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五)

    赵玉娆没注意到这些,她捧着茶杯,突然压低声音:“安姐姐,你那个嫡姐……她看你的眼神好可怕。”

    安慕青轻笑一声:“她一向如此。”

    “要不、要不我跟母妃说,让你来长公主府住几天?”赵玉娆眼睛亮晶晶的,“就说……就说要你教我武功!”

    “郡主的好意我心领了。”安慕青摇头,“但这样只会让府里的人更记恨我。”

    赵玉娆撅着嘴还要说什么,院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安慕青示意她噤声,起身走到窗边,正好看见一个丫鬟鬼鬼祟祟地躲在梅树后。

    “时候不早了,郡主该回去了。”安慕青故意提高声音,“长公主该担心了。”

    赵玉娆会意,也大声道:“那说好了,过几日我再来找你玩!”

    送赵玉娆出门时,安慕青注意到不止一个下人在附近徘徊。她面色如常地将小郡主送到二门,转身回院时,嘴角却浮现一丝冷笑——看来她这次回来,确实让某些人坐不住了。

    赵玉娆的轿子刚离开侍郎府大门,安慕青就被赵氏身边的嬷嬷叫住了。

    “二小姐,夫人请您立刻去正院一趟。”

    安慕青整了整衣袖,跟着嬷嬷往正院走去。一路上,她能感觉到府里下人们投来的好奇目光。

    正堂里,赵氏端坐在主位,安慕兰站在母亲身侧,几位姨娘分坐两旁。见安慕青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慕青,今日郡主来府,到底是怎么回事?”赵氏开门见山,“你何时与长公主府有了往来?”

    安慕青正要回答,府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管家慌慌张张跑进来:“夫人,宫里来人了!说是给二小姐送赏赐的!”

    赵氏手中的茶盏差点打翻:“什么?”

    一队太监捧着御赐之物鱼贯而入。为首的太监展开明黄绢帛:“奉陛下口谕,刑部侍郎安净远之女安慕青协助破获命案有功,特赐宫缎十匹,玉如意一对,金钗两支,以示嘉奖。”

    满屋子的人都愣住了。安慕兰死死盯着那些赏赐,指甲都掐进了掌心。

    赵氏强作镇定地谢恩,又命人给太监们塞了赏钱。待宫人离去,她转向安慕青的眼神已经完全不同了:“慕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慕青简单将长公主府命案的经过说了一遍。从她被误认丫鬟与姜培之起冲突,到发现死者指甲中的线索,再到追查胭脂来源,最后引出马慧蓉的罪行。她刻意略去了那个神秘人的部分。

    “……所以长公主和姜世子向陛下举荐了我,才有了这些赏赐。”

    屋内一片寂静。几位姨娘交换着眼神,安慕兰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赵氏深吸一口气:“你离家三年,竟学了这些本事?”

    “江湖中三教九流都有,女儿不过学了些皮毛。”安慕青淡淡道。

    “老爷知道这事吗?”

    “父亲忙于公务,女儿还未曾禀报。”

    赵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既如此,这些赏赐就先收在库房,等老爷回来再做定夺。”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你的院子确实简陋了些,我这就让人收拾东厢的听雨轩给你住。”

    安慕兰猛地抬头:“母亲!那明明是……”

    “住口!”赵氏厉声打断女儿,又对安慕青和颜悦色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晚些时候我让人去帮你搬院子。”

    安慕青行礼告退。走出正院时,她听见身后传来安慕兰压低的抱怨声和赵氏的呵斥。

    不过她毫不在意。

    傍晚时分,安净远从衙门回府,刚下轿就听管家禀报了今日府中发生的事。

    “老爷,今日宫里来人了,赏了二小姐好些东西。”管家小心翼翼地说,“夫人已经将赏赐收在库房,等您回来定夺。”

    安净远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待听完事情始末,他脸色渐渐缓和。今早上朝时,皇上确实特意夸了他几句,说他“教女有方”,当时他还一头雾水,没想到竟是这个离家三年的庶女立了功。

    “慕青现在在何处?”

    “回老爷,夫人已经安排二小姐搬去听雨轩了。”

    安净远点点头,径直往后院走去。这是安慕青回府后,他第一次主动要见这个女儿。

    听雨轩内,安慕青正在整理从西院搬来的行李。听到门外脚步声,她抬头看见安净远站在门口,立刻放下手中的衣物行礼。

    “女儿见过父亲。”

    安净远仔细打量着这个三年未见的女儿。记忆中那个怯懦的小丫头已经不见了,眼前的少女身姿挺拔,眼神沉稳,举手投足间透着从容。

    与此同时,安慕青也打量着这个三年未见的父亲,她刚回府那几日,这个父亲几乎早出晚归甚至一次也没提起自己,怕是觉得自己这个庶女本就无足轻重吧。

    “起来吧。”他走进屋内,“听说你协助姜世子破了长公主府的案子?”

