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府三姨娘

    丫鬟不敢作答,曹县尉厉声:“宋捕头问你话,闵夫人和二姨娘生前可有过矛盾!?”

    “有,夫人和二姨娘前不久刚,刚吵过一架……”

    “什么时候?”宋镧问。

    “就,就是二姨娘没了的前一天,夫人来过二姨娘院里,具体说了什么奴婢也不知道,夫人只在二姨娘院里待了半个时辰就怒冲冲出来了,后来又去了三姨娘屋里……”

    曹县尉和宋镧交换了个神色。

    曹县尉放缓语气:“你们做下人的,知不知道夫人和姨娘之间,具体……什么矛盾?”

    见丫鬟迟迟不说话,宋镧抬眼:“比如,子嗣问题。”

    丫鬟果然脸色微变,偷眼看了看门外,随后朝他二人点了点头:“大少爷自小就不好,二姨娘的宝儿少爷就,就得宠一些,夫人害怕……”

    “除此之外,还有吗?”

    “其他的,倒是没有听说。”

    “夫人和姨娘生前是否还有其他仇人?”

    “其他仇人……也没听说过。”丫鬟摇了摇头,“夫人和姨娘久居内宅,应该没有……”

    宋曹二人出了二姨娘的宅院,走在小径上,曹县尉摸着下巴边走边揣测,正要说些什么,此时路上忽跑出来一个小女童,约四五岁,小娃娃跑的太快,没有看路,猛的摔了一跤,手里的小玩具咕噜噜滚出去。

    小娃娃被摔疼了,趴在地上哇哇大哭。

    宋镧走过去将她抱了起来。

    “乖,不哭。”他擦了擦小娃娃的眼泪,逗了好一会儿,对方还是哭,宋镧又举了两下高高,小娃娃终于不哭了。

    好一会儿,一个小婢子才找过来。

    曹县尉不高兴地将捡起来的玩具交给婢子,“到现在才晓得找过来,孩子丢了怎么办?”

    “对,对不起……”

    “你抖什么,我们又没骂你!”见那小奴婢抖得跟筛糠似的,曹县尉两眼一瞪,小婢子抖得更厉害了。

    一时又跑来一个年纪稍长些的,上前福身道:

    “奴婢们知错了,还请大人见谅,今天实在是因为太忙,没注意……”

    “下次小心些!”

    “奴婢知晓了。”

    宋镧拿过小娃娃手里那只小玩具,看了两眼。

    那是一只陶响球。

    “这小丫头是哪个院的?”

    “我是三姨娘的小熙熙~”还没等丫鬟开口,丫鬟怀里的小丫头自己就先介绍起自己来。

    宋镧将陶响球还给她,转而对丫鬟道:“可否领我们去三姨娘的院子看看。”

    “这……”

    曹县尉再次把脸一黑,唱起黑脸。

    ……

    “院里有些乱,两位大人切勿见怪。”

    闵府西苑,三姨娘一边命丫鬟上茶,一边对他们致歉道。

    “三姨娘院子很是风雅。”宋镧透过轩窗,观赏了一圈窗外翠竹,和气地客套了一句。

    屋外翠竹假山流水,屋内琴棋书画暖香,完全不同于闵夫人和二姨娘院子。

    曹县尉跨进屋里,望着满墙的字画,只觉得眼晕,干脆也同宋镧一样站在了窗边。

    “三姨娘还懂画画呢,真不简单。”他点了点桌案上画了一半的山水画,也随口夸了两句。

    “二位大人说笑了,妾只是略通些文墨,也并非真正风雅,只是迎合老爷罢了。”三姨娘说完递上茶水,表情淡淡。

    “三姨娘院子似乎离闵夫人和二姨娘的都远。”

    “回宋大人,妾本来是和二姨娘同住一个跨院,二姨娘有孕后,我怕不方便,便自请搬来了这西苑。不过这西苑也挺好的,地方虽偏却安静,也省了许多麻烦。”

    “听三姨娘话中意思,似乎你同她们不是很合得来。”曹县尉意有所指。对方听懂了,却没有反驳。

    曹县尉继续问道:“我听闻二姨娘没的前一天,闵夫人曾去找过她,你可知晓?”

