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阴森森地声音响起。

    “村长。”

    “我不是，你认错了。”

    那人埋头就要走。

    不想帽子直接被揭掉，村长还是打死不承认，可耐不住乔一的纠缠。

    树荫下。

    “村长，你干嘛偷偷摸摸地，你想找谁直接进来补就行了。”乔一说。

    “我没有。”似是觉得自己说得太过刻意，他又像往常嘿嘿一笑，“路过而已嘛。”

    路过，特地绕了一个大弯，村长都农场可是两个方向。

    “那好吧，你继续路过，我去工作了。”

    乔一就要走，就过又被村长拦住了。

    “小乔，自从联欢晚会后，明宇有什么反应吗？”

    乔一想了一会，那家伙还跟她生气了呢，这件事要是村长知道了，肯定会伤心的，村长在一旁紧张地等待着，眼巴巴地看着她。

    “没有啊，他还是老样子，我找个时间问问他。”

    在村长的万分感谢下，乔一回到牛棚，就在进门的前一刻，都能感受到后方的热烈的目光。

    邵明宇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可是，那次他还在睡很气的样子，历历在目，待会他过来，我就开口吧。

    男人正协调工作人员给牛棚做卫生，姜甜拧着根水管，有调皮的牛犊过来蹭水喝，还有洗澡的。

    正想着，邵明宇脱掉被水打湿的工作服，朝她走来。

    “刘叔要去县里，问你喜欢吃什么？”

    “嗯？”乔一抬头，随即明白，兴奋地说：“我要吃糖油果子。”

    似乎被女孩的情绪感染，邵明宇的声音也带着笑意，通过电话转达给刘叔。

    现在是个好机会。

    乔一忽然意识到，“邵明宇......你......”

    “老板。”

    一个工作人员过来，与他低声交谈了几句，转身就要走。

    乔一顿住，还未说完的话，噎在胸腔，然而，他忽然转过身，注视着她，说，“你刚才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你去忙吧。”

    乔一摇头，挥手让人离开。

    三天后，乔一坐在屋檐下，整个人愁眉苦脸，小白上蹿下跳，时不时前肢往下，尾巴摇得跟个螺旋桨似的。

    “小白，还是你好，一天都没有烦心事。”

    指尖在它湿漉漉地鼻尖一点，一个大舌头直接舔了上来，她及时收回手，“你说邵明宇现在在哪来？”

    惦记着完成自己对村长的承诺，可是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她怎么完成。

    “小乔，快开门。”

    忽然，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乔一推开门，看见一辆银色平板车旁边，站着一群人。

    为首的正是邵明宇，村长手不停地在他背上拍着，可邵明宇并没有不悦的神色，其他人脸上都洋溢着朴实，开心的笑容。

    待他们走近，乔一看着他们手里抬着的干货，才知道邵明宇今天去其他村收干货了。

    虽然邵明宇的话不多，可是她观察到，只要有土地村居民同他讲话，他都会一一回答。

    悬挂三天的大石头，像是化成一片气，被乔一吐出来，心里面轻松不少，看着村长乐呵呵的样子，似乎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时间回到两个小时之前。

    又到了收干货的时间，刘叔和邵明宇两人出发。

    七八个麻袋，装得满满当当，依旧是大丰收的一天。

    虽然累了点，不过好在有两个人在，努力一下，还是能把收的农家干货，搬到村口的车上。

    来回两趟，还剩下四个麻袋，这时，刘婶的电话来了，听说糯米发烧了，刘叔不得不赶去医院。

    “交给我吧，你今天就早点下班。”见刘叔犹豫，邵明宇直接给他做了决定。

    刘叔走后，邵明宇又扛着一麻袋，稳稳朝车子方向走去。

    正当他要返回时，忽然见村口，村长带着几个汉子抬东西，正是他留下的麻袋。

    大家喊着口号，手臂上的青筋浮起，村长瘦长条的手臂，也浮起一小块肌肉的线条。

    “给我吧。”邵明宇接过村长的位置，其他人的表情也轻松了些。

    干货全部装上车，一群土地村的居民坐在一边，休息。

    邵明宇留意到他们干裂的嘴巴，抱着一箱泉矿水过去。

    接住矿泉水的人，小心地观察着邵明宇的表情，试图跟他说话，本想着尝试，没想到邵明宇真的回应了。

    之前他们可是重来没有说话过。

    众人都发现了这点，说什么都有，拉扯他聊天，无法拒绝，邵明宇也加入其中。

    留一天结束后，乔一躺在床上，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从一旁拿出老年机，又放下，从旁边拿起一个全屏手机，崭新的。

