个冷颤。她扫视四周,山中树高草茂,只有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树冠漏下来,整片山白天也阴森至极。
寂静的山林里一人一鬼踩着枯枝落叶往西边而去。许青竹目之所及不是枯黑粗壮的树,便是恣意横生的荆棘,耳边不时传来嘎嘎的乌鸦叫声,叫得她内心发慌。
这时陆洵又一脚踹倒了道旁的三块石头,这是他踹掉的第三个了,许青竹观察过,但凡看到三块石头搭一起,他就会立即抬脚踢毁它们。
许青竹耐不住好奇,问道:“陆洵,你为什么见到三块石头堆一起就要踢倒它们?”
陆洵语气微冷:“哼,害人的东西,留着做什么?”
许青竹望了望那堆石,不解道,“怎么就害人了,难道还成精了不成。”
陆洵瞟了她一眼,“没成精,只是在供养山精。”说完他继续朝前走。
许青竹瞥了眼散落的石头,连忙跟上去,越往西走树越茂,最后竟连半点阳光也没法到达地面,林间如同黑夜般。
忽然一阵冷风吹来,带来轻微的嘎吱声,许青竹听觉灵敏,急忙靠近陆洵,低声说:“陆洵,你听到了吗?”
陆洵皱了皱眉头,点了点头。许青竹又问:“什么东西?”
陆洵视线落到左边,轻声说:“老虎,在我们左手边那棵树后面。”
话落许青竹立即从左边移到右边,同时偏头朝左边看去,深绿色的草缝中,她看到黑黄相间的虎纹在缓缓移动,紧接着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兀的凝视着她。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上,这要是被啃上一口,得死吧?
她下意识地扯住陆洵的衣服,哆嗦道,“陆洵,你打得过它的对吧?”
陆洵一边凌厉地注视老虎,一边说:“区区一只老虎,不足挂齿。”
谁知他话才说完,那只老虎突然朝他扑了过来,许青竹一惊,连忙丢下陆洵跑开,离陆洵和老虎远远的,直到将要看不到他们才停下来,缩在树后窥视陆洵和老虎搏斗。
其实说不上搏斗,完全是陆洵单方面的碾压,他朝老虎使了一个鬼术,那老虎起先还能挣扎,但禁不住陆洵又补了些鬼气,它便动弹不得了。
看到这一幕许青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还好,不会落入虎口,然而她这口气还没有松完,余光中又瞧见一个更加恐怖的东西,整个人立即僵住了。
她缓缓转动脑袋朝右边看去,只见五十米之外,一个怪异的东西正睁着一双白眼幽幽地盯着她。那东西大约八十厘米长,身躯长满黄色的毛,四肢纤细,皮包着骨,头异常大,嘴巴张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他双手双脚全都着地,仰着一张诡异的脸盯着许青竹。
许青竹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大叫一声朝陆洵奔去。陆洵听到她的喊叫声瞬间来到她身边,抓住她的手臂问道:“怎么了?”
许青竹大口喘着气,“有……怪物!”
陆洵扶正她,“在哪?”
许青竹往右边指了指,“那……”
陆洵放开她,朝她的指向走去,四下寻找,“没有,会不会是你眼花了?”
许青竹走近他,朝怪物刚刚趴着的地方看去,但那里空荡荡,没有任何活物。
“我绝对没有看错,它刚刚就在那,四肢着地,头大身小,脸很白,还有眼睛全白。”许青竹大声说,陆洵听到她的描述皱了皱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许青竹暗暗想着,总有一天她要比陆洵还要厉害,让每个鬼怪见到她都望风而逃,再也不敢欺负她。
“陆洵,这边果然古怪,我们趁白天好好搜寻一番。”许青竹又说。
陆洵皱眉看了看阴森的林间,轻轻应了声“好”。随后两人回到老虎身旁,陆洵目光凌厉,冷冷盯着老虎,片刻后他解开老虎的定术。许青竹被他这一举动吓了一跳,连忙跳到他身后,以免被老虎一爪子拍成肉沫。
然而得了自由的老虎却不暴怒,它睁着一双黄绿的眼睛打量着她们。
“陆洵,我怎么觉得这只老虎通人性?”许青竹躲在陆洵身后望着老虎说。
“他内里本就是个人。”陆洵说。
“什么意思?”许青竹满脸疑惑,左看右看都是只老虎,哪来的人?
陆洵笑了一声,朝老虎施了一个鬼术,老虎缓缓化为一个二十来岁、身着灰色衣、长着娃娃脸的男子,他安静地站在毫无阳光的树林下看着她们。
许青竹一时看他,一时抬头往上看,树枝密密交织着,看不到一星半点光线,看来这里白天也不安全。
“若我没有猜错,这只老虎死去之时,你正巧撞进了它的身体。”陆洵说。
娃娃脸男子缓缓开口,“你说的没错,我昨晚不小心撞进这只老虎的身体里,就出不来了,也说不了人话。我刚刚不是要吃你们,只是想把你们吓走,这里很危险,你们快走吧。”
许青竹自陆洵身后走出来,上下打量着娃娃脸,片刻后说:“你是朱思华?”
娃娃脸男子诧异道:“你认识我?”
许青竹说:“我们不仅认识你,还认识李国栋、赵勇旭,还知道他们在哪。”
“勇旭哥,你们知道他?他如今怎么样?”朱思华激动地说。
“他死了,来找你们。”陆洵简答。
朱思华急促问,“勇旭哥身体那么健康,怎么会死了呢?”