    “妾知道,她找过二姨娘后又来找了妾,不过她找二姨娘所谓之事妾却不知,妾不敢过问。”

    “那夫人找你所为何事?”

    “我……”三姨娘揉着帕子,犹豫了片刻,道:“夫人责怪我擅自支银子,本也是我的错,那日确实是我忘了提前禀明夫人,只和老爷说了一声……”

    “姨娘缺银子?”

    三姨娘继续绞着帕子,艰难道:“老爷就喜欢多宝斋的笔墨纸砚,每回来都会在我这待很久……”

    “多宝斋啊,那确实挺贵的,一刀上好宣纸都要几十两。”曹县尉叹了叹,忍不住又拿眼瞧了一圈满屋字画。

    “时辰不早了,我等告退。”宋镧看了看天色,抬脚出了三姨娘的小厅。

    再回到闵府前院时,院子里已经布置得差不多,前来吊唁的人也渐渐多起来,闵家两个少爷依旧在灵堂里坐着,一个伶俐,一个痴傻。

    一直到出了闵府,来到大街上好一会儿,曹县尉才长叹一口气。

    “本觉得闵夫人可疑,如今又觉得三姨娘可疑,可是仔细一想,又觉得站不住脚。”

    宋镧应了一声,示意他说下去。

    “宋将军试想,夫人和二姨娘亡故,这闵府谁获益最多,自然是三姨娘,虽如今她只有一个女儿,但路还长着呢,闵府就剩她,再生个儿子也是迟早的事。”

    说完,他又挠挠头,愁道:“可今日接触三姨娘,又觉得她这人,不像是会干出这种事,二姨娘都把她排挤到偏院了,她也没怨言,实在是……”

    他反问道:“宋将军您觉得谁的嫌疑最大?”

    “我只相信证据。”

    “咦,那不是杜教谕么?”不知不觉已经转到陵水巷,离叶食记还有好一段距离,曹县尉就看到站在叶食记门口的杜文。

    宋镧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曹县尉可以去办验尸的事了。”

    “将军放心,验尸之事我已经派心腹手下去办了,绝对没问题!”曹县尉搓搓手:“正好饭点,咱——”

    “曹县尉喜欢假手于人?”

    一道冰冷的视线自头顶落下,曹县尉浑身就是一抖!

    “我,我这就去看着!”

    曹县尉麻溜溜跑了。

    *

    “宋捕头!”

    “老大!”

    叶食记内,两个充满相似情绪的声音一齐在大堂响起,宋镧的身子也忍不住抖了一下。

    羊泉比杜文的速度快,率先冲到了自家老大身后站定,甩给杜文一个极炫耀又极傲慢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说:

    “我才是老大最得力最亲近的下属,你算个屁!”

    杜文:“……”

    “杜教谕刚到吗?”

    “是,是的,宋捕头!”杜文眼睛闪着光,忍不住挺直了身体!

    “杜教谕要吃些什么,不必拘谨,”宋镧迈步进入大堂,直接忽视掉身后的羊泉,三两步拿起一份菜单递给杜教谕,“你先看看,羊泉,你陪一下。”

    安排完这一切,宋镧微微一笑,闪进了后厨。

    杜文一路目送,已然沉浸在宋将军对他说话朝他笑的兴奋之中。

    而后厨里,叶龄音小心翼翼把做好的奶糕装碟,十分满意地欣赏完,端起甜品正欲出门,一道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后,把她堵了个正着。

    “啊!我的奶糕!”等叶龄音发现时,手里的碟子已歪,眼瞅着奶呼呼的奶糕就要滑出甜品碟,一双大手附上她的手,有力一握,甜品碟被扶正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宋镧极小心地将碟子又正了正,那模样,活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叶龄音偏巧看到了他那副表情,一个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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