    安慕青简单将案情复述了一遍,与对赵氏说的版本一致。安净远听完,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不错。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找出真凶,确实有几分本事。”他顿了顿,“陛下今日还夸了我,说你得了我真传。”

    安慕青垂眸不语。她知道父亲这话不过是场面话,这三年来何曾教过她什么?

    “今晚一起用膳吧。”安净远转身往外走,“正好有些案子上的事想问问你。”

    晚膳时分,安府正厅难得热闹。安净远坐在主位,赵氏和安慕兰分坐两侧,几位姨娘也都在座。安慕青被安排在了安慕兰下首——这是她回府后第一次与全家人一起用膳。

    “慕青啊,”安净远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她碗里,“永昌伯府的案子,你有什么看法?”

    满桌人都停下了筷子。安慕兰死死盯着那个从来只给自己夹菜的父亲,眼圈都红了。

    安慕青从容地放下碗筷:“父亲是指周小姐的'急病'?依女儿看,恐怕与长公主府的案子脱不了干系。”

    安净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明日你随我去一趟衙门,把你知道的细节都说清楚。”

    赵氏手中的筷子“啪”地掉在桌上。安慕兰更是直接站了起来:“父亲!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去衙门?”

    “坐下!”安净远沉下脸,“慕青既然有这个本事,为何不能用?”

    安慕青安静地吃着饭,仿佛没看到嫡姐怨恨的眼神。

    她知道,父亲的态度转变不过是因为她有了利用价值。但无论如何,这总比被遗忘在西院强。

    原本她是想安安静静过完这一生,但是那个神秘人打乱了这一切。

    晚膳后,安净远又特意嘱咐下人给听雨轩添置了些家具摆设。

    安慕青回到新住处,看着明显宽敞明亮的房间,她走过去坐在新安置的黄花梨木梳妆台前,青樱和流萤两个丫鬟正忙着收拾箱笼。

    “小姐真是太厉害了!”青樱一边叠衣裳一边兴奋地说,“奴婢在府里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老爷这么看重小姐呢!”

    流萤也凑过来,手里捧着刚领来的新被褥:“可不是嘛!听说夫人原本要把听雨轩留给大小姐当嫁妆用的,现在却给了小姐您。”

    安慕青从铜镜中看着两个丫鬟雀跃的样子,随口问道:“听母亲说大姐的亲事定了?”

    “定了定了!”青樱立刻来了精神,“是平安伯府的庶三子。不过……”她突然压低声音,“这已经是大小姐第三次定亲了。”

    流萤也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最早说的是威武将军家的嫡次子,结果去年被陛下派去戍边了。后来又说了户部侍郎家的公子,谁知他们家老太爷突然过世,要守孝三年。”

    “夫人急得不得了,”青樱接着说,“最后才定了平安伯府的庶子。听说聘礼都减了三成呢。”

    安慕青轻轻放下梳子。难怪安慕兰今日看她的眼神如此怨毒——自己刚回府就得了圣眷,而她这个嫡女却要下嫁庶子。

    “平安伯府……”她若有所思,“是哪一房的?”

    “是二房的。”流萤答道,“那位三公子听说读书不错,就是身子骨弱了些。”

    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青樱赶紧去开门,只见安慕兰带着两个贴身丫鬟站在门外,脸色阴沉得可怕。

    “大姐。”安慕青起身行礼。

    安慕兰冷笑一声,径直走进屋内,目光在那些新添置的家具上扫过:“妹妹好本事啊,一回来就抢了我的院子。”

    “大姐言重了。”安慕青神色平静,“这是父亲和母亲安排的。”

    “少装模作样!”安慕兰猛地拍了下桌子,“别以为得了些赏赐就了不起了。一个庶女,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

    青樱和流萤吓得缩在角落。安慕青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大姐教训的是。”

    安慕兰见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更是怒火中烧:“你给我等着!”说完便甩袖而去,把门摔得震天响。

    待脚步声远去,青樱才拍着胸口小声道:“小姐,您别往心里去……”

    安慕青重新坐下,继续梳理长发:“无妨。”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平安伯府,倒是巧了。她记得姜培之提过,马慧蓉的姑母就是嫁到了平安伯府。

    这京城果然处处盘根错节,王公贵族皆互为姻亲,多是这户人家又是那家贵胄的连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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