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船一到，夜里就给她送玉城去，以免夜长梦多。”

    “此等天香之姿，估摸能卖个上好价钱。”

    因天生听觉异于常人，灵扶摇把门外男女合谋听得一字不落。

    自她意识苏醒睁眼，便感知目下一片漆黑，遭人刻意蒙上一块墨黑锻绸 ，身下触觉是一片粗糙硬草。

    被囚困于逼仄狭小空间，光线晦暗且空气不鲜，门外人是专业贩子！

    可她前一刻才于青鸾殿突发恶疾与世长辞 ，整个太医院回天乏术集体向圣上跪责请罪，转眼，灵魂这么到这儿破地方？

    “吱呀。”

    木门被一手推开，未等灵扶摇理清思绪，一碗馒头和凉水随意摆放到她一旁地上。

    有身影低蹲下来，她奇心浓烈左探右看未有任何苏醒迹象的灵扶摇，不解道：“怎么还没醒，不会是药的剂量下多了？”

    女子眉头狐疑忧思，显然是放心不下，接着她伸手去探灵扶摇鼻息，未料防备之心浅薄，被假寐灵扶摇抬腿袭击个措手不及。

    女子不是习武之人，身子骨歪歪斜斜被踢撞至石墙跟边，一时砸落尘土飞扬。

    待她喘息平复，准备开口扯嗓子求救帮手刹那，灵扶摇凌厉一掌砍其后颈，将人先发制人打晕在地。

    踏出屋去，灵扶摇将可查范围废宅内外谨慎探测一遍，发现这俩人由生活痕迹可见，是为父女。

    灵扶摇顺寻了把防身利刃，步履无声，静静来到老头身后。

    上了年纪男子大马金刀背坐正屋门口，他端了碗白米粗酒饮着，未有觉察抬声问来人：“那小妮子醒没？是该给她喂点东西，不然瞧她那娇弱样，我怕她撑不到验货。”

    “跟着她在官道上走，我就用擅长技量向她寻求指路，小姑娘果然人美心眼善，我道谢着递她一碗水，她就被我们放倒在这儿。

    周老头咂磨着嘴尝着滋味，又往盘里捞了颗花生米随口教育自己小女道：“乖乖，人有时候不能太善良，瞅着是位大户人家天真小姐，穿着还挺金贵，是吧？”

    灵扶摇负手立他身后，没忍住冷声反讥：“恩将仇报四个字，可谓被你展现得淋漓尽致！”

    老男人闻言似被挑战了权威，下意识沉脸不悦道：“怎么跟你爹说话？”

    不过他很快意识到来者音色与小女日常有明显差别，惊诧回首才发现往日粗布麻衣的女儿换为了身段亭袅的精琢少女？

    被他下了重量剂蒙汗药撂倒的女子，竟气质非于昨日鲜明站他眼前，少女神色眉宇多是掌局从容，高高在上不凡 。

    灵扶摇冷声道：“你可知自己绑的是谁？”

    “装神弄鬼。”

    老头呵笑一声，不屑着站了起来，操着口土俗方言，眼中满是轻蔑答：“莫管你是谁，到了我手，你就该是那换了银子的商品货，因你长得有几分姿色那精琢璞玉，所以，也只是更贵几分罢了。”

    他想在灵扶摇面前找回控场权，意图言语上震慑恐吓灵扶摇。

    可灵扶摇偏偏不吃这一套，仰脸自是天然明媚潇洒，她抬脚信步上前 ，不容分说“啪”一巴掌捆在了老头脸上 。

    教训力度扇歪了老头脸颊，老头满脸横肉怒瞪过来，匪夷所思女子能有这力气。

    他嘴唇颤抖盯着灵扶摇，半晌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灵扶摇恹恹的甩了甩过力的手，无辜眨着轻灵灵大眼，笑问：“我 ，什么我？”

    接着她扬手又是一扇反抽，老头脸很快被甩了个对称。

    破老头眼看气不打一出来，粗鄙抬脚就要用尽全力对付灵扶摇。

    未曾想迎上灵扶摇一个曳轻避闪，老头直不愣滑稽失手，跨闪出个一字腿搞笑场面。

    灵扶摇裙裾翩然回转，玲珑鞋尖精确反往他肩头一踩，在他皮肉上细细研磨，转而冷血无情道：“说！你们一共绑了多少人？”

    老头还想挣扎，奈何实力实在完全不敌，他低估小小丫头竟有如此强悍力道，吃痛着喊叫出声：“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没听到想要的答案，灵扶摇恍若未闻，劲力踹上他肩背，使他躬身匍匐于地，如修罗般残忍道：“想活命就给我交代！”

    形势所迫，老头立马转变十八态度求饶了：“小的至今只干过十来票啊，本想遇到姑娘挣笔大的就此收手，我也是被忽悠的，不到万不得已，素来不干这罔顾人伦之事。”

    他连连合手磕地，一遍一遍乞求：“大人您就行行好，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等草民吧。”