许青竹看不下去,解释道,“赵爷爷九十八岁了,老死的,很安详。”
朱思华愣怔了一瞬,喃喃自语,“是啊!原来过去那么久了,老死的!挺好的!”说完露出一个笑容。
许青竹等他缓了一会儿,又问:“昨天晚上你经历了什么?又为何在老虎的身体里?”
朱思华睨了许青竹一眼,严肃地说:“小姑娘,这不是你能管的,快下山。”
许青竹:“我们就是来管这事的。”她指了指陆洵,“他是鬼差,这是他的职责,你尽管说吧。”
朱思华狐疑地睨着陆洵,“你真是鬼差?可这个地方不是没人管吗?”
陆洵正言道:“我管,我还会惩处玩忽职守者,你如实说吧。”
朱思华听到这话又望了他一眼,才缓缓说:“我昨晚撞见一群鬼怪,他们想吃我,我逃跑时不小心撞进了虎躯才躲过一劫。”
“何处见的鬼怪。”陆洵问。
“前面。”朱思华指了指幽深地林间,许青竹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正是发现怪物的方向。
陆洵皱眉凝视前方,“走,去看看。”说完便抬步往前走,许青竹和朱思华连忙跟在他身后。
她们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忽然见到一条长长的、紧贴山体的石阶,石阶往深山而去,看不到尽头,两边堆积着碎石,碎石里荆棘横生,枝条更是伸到台阶上,阶面不仅坑坑洼洼满是碎石,还长满了苔藓,十分滑。周边尽是枝繁交错的参天大树。
许青竹望着石阶,心中想道,这石阶若在景区,倒是一段极好的历史文物。但眼下并不是欣赏它的时候,她问一旁的朱思华,“朱……大哥,台阶尽头是什么?”
朱思华蹙了蹙眉,“我没去过那。”
许青竹看向陆洵:“陆洵,我们沿着石阶去尽头看看。”
“嗯,我正有此意。”陆洵说。
许青竹扫视四周,补充说,“要是有什么危险,你一定要先顾着我。”
陆洵:“……”
许青竹:“听到了吗?”
陆洵:“好。”
说完三人沿着石阶往上走,林间嘎嘎叫的乌鸦和呱呱叫的蛙虫,好似在叫魂。石阶一段又一段,没完没了,终于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后,绿林中突现一片青瓦,三人望了几眼又继续往前走,很快尽头的景象全部出现在她们面前。
一人两鬼踏上瓦屋前的空地,环顾四周,地面铺着石板,石逢间满是深绿的杂草,周边遍布双人合抱粗的树,一根根长满叶片的枝条缠绕在建筑上方,形成一张大幕布,挡住上苍发现它的存在。
建筑很破败,瓦片散落地上,碎成小片。中间敞开,不知是原本就没有门,还是年久失修腐烂了,格栅窗横竖木条都缺失了很多根,屋檐底下满是蜘蛛网,四周长满茂盛的野草。
许青竹还未看完,陡然瞧见陆洵朝破败的建筑走去,她急忙跟在他身后,朱思华见状也跟上她们。很快她们便进到了屋里,里边空间不大,大约有八平方,满室都是灰尘和蛛网,正中间是五个神像,正面三个,背面两个,他们神情端正肃穆,神像前摆了个香炉。
许青竹暗自寻思,原来这是一座庙啊,只是不知这五个相貌端正的神是哪路神仙?
“淫祠!当毁!”陆洵怒道。
许青竹听闻这话十分诧异,又抬眼看了看神像,既不狰狞,也不凶恶,怎么就是淫祠了。
朱思华也很疑惑,望着陆洵等他解答。
陆洵瞥了她们两眼,解释道:“这是五通神。”
许青竹疑惑道:“五通神?既是神你为什么要说它是淫祠?”
陆洵斜睨她一眼,看着神像,“五通神不是神,他们原叫五通鬼,世人怕他们才把他们称作神,实际上他们是恶鬼。他们皆是山魈精怪,也就是山鬼,喜淫人妻女,好食尸体和亡魂。世人怕它们,所以建庙供奉,祈求它能网开一面,我一路踹掉的三块搭一起的石头也是它的庙。殊不知这等恶鬼就算拿了好处该做的恶还会做,对于此等恶鬼要做的就是勇于面对,比它强,比它厉害,让它不敢对你作恶,一味的讨饶退让是没有用的。”
说完他手中化出一条铁鞭,抬起手,往神像上甩,啪啪几声,泥塑神像立即身首分离,咚咚几声跌落在地,附在神像身上的尘土弥散在空中,呛得许青竹不停地咳嗽。
陆洵毁了神像后,犹自不满,他拉着许青竹和朱思华,“我们出去,我要把这座淫祠给毁了。”
许青竹一边捂着鼻子,一边随着他的步伐走出了庙。出到外面,陆洵让她和朱思华站远些,随后他飘到空中,飘到庙前,朝庙挥舞长鞭,啪啪几下,腐朽的神庙轰然倒塌,扬起一阵阵尘土,化为废墟。
尘土平静下来后,只见合抱粗的树后窜出一只只许青竹刚才见过的怪物,它们有的扒在树上,有的趴在地上,俱都仰着一张白脸,睁着一双白眼望着她们。
“五通神的爪牙,沸面。”陆洵一边说,一边朝它们而去,挥鞭打死了四五只,其它沸面见状立即往山里逃去。
“追,跟着它们能找到五通鬼的老巢。”说完他便执鞭往前追了去,朱思华和许青竹急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