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组今天回来得格外早，几人嬉笑打闹着进了门，看起来心情都不错。
昨天那小子进门还莫名其妙看了班一一眼。
“姐，他看你干啥？”
他们成了小刘的心头大患，他们几人一回来，小刘就像个古代版摄像头。
“看上我了。”
班一没事就爱逗点小孩。
“哼！”
“怎么，我不值得人喜欢。”
那当然不是，姐虽然老嘴他，但都是好意的，人也很仗义，干事利落，总之很不错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很好，哎呀，你知道我意思的。”
“去干活吧。掌柜的快该回来了，要是见你偷懒，等着挨训吧。”
晚一采购途中，又遇见了小桃。
小桃说，那个老女人今早突然病了，床都起不来了。
小桃绘声绘色的话总是能逗得班一直乐。班一觉得自己应该开心，毕竟自己的推测是有效的，一举好几雕，周围的人都会开心，自己应该也是。
她像往常一样回前厅整理账本。
账本上出现了一只手，染着蔻丹的手，不是她自己的。
“这错了。”
班一慢一拍地回头望去，是那个之前粉衣女子。她长得真是我见犹怜。
“掌柜的，你有什么心事。”
班一没怎么接触过这种柔情似水的女孩，还是用以往的话回答她。
“小妹妹，我都和你说了，我只是个看店，掌柜另有其人。”
庄明看着眼前的女人，她面色平和，确实掩藏地很好。
“哦，那我有伤心事，姐姐可不可也开导开导我。”
“你也是仙人，还需要我们凡人的开导吗？”
班一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怎么会说出这种刻薄的话，明明有更多优解的方法。
“我好想换换口味，你陪我去春满楼，我来请客，好不好吗，好姐姐？”
她还是那副表情，双手缓缓拉起班一的手，讨好地捏着。她好像永远不会生气的样子。
“你不会生气吗？”
庄明僵了一下，世界只教会她以眼泪谋生，生气是什么？她不知道。
因为有了身体的接触，班一很容易就察觉了女孩的变化。
“对不起，我今天有些怪，说了许多伤人的话。你还要去春满楼吗，我们现在就去，好吗？”
两个人并肩走在路上，各有心事，气氛诡异倒也和谐。
班一想了想，还是不对，不能她脾气好就欺负她。
“刚才的话，对不起，你很好，是我的错，是我没控制自己的情绪。你有权利接受或拒绝我的道歉。”
有权利吗？没人对庄明说过。
“客官，两个人吗，住房还是吃饭？”
“楼上雅间，先上一壶好茶。”
二人跟着女人上楼。
“你还没回答我呐。”班一有些不安。
“答案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当然了。我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空穴来风，自然希望得到回应。”
“我要是不接受呐。”班一的真挚给了庄明莫名的勇气。
“嗯，你说吧，我做什么你能开心。我会尽全力的。”
长久的沉默。
两人依旧各怀心事，诡异而和谐。
春满楼最好的包房，也不显奢靡。
配套的柜子实在算不上大，两个趋近成年女人的身体在里面格外拥挤。班一两个人的心跳紧紧连在一起，分不清你我。
滋，滋。门开了又关。
“娘，你还不好？”
“滚，你个赔钱货，要不是你把她丢了。我至于被那老东西追责。”
“哼，那也不是我一个就能干的。”
“况且，北地大旱饿到人吃人，她应该死了吧，生死由天，尊者也怪不上我们。”
“她没死，我顺着符咒去看了，她居然活下去了。
“那怎么办？”
来会踱步的声音传来。
外面人的不安也在逐渐传递给柜子里的两人。
交流声暂停。
咚，咚，咚，一声大过一声，谁在靠近柜子。
没了响声，什么声音都没了。
“客官，有人请您一见。”
是小桃的声音。
