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ily带Sarah进了警局的休息室,反锁了门,拉着她坐到沙发上。
沙发正对着窗户,能看到大厅里那个瘦高个的博士正不停地挠着头发走来走去,旁边那个黑皮肤的帅哥抱着肘倚在办公桌边说着什么。
“所以,他怎么这么激动?他也认识Ann?”Sarah问。
Emily回头看了一眼,叹了口气。
“不只是认识吧。”她加入BAU并不久,对Reid了解不多,但她懂心理学,她能看出来,或者说任何一个只要有基本的共情能力的人都能看出来,Annie对他来说绝不只是“熟人(acquaintance)”。
“所以Ann真的没死?”Sarah乌黑的瞳孔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Emily点点头:“她现在在弗吉尼亚州立大学读书。”
“读书?哈!就她?”Sarah笑出声。
她想起来有一次在欧洲执行任务,刚好碰上了几十年一遇的流星雨,平时好像无所不能的红发女孩忧虑地指着那流星落下的那块天空,问她那边是不是在打仗。她不得不在本该欣赏这难得一见的绚烂美景时翻着书现学现卖给她讲流星的形成原理。
再回过神来,Sarah又感慨道:“读书也好。”
她们两人很相似,都是从小跟着父母四海为家,从没有像普通人一样上过学。
沉默良久,Sarah从无数的回忆中抽离出来,问:“那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实话,我不知道。”Emily摇头,Annie没告诉她详细情况,但她当年也在事发后去过现场,那只能称为一片焦土,连一根没被烧焦的草都找不出来。这件事Emily一直不敢细想,无法想象Annie究竟经历了什么。
Sarah并没有纠结于她是如何死而复生的,反而一针见血地提出了Emily仍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来的名字:“Kenny Lopez,他有问题,对吗?”
Emily眯了眯眼睛,掩饰住自己的惊讶:“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本来不知道的,现在知道了。”Sarah叹了口气。
当年她和Ann的任务分工不同,她和Lopez的接触比较少, Ann出事后,她隐约察觉到了什么,怀疑到了Lopez这个唯一目击者身上,但Sarah一向明哲保身,不打算趟这浑水,便随意选择了一次任务,故意受了重伤就借口退役了,从此再也没有过问过这些事,过着平凡的普通人的生活。
“所以她才会再次出现,因为Lopez死了,对吗?”
Emily点点头:“是的,Annie一直在躲他......噢,对了,Annie就是amber,她现在的化名是Annie。”
Sarah随口应了声表示知道了,她知道Ann取化名的习惯就是A开头,所以她一直就叫她Ann,反正不管她改成什么都还能算个昵称。同样的,Annie也只叫她Lee,从不管她的名(first name)是什么。
“Sarah,我知道你不喜欢参与这些事,但我现在能信任的人也不多,你能不能......”Emily试探着开口,观察着Sarah的反应。
一直情绪平静的Sarah惊恐地睁大眼睛:“怎么?你难道想为Ann报仇还是什么?”
Emily占着道德高地张口就来:“我知道Lopez已经死了,Annie也侥幸活了下来,但是其他人呢?从前被Lopez所害的同胞们,以后还有可能被Lopez的同伙所害的人,我们难道就坐视不理吗?”
“长官,少对我来这套,你觉得我在乎吗?”Sarah扯开嘴角笑了笑。
Emily被噎住,回想了下这姑娘的作风,耸了耸肩:“好吧,我也就是说说。”
她虽然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显然以Sarah性格不会这么想,这姑娘要是积极参与才是有问题。现在这反应,看来她确实跟Lopez没什么关系。
“你要追查这些我没意见,但是劝你最好也不要把她扯进来,她比我更想要平静的生活。”
Sarah突然往前倾,黑色瞳孔紧紧盯着Emily,她这张娃娃脸忽然就忽然让人感到有点危险。
“我知道,非必要我不会让她卷进来的。不过,她似乎自己也在私下查。”
“哦?她也在查?那也是,否则她也不会把自己暴露在,”Sarah 戏谑地瞟了眼Emily口袋里露出一角的证件,“FBI的眼皮底下。”
“呃......”Emily心虚地回头看了看窗外还在来回踱步的Reid,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
这完全是个意外,她会信吗?
