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发顶柔软的触感和隐隐传来的香气,张望舒面颊微微泛起红晕,感慨自己何德何能遇见这样的贵人。
没注意到她这点小想法,岳逢青呷了口茶,提起另一件事:“上次回去之后,我有看过你的自媒体账号。虽然你之前播的剧不温不火,但在社交平台分享的生活却有不少热度。”
“明天我安排人和你去办解约的事,你先调整下状态,如果你愿意的话,周五我想邀请你来岳氏旗下的酒店直播当试睡员,我也会来亲自跟进,看看观众的反响。”
“试睡员?”
“没错。振岳酒店开张后,还没有在社交平台做过推广。所谓试睡员,其实就是想请你在我们酒店体验一次入住全流程,在直播里随时分享感受。”
像是想起些什么,岳逢青又补充道:“你放心,你的隐私全程都有保证,直播也没有剧本,想到什么说什么,好的坏的都可以。”
“不要剧本?这样效果不好吧?”张望舒有些担心,“您不必为了我放低原本的要求,我可以的。”
岳逢青安抚地朝她笑笑:“并不是特殊关照你,而是不想让推广显得太刻意。我之前有看你拍的下厨长视频,节奏轻松愉快,像那样就很好。”
见张望舒表示没问题,岳逢青又与她闲谈几句,将自己的御用律师借给她去解约,这才起身送她出去。
还没等岳逢青休息五分钟,岳振声的电话就已经杀过来:“阿青,你现在马上回家一趟,爸爸有事情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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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逢青赶回岳宅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甫一进大门,只见前院灯火通明,老管家连忙跑上前迎接她,低声对她说:“大小姐,姑奶奶一个小时之前来了,在老爷面前发了顿脾气。”
岳逢青扯了扯唇,向老管家道过谢,大声踩着高跟鞋走进家门:“爸爸!”
只见岳振声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正中间,闻言放下手中文件朝她点了点头,面上倒看不出怒意。
一旁的岳瑶绮铁青着脸,率先向她发难:“你这个岳大小姐好生威风,对兄弟姐妹做事狠心也就算了,连我这个长辈也被你晾在这里。”
岳逢青仿佛没听出她话里的讥讽一样,仍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笑着给她赔礼:“姑姑说这话便是怪罪阿青了,我哪里敢怠慢您,只是今天出门谈事情,离家比较远,赶过来的时候耽搁了些时间。”
“那好,我也不兜圈子了,我问你,你哥哥在振岳酒店老老实实当个小主管,你究竟为什么容不下他?将他赶出来也就算了,还在全公司通报,你现在翅膀硬了,连你亲姑姑的脸面也不顾了!”
岳逢青心中冷笑,岳伊算她哪门子的哥哥?
她心里虽然恼火万分,面上却已经掉下泪来:“姑姑这样说话,不仅伤了阿青的心,也把咱们岳氏的名声放在脚下踩。”
“岳氏能有今天,是靠爸爸和诸位长辈用诚信一砖一石垒出来的。哥哥在酒店工作本没有人容不下他,奈何他中饱私囊,以次充好,好好的酒店被他搞得纰漏百出,管道漏水不说,连客房的地毯他都要换成便宜货。”
“难道在姑姑眼里,只有哥哥最重要,竟连爸爸的脸面和咱们岳氏的生意都不顾了!振岳酒店刚开张多久,难道就要人指着我和爸爸的鼻子说,岳氏连开个酒店都要贪多贪足,赚昧心钱?”
“到时候还有谁会记得祸是哥哥闯的?对手们只会讥讽爸爸贪得无厌,笑话我庸懦无能。我辛辛苦苦安抚员工,为哥哥打扫烂摊子,今日到现在连饭都没吃一口,姑姑不去为爸爸分忧也就罢了,倒跑来家里数落我的不是!”
眼泪不过是她的烟雾弹,真正的武器是这一顶顶扣在岳瑶绮头上的帽子。一进门看到爸爸的脸色她就知道,爸爸叫她回家不是为了兴师问罪,而是被姑姑闹烦了,喊她来给个交代。
闯祸贪墨的外甥,不顾大局的妹妹,一心为了岳氏操劳的女儿,岳振声会怎么选已经一目了然。
岳瑶绮被这个侄女一套眼泪加指责的组合拳打得晕头转向,本就心虚的她此刻更是气急败坏,竟然口不择言:“好好好,你口齿多伶俐,连你姑姑都要顶撞。我说你几句,你就一口一个岳氏来压我,你自己不过是一个早晚嫁出去的女儿家,又能给岳氏带来什么?将来岳氏还不是要靠你哥哥来撑着!”
