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两

    这嗓子一落地,街上顿时多出了许多人,从四面八方涌来,都挤在后头伸长了脖子去够着看,那架势与后世的明星出街没有两样。

    柳知梦早已习惯这掷果盈车的场景,见怪不怪地扶着丫鬟的手,一双含烟蕴雾的美目四处寻找着,看到从楼上匆匆下来的苏淙淙,顿时一笑,艳若桃李的脸似乎将这屋子都映亮了几分。

    苏淙淙没有想到她竟然亲自来了,又惊又喜,几步冲上前去,突然想起自己如今是个男子,便止步行了一个礼。

    柳知梦看旁边的丫鬟一眼,这丫鬟上前朗声道:“听说这紫烟阁新制的胭脂极好,我家柳姑娘今日特来看看。掌柜的,将玉簟秋与独上兰舟呈上来吧。”

    是了,高端的产品必然要有高端的名字,这才叫得响亮。苏淙淙图省事,直接从李清照大才女的词里摘出来,果然这名字足够高端大气上档次。

    柳知梦在紫烟阁待了不过一柱香时间,就在丫鬟仆妇的左拥右簇之下离开了。但已然足够了。

    盛京头号大明星的号召力果然是不容小觑的。柳知梦前脚刚走,无数男男女女后脚就涌进了紫烟阁,点名要柳姑娘赞好的那两款胭脂。

    等众人发现这紫烟阁供货竟然很是紧俏时,更是几乎要抢起来,饥饿效应大发神威,不只是玉簟秋与独上兰舟,其他胭脂也被一扫而空。

    黄娘子她们三个傻愣愣地看着乌泱乌泱的人,如在梦中。她们从未见过如此热闹的紫烟阁,也从未卖过一两甚至二两一盒的昂贵胭脂,竟还能被哄抢,仿佛不要钱一般。这些人下手极快,付银子时无比痛快,比平日里大方不知多少。

    一天进账近一百两银子,纯利七十两是有的,这是以往近半年的利润。

    所幸苏淙淙早就有所准备,已预备了一大批胭脂原料。只是玉簟秋与独上兰舟的陶瓷盒子因价钱太高,定得倒是不多,苏淙淙忙令又陈平去赶着定制了一批。

    所谓酒香也怕巷子深。既然宣传到位了,营销够了,玉簟秋与独上兰舟本身品质也不差。且苏淙淙受了现代各种茉香奶茶的启发,很是用心地在里头加入了茉莉与清茶花香,这可谓是锦上添花。

    原来时下胭脂大多无香,有香味的也都是一些浓烈甜腻的香味,玉簟秋与独上兰舟的清香在当下胭脂铺里是头一份。

    凭着过硬的品质、独特的香味和柳知梦可怕的明星效应,紫烟阁在南市甚至在盛京一炮而红了。

    因着柳知梦与景王府的关系,有柳知梦、恒安侯府背书的紫烟阁,纵然同行嫉妒,倒是不敢明目张胆地使绊子下黑手。

    于是十日期满,苏淙淙特意将银子换成五百两整整齐齐的漂亮银锭,带着拖着装有整整五两百纹银箱子的陈平,来到侯府拜见了宋秋水。

    宋秋水看着面前白花花的银子,又看看恭敬立在自己身前的苏淙淙,自然惊讶之下,无比满意。

    苏淙淙接手不过半月有余,竟然一举将紫烟阁扭亏为盈,还给她交上了她名下所有资产近一半的利润,着实令她意想不到。

    看来这小丫头真真是不容小觑。

    “你近日做的不错,有何为难之处,或需要我打点的,尽管报来。”宋秋水姿态娴雅地喝一口茶水,淡淡道。

    “夫人英明。”自个一挣钱就直接带着成果登门,必是有所求。

    苏淙淙也知晓瞒不过宋秋水,直接点明道:“我前些日子出门办事,怕是无意中被三公子识破了身份,他担心我扮了男子在外行走有损府里众位小姐的名声,我便答应他自请出府,其实我自个也是愿意的,日后行事也便利些,请夫人准了我吧。”

    宋秋水闻言有些讶异,快速扫了苏淙淙一眼。她竟被发现了?为何没听三郎说?以自个儿子无所顾忌的性子,竟帮她瞒了这许多日,愣是在自己面前一字未提,这倒是稀奇。

    宋秋水沉吟片刻,冲旁边侍立的明月道:“将这银子送到清逸院去,就说是紫烟阁的孝敬。”

    又命黄嬷嬷开箱子,要她去挑那只漂亮的金镶玉桃花钗子出来,赏给了苏淙淙。

    苏淙淙如今日日做男子装扮,得了这些首饰也没有戴的机会,她不明白宋秋水为何要赏自己这个。

    正看着这钗子发愣,听得宋秋水道:“三郎那里有我去说,你无需忧虑。你既尽心尽力为我办事,我便也要对得住你,不免要为你日后多考虑些。”

    苏淙淙便明白了,她还是要处心积虑为自己保住身为女子,甚至是“侯府表姑娘”的这层身份,这是为自个日后嫁娶在铺路呢。原来这根钗子,就是提醒她勿要忘了自己女子的身份。

    想明白了这些,苏淙淙心里不由苦笑。好夫人,你的心意我怕是用不上了,且你若晓得我去了桃花阁,还能要我“无需忧虑”么?