“所以,”Sarah敏锐察觉到了Emily的视线,“那个男孩和Ann究竟是什么关系?不只是认识的话……莫非,是她的靶眼?”
Sarah是知道Ann的手段的,达到目的的过程中通常会利用不少人,最好用的那个通常也是被欺骗最深的那个被她称为靶眼,是她最用心去瞄准,最后被扎得最千疮百孔的高级工具人。
“什么?不,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Emily否认三连,却忽然开始怀疑弗洛里达那个最初的案件。
就Annie那种身手怎么可能被人绑架?
Emily当然也清楚Annie的非常手段,她对不同身份背景不同性格的人都自有一套拿捏的方法,经Sarah这么一问,也多少有点发怵。她当然看得出来Reid对Annie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人,但是她不能保证最开始的时候这个狡猾的女孩是不是故意接近他的。
如果Reid知道的话说不定会心碎的。
Sarah看着Emily的反应,笑着摇摇头,心想着Emily长官真是变得柔软了很多,被骗骗感情而已,又不是有生命危险,都这么替人操心。
“Anyway,我很高兴听到Ann还活着,不过我不会去参与你们的计划,也希望你们不会来打扰我。我的农场还有很多奶牛等着我回去喂食呢。”
Sarah一走,憋了半天的reid终于忍不住了,把送Sarah到门口的Emily拉了回来,同样进了那间休息室。他还把百叶窗帘给关上了。
“你们聊了什么?什么她也在挖(digging,引申为追查义)?”reid在窗外稍微读了一点唇语,却更混乱了。
“reid,你冷静一点。”Emily拉着他坐下,带着气都有点喘不匀的博士深呼吸了几次。
。
Annie在自己的出租屋里泡了杯牛奶,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如果Emily在现场的话,她会说就跟reid刚才在休息室外踱步的样子一模一样。
她知道BAU的案件告一段落了,他们马上要返程了,“那个对话”(the talk)也已经不能再拖了。
Emily提前给她预告了,reid打算一下飞机就往她家这边来,她的心理准备时间不多了。
哦对了,听说这个案子Lee也算是帮了大忙,不过Annie知道她们俩足够默契,她们都不会去打扰对方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的。
噢,也不一定有平静生活了。万一reid不接受这些,不接受她乱七八糟的过往,不接受她无法交代的空白的五年,不愿意再和她做朋友的话,她觉得这生活也就说不上平静了。
对了,还有Lopez这件事,Emily显然是打算追查下去,那reid知道了的话会不会也要查?那reid如果知道她这个亲历者却不想追究,不想参与打击犯罪,只想安安稳稳地躲起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会不会很失望?
Annie都不敢想reid要是知道她这五年在干些什么勾当会有多生气,或者会亲自追杀她到天涯海角?那她真的就再也没有一天安稳日子了,或许这一辈子都在和reid相爱相杀......
什么相爱想杀?Annie摇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
她通过5-7-8呼吸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囫囵吞枣般喝掉了牛奶,透明的玻璃杯放到床头柜上,碰撞出闷闷的响声。
这响声却没有停,一下一下有节奏地响着。
Annie才反应过来是有人敲门。
这么快?
她深呼吸,调动自己的肌肉摆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这才走去开门。
“hi reid,好久不见。”Annie尽力保持着轻松随意的语气,还是没忍住咬了咬下唇。
“hi Annie。”反倒是reid看起来挺镇定的。他没有搓手指的小动作,也没有拉扯他的邮包肩带,两只手都自然地垂在身侧,抿着唇微笑着看着Annie。
“呃,有什么事吗?”感觉到两人气场的显著差别,Annie都有点懵了,“不是,我是说,我有话要跟你说。”
“Annie,让我来说就好。”reid一手将食指搭在唇边,一手扶住Annie的肩膀。
“我能进去吗?”reid挑眉问,Annie下意识让出位置后,又两手插兜侧身大跨步跳了进去。
?这都哪里学的,小动作一套一套的?
Annie拍了拍有些发热的脸颊,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