    “饶命啊大人。“

    灵扶摇对凄厉求饶没理一个字，她不信他嘴里说辞。

    研磨他肩头皮肉的动作分毫未减，磨得血红渐渐由布衣渗透出来，触目惊心。

    早时还在凶神恶煞脸逞强的老头终是熬不住，苍白脸色喘着虚气认输：“我招，我什么都招，必定知无不言。”

    灵扶摇静默不语，等待着他从实招来。

    老头明显锐气被磨，如流答道：“西葫芦街的厢房里，还藏着骗来大大小小女子，共余36人。”

    灵扶摇点头轻嗯了一声，示意继续。

    “她们都是我们巡猎到买家的人儿，每个人都有规定交货地点和时间，组织不止有我们两个人，还有其他上层人员，我们也仅仅是听从安排。”

    灵扶摇追问：“打算把人卖去哪些地方？”

    老头低首着答，不敢敷衍：“姿色上层者，我们会挑选出来，卖给专门权贵当那雀儿，庸者，会随便卖给青楼老鸨，再下者，就只能卖去贫困人家当长工使唤。”

    灵扶摇气愤得将他一脚踢开：“荒唐！”

    老头只能虚着眼为自己辩解，扯着她群祉声泪泣下：“我们也是没办法，如今这世道艰辛，我们也只是为了谋活下去而已。”

    灵扶摇微扬起脸，倨傲望向域北天际：“我大康盛世千秋，海清河晏，什么时候灭绝了你们这群专干勾当龌龊之事害人蛆虫，才是为百姓谋个活法。”

    老头欲言又止，一时内心复杂到难以言说，暗槽自己日运气不济，遇到了这绝非善茬。

    他转脸陪着笑，对灵扶摇试探出口：“敢问姑娘，是哪家达官府上贵人？”

    老头未等到答言，下一秒闪现的是寒光匕首，侧颈上匕刃一寸寸扣进皮肉 ，灵扶摇笑眼盈盈：“联络各方，临时调整贩子交易时间和交易地点。”

    这是要求，不是任何商量。

    老头被惊吓得连连缴械投降：“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  —

    夜间，夏晚微风泛起湖面，水上光影涟漪渺渺。

    “怎么回事，为什么临时改了交易时间，这么多人呢，就不怕打草惊蛇惊动了官府的人？”为首来人踏上渡口，气势汹汹，非要向周老头讨要个说法责问。

    周老头连忙小心安抚解释道：“就是这么巧，上面非要着急这个时候交易，我能有什么办法，给奶就是娘，再说了，你们也不想着早拿银两嘛。”

    “送出这片渡口去，我们就不用在胆战心惊了，所有我都打点好了。”

    他贴身凑近，小声对为首的耳语：“我这手上边有了款天香国色，必须谨慎护送着。”

    说着，他贴心用手掌比了个高昂位数：“价值这个。”

    为首的立马笑逐颜开：“兄弟好说。”

    在绝对利益面前，任何人是经受不住诱惑的，很快，那群同伙答应了周老头方案，改全力护送那艘藏着美人货船，剩余人，转由周老头安排送渡口消往各地 。

    灵扶摇不动声色混入为他们中护送一员，一袭高束男子马尾简装 ，面纱轻掩。

    货船过了城阙，在彼此心照不宣默契打点下，一群人很顺利来到所谓玉城  ，此行目的地极宝坊。

    待人通传，一盏茶功夫，有专门引路人迎邀周老头带着所谓“商品”往更隐秘处走。

    周老头遭了灵扶摇威胁，再三恳请小厮通报，请求带上自己小儿涨个见识。

    对方眼神也只是揶揄，讪笑出声后走在前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他的无理请求。

    周老头和灵扶摇分别两头搀着被封住了嘴巴李代桃僵周家小女，带她去见识所谓的大人物买家。

    穿行灯火彻夜通明的风廊，再上二楼木梯行转 ，终于来到华彩内阁里。

    帷幔席上那人锦衣华服 ，赫然于中心被随身簇拥，他侧位小几旁有摇扇献殷世家子弟精心伺候着，抚琴奏乐者随身而立，此地极是纸醉金迷。

    他一口葡萄出口，自有人递手去接他随口吐出来的果皮 ，附和着笑眼相谈。

    似是提前知道到周老头到来，席上者眼神多了几分笑意，透过帷幔薄纱一招手使唤 ，周老头立刻跪下拜前。

    灵扶摇跟随却没拜，这世上，除了帝王，没人有资格令她下跪。

    察觉仿若有人忤逆了自己的威权威，那华服者向灵扶摇留意过来，周老头左右两难，任凭冷汗直窜后背。

    两个，他都不敢得罪。

    华服者轻抬眼眸，漫不经心上下打量着灵扶摇，浅问：“为何不跪？”

    灵扶摇厌恶着白了他一眼，明显不太想和这类装货孙子说话。

    感知贵人脸色略有异变，旁边人看眼色行事，出腔斥责灵扶摇：“大胆！见了宁家四少，还不跪下 。”

    灵扶摇身躯依旧笔直，稳言答：“谢谢夸奖！”

    这回答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嚣张，席间有出声小论风波，那群狗仗人势者瞬间气得面色难看至极。

    席上者目光扫了眼灵扶摇，吭声而命令。

    “面纱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