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妙作为苏晓晓的“编外家属”兼首席气氛组，隔三差五就往星火基地跑。她进不了核心训练区，但一楼的休息厅就成了她的主战场。
休息厅里通常散落着几个训练间隙出来放风的队员。林妙那自来熟体质和社交悍匪属性火力全开，不到半天，就跟几个性格开朗的队员混熟了。
“嘿，兄弟！昨天那波小龙团你绕后绝了！意识流啊！” 林妙凑到正在喝可乐的射手阿亮身边，眼睛发亮。
“一般一般，全靠队友。” 阿亮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
“别谦虚！来来来，加个微信！叫我妙妙就好，下次训练赛结束有空一起开黑？我辅助贼溜……呃，意识流辅助！” 林妙掏出手机，二维码亮得晃眼。
很快，林妙的微信列表里就多了几个顶着星火前缀的ID。休息时间，她真能拉着几个队员用小号开黑几把。她牢记着“小棉花糖”推荐的攻略：“骗技能”精髓和“猥琐发育”大法，虽然操作依旧下饭，但意识居然有模有样，好几次关键的控制和眼位布置，还真有点那么回事。
“咦？林妙姐，你这波故意走位失误卖破绽，骗对面ADC交闪现……有点东西啊！” 中单小风摸着下巴，一脸惊奇。
“对啊对啊！这骗技能的套路，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辅助小明也凑过来。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沉稳上单老K，突然幽幽地来了一句：“何止眼熟……这卡视野假装回城，实则埋伏的阴险劲儿，还有利用兵线仇恨制造击杀假象的算计……简直跟老大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妙妙，你老实交代，是不是老大偷偷收的关门弟子？”
休息厅顿时一片起哄声。
“哇！有可能！”
“老大居然会收徒？还是女徒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妙妙深藏不露啊！”
林妙被夸得飘飘然，叉腰得意：“那是！名师出高徒……呃，虽然名师暂时还没正式收我，但咱自学成才！这叫天赋异禀！沈星澜的打法，那必须是最优解！咱这叫英雄所见略同！”
她话音未落，休息厅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几度。
沈星澜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面无表情，眼神冷飕飕地扫过那几个嘻嘻哈哈的队员，最后落在林妙那张得意洋洋的脸上。
“训练时间，很闲？”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子砸在地上，“季度个人奖金池，看来是太丰厚了？”
刚才还热闹的休息厅瞬间鸦雀无声。阿亮一口可乐呛在喉咙里，咳得满脸通红。小风和老K缩着脖子，假装研究地板花纹。老K一脸“我就知道”的悲壮。
队员们如同被按了静音键的鹌鹑，火速溜回训练室，只留下林妙一个人面对冰山。
沈星澜的目光在林妙脸上停留了一秒，听到那句“跟老大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时，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心底掠过一丝荒谬的烦躁。像他？就凭她那下饭操作？他冷冷地丢下一句：“无关人员，少影响训练。” 转身离开，背影都透着“生人勿近”。
林妙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小声嘀咕：“拽什么拽！不就是夸你打法厉害嘛！小气鬼！” 她心里翻了个白眼，要不是看在他是晓晓老板的份上，她非得跟他好好“理论理论”什么叫社交礼仪！
***
晚上，苏晓晓有加训。林妙百无聊赖，登录游戏小号“峡谷慈善家”，惊喜地发现“软软棉花糖”在线！
【峡谷慈善家】：“小天使！姐姐来啦！今天姐姐受了一肚子气！急需可爱的妹妹治愈！[求抱抱.jpg]”
很快，组队邀请发了过来。林妙秒进组，开了语音，满腔对冰山老板的“敬意”急需倾诉。
“妹妹！我跟你说！我今天可算见识到什么叫‘移动冰山制造机’了！” 林妙的声音充满了控诉，“就我闺蜜那个老板！名字听着挺浪漫，人跟块冻了千年的西伯利亚冻土似的！又冷又硬！”
“我就跟你们基地几个队员在休息厅聊了几句游戏，加了个微信，约着有空一起玩，怎么了？犯天条了？他倒好！直接杀出来！那眼神！嗖嗖放冷箭！还威胁扣人家奖金！我的天！资本家都没他这么剥削的！”
“更气人的是！你们队员夸我打法学他，有前途！这明明是好事啊！证明我进步了！他倒好，脸拉得比马脸还长！好像我偷了他家祖传秘籍似的！哼！谁稀罕！我的本事可是你发我攻略的！比你老板那冰山脸温暖一万倍！靠谱一万倍！”
林妙越说越激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吐槽世界里，根本没注意耳麦那头异常的沉默。