“够了!”岳振声重重地把茶杯摔在茶几上,对着岳瑶绮下逐客令:“全岳氏最不像话的就是你儿子,你有时间在这里对着阿青发脾气,不如现在回家去好好管教他!”
“大哥!”岳瑶绮满脸不可置信。岳振声向来疼爱这个唯一的妹妹,还是第一次对她说这么重的话。
“阿青是我的亲生女儿,比岳家这几个不成器的东西强出千倍万倍。将来我就算把岳氏捐了,也不可能用你儿子撑,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岳瑶绮此刻再蠢钝也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见眼前局势极其不利,只好瞪了满脸泪水的岳逢青一眼,悻悻地离开了。
岳逢青接过岳振声递来的纸巾擦了擦眼泪,心里却很畅快。争家产没有姑姑的支持又怎么样?倘若姑姑手里连支持继承人的资本都失去了,就是一枚弃子,翻不出更多的花样。
岳振声安抚岳逢青几句,留她在家里吃晚饭,岳逢青借言自己还有工作没处理完,跟岳振声道过别就驱车离开了。
开玩笑,饿了一天都快晕了,谁要在家里吃饭啊?一想到那死气沉沉的气氛就没胃口。
她住处附近有家私房菜馆,店面不大装修也很普通,但老板手艺惊人,菜品很合她胃口。她拨通店家的联系电话,订了几道需要提前准备的时令菜品,哼着歌朝期待已久的晚餐驶去。
也许是因为紧绷了一天的身心终于松懈了下来,岳逢青一时忘记了,海市的晚高峰漫长,无论对谁都是一视同仁。此刻她被无情的车海堵在高架上,寸步难行。
中午忙着处理酒店的事没顾上吃饭,下午喝茶时的小茶点还没来得及吃上几块就被岳振声叫回了家,此刻由于饥饿,胃里像有一把刀在翻来覆去地搅。
她平素身体很健康,因此也并没在车里备好胃药,这会儿只能硬挺着。随着不适感越来越强,眼前也隐隐有些发黑,一时间没踩住刹车,追了前车的尾。
岳逢青把车停在原地,拿起手机下车想和对方司机私了,免得还要在这令人绝望的高架上等保险公司出险。
她捂着胃,语气带着急切,对走到车尾查看情况的前车司机请求道:“大哥,我赶着去吃饭,我们私了行不行?我加您联系方式,所有的修车费我来出。”
前车司机犹豫了一下,很客气地跟她说,要去请示一下老板。岳逢青点点头,跟着司机靠近对方的后车窗,想要说几句客套话请对方同意,却不期然从缓缓降下的车窗里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海市高架的灯光很足,裴琮几乎是一瞬间就看到了司机身后的岳逢青。她的双眼红肿,妆也有些花了,应该是哭过,但身上的宝蓝色西装依旧笔挺,盘起的头发也利落整洁,只有两鬓散落几缕碎发,在夜风里轻轻飘动。
她脸色不好,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受了什么委屈?
来不及多想,裴琮下意识地推门下车,走到她面前询问:“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帮你开车?”
岳逢青条件反射地摇头拒绝,但想想自己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太能坚持,索性真诚地朝面前的男人道谢:“多谢你。”
身后已经有车子按起喇叭催促,来不及多说,裴琮大步流星走过去为她拉开副驾驶车门,自己也坐上她的驾驶座重启车子。
只剩下司机一头雾水地开着空车:他老板什么时候变成这么热心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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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逢青轻声报了一个地址,便捂着胃不再说话了。刚才下车折腾了一趟,胃里不仅痛,还多了点灼烧感,她闭了闭眼,强忍下这股不适。
裴琮朝她望去,见她难受不愿说话,也不多言,只开着车辗转腾挪,硬是从水泄不通的高架上挤了下来。
十几分钟后,车子稳稳停在餐馆门前,岳逢青忍住想要立刻冲出去大快朵颐的冲动,礼节性地邀请裴琮一起用餐。
“裴先生,今天真的多谢你帮忙,你的车我会负责修好。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不如和我一起吃个便饭?”
邀请的话刚说出口,岳逢青就被自己逗笑了,这都晚上八点多了,他堂堂裴家的公子哥,总不会和自己一样倒霉,也还饿着肚子吧?
还没等岳逢青想出什么新话术来化解眼前的尴尬,只见裴琮长指解开安全带,温柔地偏头撞上她的视线:“好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