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往外走每一步都好似走在炭火上,被太阳当成食材反复煸烤。
贺枝语跟随季汛上了车,一股凉气扑面而来。车里没人车空调却没关,贺枝语道心里赞叹不愧是有钱人。
季汛挑眉,“你心情不好?”
“你有病?”贺枝语凝眉转身欲走。季汛拦住她俯身凑近,两人呼吸相融,季汛想要更近一步时贺枝语抬起手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死变态!”
季汛侧头躲开,指甲划伤了他的下巴。伤口处有小血珠溢出,季汛用手背擦去,回眸眼底翻涌着狠厉,“你不是贺枝语,你是谁?”
贺枝语噗呲笑出声,“季总,别忘了你只跟我见了三次面,说是陌生人都高抬你了,你不会真的以为你很了解我吧?”
在季汛眼里,这是被发现了开始气急败坏。他慢条斯理调高了空调,“你的演技很差,演不出贺枝语的一半好。贺枝语眼里永远带着光,你的眼里一滩死水。”
“你很害怕贺古城,”季汛摇头纠正自己的话,“应该说跟贺古城相处的一直都是贺枝语。”
“而你却敢出来直接跟我接触,是认为仅仅三面我看不透你?亦或者你讨厌我?”
季汛退开身子,“我猜,贺枝语想活,你却想死,第二人格?”
喋喋不休的嘴,真是聒噪。不知道贺枝语为什么会喜欢这种人。
贺枝脸上狠戾握紧拳头猛地朝那张嘴砸去,季汛攥住她的手腕,眉头紧皱道:“真以为我不敢揍你?”
贺枝语眼睑低垂,再睁眼眸子里带上疑惑,“季总?你的下巴出血了…”
“不记得了?”季汛挑眉俯身凑近,呼吸洒在脖颈间。贺枝语侧开头露出绯红的耳廓,语气硬邦邦道:“季总,你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话音一落,季汛低笑起来,笑的怀里的贺枝语身子跟着颤。笑声回荡在后座,贺枝语没忍住伸手捏了下耳垂,很烫。
“对啊,”季汛低沉着嗓音继续道:“我陪你去看医生。”
“你…”贺枝语浑身血液瞬间退去,小脸苍白道:“你知道了。”
贺枝语挣开他的手,被他拉住。相贴的掌心很烫,一路烫到她心底。
贺枝语低垂着眼,她知道只要他握紧这只手,季汛一定会像扶木紧紧将她拖起。
但…贺枝语松开了手,语气认真:“她陪我走过了低谷,我不能抛弃她。”
“谢谢你。”
贺枝语下车走了。
却仍能感受到背后灼热的视线。
贺枝像一个张牙舞爪的胜利者,在心里大笑。
我就是你。
你永远别想甩开我。
季汛整理好情绪下车,剧组已经开拍了。季汛找到角落里的贺古城,“可以谈谈吗?”
两人往外走,镜头里的贺枝语余光往这边探了一眼。
贺古城依靠在车边,季汛递给他一支烟,贺古城婉拒:“小语不喜欢烟味。”
季汛眼底划过深意,“我记得贺枝语是孤儿。”
贺古城心下一紧,指尖掐着大腿,“老板来找我就是说这个?”
季汛收了烟,语气试探:“贺枝语最近好似变了一个人。”
变了个人。看来不是他的错觉。贺古城总觉得自己的女儿很矛盾。
贺古城收回思绪,不答反问道:“老板跟小语是什么关系?”
“准备追求她的关系。”
季汛面容冷肃:“我怀疑她有轻生的念头……”
这话一出,贺古城眼皮直跳心脏钝痛,“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的?”
“面试监控…”季汛还想说些什么,不远处传来张特助的声音。
“季总,贺小姐临时让导演先拍最后一场戏。”
贺古城眉心直跳,“最后一场戏是什么?”
贺古城预感不妙,大步往学校冲。
张特助挠挠头,“好像是…田无霜跳楼。”
蠢货,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季汛奋起直追。
第一次恨学校建这么大。
*
贺枝语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平面模特面试她还能骗自己只是恍神。
进组后记忆常常不连贯,因为田无霜跟她太像了。
她恐惧那段暗不见光的回忆,贺枝却很喜欢,她觉得找到了知己。
田无霜不像弱小的贺枝语,她会反抗。即便反抗失败,但她解脱了。
演着演着贺枝语带入田无霜,会忍不住思考解脱是什么感觉。是变成小鸟翱翔于天地,亦或者变成一捧黄土泯灭于世间。
但贺枝语贪生怕死。
现在她有了牵挂,有了父爱靠山。
田无霜身上不知道带着谁的血,染红了半边脸颊,她站在天台突然低笑起来。
贺枝语回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站在了天台边。
贺枝语发现自己控制不了身体,她被困在四四方方的角落,无力大喊,“贺枝你停下,我不想死……停下!我们有爸爸了!我们有靠山!”
“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灯光师算什么靠山?”贺枝嗤笑,“你不是也想体会解脱的感觉吗?你应该感谢我。”
安全师上来检查了绳扣,转头被她松开。贺枝语往下探去,下面站了很多工作人员,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贺枝语四处寻找却看不清贺古城在哪,三楼而已却让她视线晕眩。
心里升起绝望,田无霜这时也会绝望吗?
“会开心。”贺枝道。“你应该高兴,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再者三楼而已,最多摔断腿。”
“田无霜杀青五镜一次,action!”
贺枝半只脚悬空,三层楼高在贺枝语眼里好似有三十层,地下根本没有海绵垫,只有如恶魔吞噬深不见底的黑暗。
贺枝语绝望大喊:”我戏还没拍完,田无霜的故事还没结束。”
贺枝看向远方跑来的两人,让她心里升腾起恶心,“可是我没时间了。”
贺枝闭眼倒下去,安全绳在原地晃悠,柳然看着镜头里脸上悲凉的田无霜,不,是贺枝语!
田无霜跟贺枝语一样没有生气!这就是相似之处!
“她好像没系安全绳?”
“卧槽!安全绳还在三楼!”
人群瞬间躁动,声音杂乱,贺古城语调透出悲凉,“小语——不要!”
眼里只能捕捉残影,季汛猛地冲上去。
贺枝语眼底闪过挣扎心脏被攥紧,耳边是呼啸无情的风声,她突然想起什么,心里迸发出希望。
”系统,001,我要活着,我想好好活着!”
啪嗒——
三层楼,地上垫了充气缓冲垫。
她还是感觉自己从高空坠落了。
身体砸在滚烫的水泥地,骨骼碎裂声,以及全身上下钻心的疼痛。
原来解脱一点都不轻松啊。
“恭喜宿主迸发意志,宿主自我拯救成功。”
“格式化记忆已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