“妹妹你说！这种人是不是有毛病？是不是缺乏社会的毒打和爱的关怀？整天板着个脸，好像全世界都欠他钱！我跟你说，这种人，以后找对象都难！谁受得了他那脾气？哦对，我看他是被哪个‘人妖’伤透了心吧？留下心理阴影了！啧啧啧，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屏幕那头，书房里。
沈星澜握着鼠标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冷着脸，操控着“软软棉花糖”的账号，听着耳麦里林妙那滔滔不绝、句句扎心的吐槽，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他冰封的神经上。移动冰山制造机？西伯利亚冻土？马脸？被“人妖”伤透心？缺乏爱的关怀？
一股无名火在他胸腔里乱窜，烧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第一次觉得，被迫扮演“妹妹”这个角色，是如此煎熬和耻辱！这聒噪的女人！简直是他冷静人生的克星！
这把游戏，沈星澜打得极其暴躁。辅助硬生生打出了刺客的杀气，走位激进，技能狂甩，好几次差点把林妙这个ADC给卖了。好不容易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艰难赢下。
“呼！赢了！妹妹你今天打得好凶啊！不过干得漂亮！解气！” 林妙还沉浸在吐槽的余韵中，完全没意识到“妹妹”的异常。
耳麦里，传来一个硬邦邦、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完全不像小女孩的声音：“……下了。”
然后，“软软棉花糖”的头像瞬间灰暗。
林妙：“？？？” 妹妹今天心情不好？被她吐槽老板的负能量影响了？她挠挠头，有点愧疚。
***
几天后，星火基地训练室。
巨大的屏幕上正播放着苏晓晓加入后的第一场内部训练赛复盘。由一队二队组成。苏晓晓的“夜莺”打野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切入，控图、抓人、带节奏，行云流水，将己方优势不断扩大，最终以碾压之势获胜。训练室里响起队员们由衷的掌声和赞叹。
“晓晓牛啊！这节奏带飞了！”
“夜莺姐！以后野区就靠你了！”
“这意识！这操作！服了！”
气氛热烈。
苏晓晓抱着她的胡萝卜玩偶，小脸微红，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这就满足了？”
沈星澜站在战术板前，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苏晓晓身上。
“打野苏晓晓，” 他的声音毫无温度，“开局3分15秒，下河道视野消失，你选择刷F6而不是进对方蓝区反野，错失压制对方打野发育的黄金5秒。为什么？”
“7分02秒小龙团，你绕后时机晚了0.5秒，导致射手多承受了两次普攻，差点被秒。计算失误？”
“14分30秒推高地，你追击过深，脱离团队保护范围，如果不是辅助极限闪现给控，你已经送了终结人头外加赏金”
他一连串的问题，精准、犀利、毫不留情，将苏晓晓这场看似完美的首秀拆解得体无完肤，每一个失误点都被放大到极致。刚才还热烈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队员们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轻了。苏晓晓抱着玩偶的手微微收紧，小脸有些发白。
林妙作为“编外人员”也在场旁听，看着自家闺蜜被当众批得一无是处，护犊子的火气“噌”地就顶到了脑门！她脑子一热，蹭地站起来：
“沈总！晓晓她第一次正式训练赛！打成这样已经很好了！谁还没个失误？你这么批评是不是太苛刻了？！她……”
“你懂什么？” 沈星澜的目光冷冷地扫过来，像冰锥刺骨，直接打断了林妙的话。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职业赛场，0.1秒的失误就是生死。一个错误的决策，葬送的就是整支队伍的努力和投资人的真金白银！这里是星火，不是过家家的地方。要听好话，出门右转。”
他的话语像淬了毒的冰刃，精准地扎在林妙最敏感的神经上——她最恨别人说她不懂！尤其是当着大家的面！
“我……” 林妙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沈星澜说的每一个字都基于事实，精准地戳中了她知识的盲区。她那些经济学的模型、心理学的理论，在这个冰冷的职业赛场规则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巨大的委屈感瞬间淹没了她，鼻子一酸，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她死死咬着嘴唇，才没让眼泪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