    这还是邵明宇从师傅家回来，送给她的。

    如今待在农场，过着日落日落的生活，乔一都习惯了没有手机的日子。

    她坐起来，头发半湿地披着，把老年机的手机卡换在智能手机上，开机后，又下载好常用的软件。

    手指像是有意识一般，点开了短视频软件。

    铺天盖地的震动袭来，吓得她差点握不住了。

    点开一看，她之前随手发的戏曲盔头的点赞了居然是二十多万，浏览量更是上千万。

    就在这个空当，点赞量和浏览量还是持续上升。

    翻开评论区，与她想的不一样，只能少量黑粉评论，在讨论她之前的舆论风波，更多的人是在讨论这顶戏曲盔头，夸奖，赞叹，喜爱。

    今天会有这么多人喜欢。

    邵明宇敢换好干净的体恤，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门开了，来不及收力，乔一就着敲门的姿势，摔进房间里。

    “什么事？”

    见乔一扶住门框，邵明宇收回悬在半空中的手，问道。

    邵明宇站在门口，能闻到从他身上传来一股好闻的香皂味，混合着淡淡的青草味。

    乔一并不介意，直接站在门口，把手机屏幕对着对方，一脸兴奋地说：“邵明宇，原来有这么多人和你一样，都喜欢戏曲盔头。”

    “恭喜。”邵明宇说。

    “邵明宇，你继续做吧，我也想有一天，你的作品被更多人看见。”

    女孩说出了自己来的目的，像是被下了药，这声音带着蛊惑的意味，重重在他耳际回想，在心底留下回音。

    一切都远离了他们。

    他只能看见女孩亮晶晶的眼睛，有神，专注，瞳孔里是他的影子。

    这是他听过最有蛊惑力的话，让他无法反抗，束手就擒。

    *

    转动把手，邵明宇推门，走了进去。

    “这是我的工作室，工作的时候，就会待在这里。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尘埃悬浮在空气中，一股陈旧的味道瞬间把乔一包裹住，踩着地上的脚印，走进来。

    房间里的布置，还是和她之前看到的一样，柜子上，罩住戏曲盔头的透明盒子上，铺着薄薄一层灰尘。

    打开窗，两人简单打扫了一下，地板变得一尘不染，用鸡毛掸子弹掉物品表面的灰尘，清新的空气重新填满房间。

    乔一换了水回来，在门口，正好看到邵明宇安静注视着中央的那顶戏曲盔头，透着透明玻璃，指尖抚摸在盔头的裂痕上，慢慢摸索，神情是那样的专注。

    “为什么不尝试一下？”

    邵明宇把目光落在乔一身上，她指着盒子，心疼地说，“明明这么好看，可惜坏了，不过修好了，一样也很漂亮。”

    “确实可以修复。”邵明宇平静地回答。

    今天他能够让人进来，就说明自己已经彻底对过去的事情放下了，然而，像是像是被灌了泥，他的两只手僵硬无比，记忆蒙了尘，思绪僵硬地蜷缩着。

    “不过，我已经有一年没有碰这些东西了，手艺应该倒退了很多吧。”

    曾经有无数个难眠的日日夜夜，辗转反侧，可是到了白天，没人知道他曾经害怕过什么。

    现在他成平静说出自己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唔，应该怎么做，才能修复上面的裂痕呢，你能教教我吗？”她苦恼地问道。

    靠墙的窗户外，一轮小太阳高高挂着，往远处看，鸡鸭牛们，在工作人员的看守下，正在各自的区域悠闲散步，屋内，穿着工作围裙的两个人坐在长桌子前，男人纠正乔一的动作。

    “不能涂太厚，必须一层一层的薄涂，效果才更好。”

    女孩点点头，很快就摸到诀窍，一点点地在裂痕上补救，邵明宇见乔一专注的模样，看了良久。

    乔一歪了歪酸痛的脖子，便注意到旁边的人，正在小心翼翼地贴银箔，再用老棉花进行按压，动作透露出熟练，是日积月累形成的记忆记忆，乔一欣慰地笑笑。

    伸了个懒腰，结果椅子与地面发出摩擦的声音，紧张地瞄了一眼对方，邵明宇无知无觉，全部的注意力全部在手上。

    再次抬起头时，夕阳打在窗户上，渲染出一片红霞，女孩趴在桌上，邵明宇脱掉衣服，手臂一僵，感受到肌肉反抗的酸胀，有些失笑，这大概就是康复运动吧。

    把衣服披在乔一的身上，就着一盏小台灯，邵明宇埋头，继续贴着银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