女人要走了吗？
还是没有声音。
“好，我去见见。”
走了吗？
又是良久的寂静。
汗淋淋的异样感觉，低头看去，是她们紧握的双手。
两人搀扶着走出柜子，明亮的光线照得人头晕目眩。
两人迷迷糊糊地来，又迷迷糊糊地走。
完全没发现女人留下的惊喜。
车水马龙，她们也混在其中。
偶尔对视，又快速移开眼。
“姐，你去哪了？一下午不见人。”
“忙你的去。”
小刘看着有五人行的人，不再发问。他走也不老实，朝班一路挤眉弄眼。
“开心吗？”
“我接受的道歉。”
庄明头也不回，脚步不停，似乎有些破荒而逃的意味。
清闲的生活容易想东想西。
班一莫名感觉她们说得那个人是自己。
好在夜晚到了，又是一波忙碌季。手头有了活，脑子就走不开，不会再乱想。
“有事吗？小朋友？”
代君玉负责来叫人。
“我不是什么小朋友。”
班一抱臂半靠着柜台，灯火忽闪的暖光照得人朦胧，向梦一样。她依旧笑着，静静望着他。仿佛着说，那你是什么。
“代君玉，你好慢啊。”
姜倩影终于抓住代君玉的失误，内心难掩窃喜。这当然不是因为爱的深沉。
代君玉兄弟二人就是那种别人的孩子，每次姜倩影范点小错，或者无功无过，都要被拉出来比较一番。又因为家世相仿，如今大了，大人开玩笑谈婚论嫁的时候总要被拉出来配对一下。
姜倩影才不要做他的伴侣，她要诱敌深入，一步步将他踩在脚下。
光是幻想代君玉被她比下的样子，姜倩影心神俱动，就一个字，爽。不只他，其他的天之娇子，娇女都一样。当然，代君玉带来的童年阴影最甚，他是当之无愧的大boss。
姜倩影露出邪恶的诡异笑容。
现在小孩都好奇怪。班一看着一个木头人，一个邪恶小人，无语住了。
“所以，两位小朋友，有事吗？”
“啊，我们就是想叫你一起吃饭庆祝，代君玉和我们说了。”
姜倩影摸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班一不知道男孩是怎么样叙述的，她的功劳很大吗。不过，萍水相逢，太上头了，也是一种对自己的伤害。
班一随口应付了一下。
第二天。
黑云压城，瓢泼大雨。
已经深秋了。天气是不是有点反常识。
天气不好，生意也不好。班一又得了个清闲。
一上午了，怎么不见那个五个人？班一心里隐隐不安。
”姐，出大事了。”
小刘从雨里冲了出来。
“怎么了？”
他们出什么事了，班一声音不由放大。
“春满楼里死了一对母女。听说二人一夜之间成了干尸，神奇，太神奇了。”
小刘太激动了，又蹦又跳，他身上的雨滴甩的到处都是。
“刘生，干什么呐！发癫啊！把地擦了！”
昨天夜半三更，掌柜的赶夜路回来了。
班一晚上安排她起居，今早不由起的晚些。估计是错过他们出发了，没事没事。
“小一啊，你过来。”
班一跟着掌柜的走到一个暗厅。
“刘姐，你找我啥事？”
“又大旱又大雨的，我心不安。前几年开客馆的时候，我在郊外财神庙求了个好。等雨停了，你就代我去还个愿。”
这不是什么难事。那座庙很有名，班一也闻名去过一次。
不过刚下完雨路况不好，还是得小心一点。
雨说停就停，一瞬间就放晴了。
班一一个时辰就到山顶。此时这里没了往日的喧哗，多了些人去楼空的孤寂感。
庄明好像总差几分运气。
父母亲均步入元婴，自己也勉强算个修二代。后来，靠着家里关系和自己的努力，她混进了数一数二的大宗门启明阁。
可是，事实呢。
自她出生，曾经的佳偶天成变成永不再见的怨偶。
父亲是个大圣人，总想给每个女人一个家，他爱的女人就像背地里的私生子一样多。而偏偏在庄明出生那一年，母亲发现了。母亲年少最纯粹的爱变成了最纯粹的恨。爱会及乌恨也会，可母亲还有原始的母爱，对庄明爱不绝恨不绝。
在这场爱人反目的游戏里伤的好像只有庄明。
启明阁也不是她的港湾。
启明阁是世家子弟的游戏。庄明是里面的异类。
也就天赋还不错。
可争端斗武就没赢过。也没什么大机遇，进启明阁这么多年，还是在外门打转。