    但宋秋水作为她的老板,既然如此好意,她不得不领,否则岂不成了不识抬举,只得拜谢了。

    当日晚上,等苏淙淙终于带着黄娘子几人备好了后几日要用的胭脂,又封了一两百银子送给了桃花阁柳知梦处,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柳叶巷。

    刚一进门,便吓了一大跳。

    原来院中石桌旁正坐着一个人。此刻那人正玉带当风,风流潇洒地手持一柄利剑在月下细看。

    不远处立着一个孔武有力的侍卫,正是上回赶车的那个。

    那不是祁三郎又是谁。苏淙淙一见他,只觉得心里发苦,先是令惊疑不定的陈平自行回房去了,这才磨磨蹭蹭挨上前去,站在他跟前行礼问安。

    祁三郎抬眸冲她一笑,那笑得眼角眉梢都是风流之意,轻声道:“你倒是有本事,竟连夫人也帮你说情。”

    此话不善,苏淙淙低头不敢答。

    祁三郎又道:“难怪你当日拼了命也要去见柳知梦,原来打的这个算盘?”

    苏淙淙老老实实地点点头。

    祁三郎呵呵一笑道:“你倒是有几分歪才。但你真以为我偌大一个侯府,看得上你几个碎银铜锭?你记着,我以后日日看着你,你若行事有丝毫逾矩,或有损及侯府名声之事,我不禀夫人也能将你处置了。”

    苏淙淙只觉得他轻飘飘的几句话仿佛就能要了自己性命一般,心里涌出一阵火气,心道我尽心尽力为你们办事,要我不出府的也不是我,你凭什么这么威胁我?

    于是她一抬头,直直望着祁三郎问:“恕我愚钝,不晓得公子说的逾矩具体有哪些内容?我如今也是男子身,自然不能如女子般行事。或者我若逾矩了,公子打算如何处置我?”

    祁三郎哪里能晓得这丫头有胆子这般质问自己,被她问得一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俊脸一肃道:“去桃花阁就算逾矩,这你该晓得吧?”

    “我若是女子身份,自然是去不得。我若是男子身份,为何去不得呢?即使去了,旁人只知道小苏管事爱逛花楼,又如何会影响到侯府甚至侯府小姐们的名声呢?”苏淙淙振振有词道。

    “若你身份败露了,你要如何自处?何况虽扮做男子,终究是女子之身,去那等地界,如何适宜?你不晓得何为妇容妇德?”祁三郎没好气道。

    “知晓我身份的只有侯府。你不说,我不说,如何会败露?即使大家发现我的女子,又如何能知道我是苏淙淙?公子若只说名声,那名声是无碍的。

    若公子说的是为女子的德行,那我日后若要嫁人,必然是要找能接受我这些行为的夫君,我的妇容妇德我只需我的翁婿认可即可,就不劳公子忧心了。”

    苏淙淙只觉得自己此刻如同站在了法庭上,被唤醒了满满的辩护技能。

    祁三郎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他从未见过如此能言善辩的女子,最诡异的是,她眼中燃起的那熊熊战意是怎么回事?看这架势,她仿佛以为自己是个冲锋陷阵的女将军了?

    旁边的侍卫一见他这呆样,“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祁三郎被这笑声唤醒了神,指着苏淙淙气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说了三个“好”字,一挥袖大步走了。

    苏淙淙望着他摔门而去的身影,心知自己原本定好的计划要临时变更了。

    看来要先出去避几日。等过几日,这纨绔大概就能将自己忘记了。他贵人事忙,又有那么多花团锦簇醉生梦死的花花公子生活等着享受,如何会日日揪着自己盯着自己呢。

    可苏淙淙却没有料到,自己看错了祁三郎。这纨绔对自己的侯府、对自己的姐妹,倒是有着一片熊熊的维护之心,如今早已将她这异类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简直是梗在喉咙里的鱼刺,一日不拔出来,他就一日不痛快。

    至于里头是否还有祁三郎之前因逼苏淙淙作诗一事栽了个大跟头,后头又多番吃瘪,想要找补回来的缘故,不知旁人如何想,侍卫秦五是绝对认同的。

    毕竟,堂堂侯府公子的面子,也不能白折不是?祁三郎可不是能吃亏的性子,即使是在小娘子家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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