很是平常的一天。
庄明照常在后山练着剑。一只纸鹤飞在她面前，她自然抬手接下。转眼间，后山充满了人。庄明觉得这比她学阁庆典见的人还要多。
他们眼神不善地盯着她。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要死了，物理上的。
一长老出现，庄明得救。
原来是启明阁的绝顶天骄们要出任务了。五人团，有一人临时告假，还有一个空位。
要竞选的人太多了，防止有失偏差，选择用纸鹤来择人。
一只没有灵力轻飘飘的纸鹤，就像钢，像铁，重重砸在了庄明的身上。
于庄明而言，这不是什么好差事。
任务是去凡人界处理一只成精的水精，路途遥远，水精又无形难抓。
团队情况也没多好，除了她一共四人。
其余四人家世相当，青梅竹马。
唯一的一个女孩还与庄明在一次历练分配中交了恶。
不过，一路走来庄明觉得倒还好。
里面的人都是真君子。女孩偶尔会耍些小脾气，大事面前也绝不含糊。
一行人跟着灵珠来到了尚州城。
灵珠的光辉在此定格。
庄明觉得离完成不远了。
庄明又觉得自己这话说早了。几人找了几天都不得线索。队伍的矛盾在不断放大，一点小事都能摩擦起来。
天之骄子们也会被自己的霉运影响吗？
峰回路转。
宣同尘拿来一张残破的纸。
目标在城中心。
尚州城中心是一座小山，四面环水，确实是水精藏匿的好地方。
山顶是一个塔。
据当地人说，里面镇着不可明说的东西。
他们决定去塔里一探究竟。
也许这里太晦气，没有人看守，他们很顺利的进入了塔里面。
塔里伸手不见五指。
进入凡人界就得守凡人界的规矩，他们使不上灵力，只有一副锻化过的身体能派上用场。
一股危机感拢上心头。
年青的强者们，把它归于第一次的恐惧感。
他们大着胆子摸索走上楼梯。
一束光从塔尖发散了下来。
他们勉强看清了人脸。
呼呼呼。
什么声音？风吗？
众人屏住呼吸，心脏骤停。
“楼梯在后退。往上爬，不要停。”
一道年轻的女声突兀出现。
楼梯像跑步机的缎带一样，在不断后退。
只不过跑步机的后面是平地，楼梯后面是看不见深渊。
他们不得不跟上楼梯速度，不断攀爬。
后退地速度越来越快。
宣同尘好奇心作祟，低头望了眼深渊，跳下去，跳下去。
他不动了。
胳膊被拖脱臼的感觉，我超，谁搞老子。
“叶玄知！代君玉！”
宣同尘一睁眼看不见什么，凭感觉猜出拖他胳膊的他两个人，大声控诉。好啊，你们两个人嫉妒哥的玉树临风用这一招。
虽然肉眼看不见什么，宣同尘还是感觉到身体被左右各一记眼刀扫了过去。
宣同尘瞬间清明。
“抱歉，抱歉。我自己跑。”
姜倩影听着后面的动静，耐不住嘴。
“宣同尘，你失心疯了？”
宣同尘经历一生死遭，对世界充满感恩。
“姜倩影，刚还谢你提醒大家。”
“是庄明说的，谢谢你，庄明。”姜倩影不负庄明的评价，是个君子，不乱贪功。
其余几人也欲开口道谢。
“我没说话，我也以为是你说的。”
庄明声音出来，确实有很大区别。
顿时，几人冷汗直流。
不给他们反应，前面凭空蒙冲出一个带弱光的“物体”。
前排的两女孩无意识用手去挡。
拔剑声，破空声。
一瞬间位置变化。
代君玉与叶玄知挡拔剑在了前面。
剑是阳刚之物，弱光体一碰就消散无影。
水精只是刚开智的小精怪，难以抓寻，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可言。他们就算再迟钝也得反应出来了，这根本不是什么水精。
莫非塔里真有妖怪？
不容他们多想，一个接一个的“物体”猛冲出来，络绎不绝。
怎么会这样？
凡人界不允许修仙者，同理也不会允许其他强大的存在。
消散的弱光堆积的像雾一样，将他们笼罩在其中。
“不要吸哦，小心致幻。”
奇怪的女声再次出现，不过他们已经无暇顾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